千帆过尽 你在我心 第二十章 暗室逢灯

茫茫的大雾四处蔓延，把整个海面笼罩得严严实实，仿佛仙境，又像禁域。雾不时变化着，忽而升腾；忽而翻滚，有些区域稀薄；有的地方却又浓厚。来自四个国家的四个健壮男人困在冰船上，冷风吹得他们时不时哆嗦着，雾挡住了视线，船行驶到哪里？前面会遇到什么？一概不知，就连指南针也帮不了忙。一成不变的海浪声更是徒增了四人心中的烦躁与仿徨。皮尔特夫的黝黑汉子一手拿着一截木棍，一手握着一把匕首，把木屑削得到处都是。衣冠楚楚的弗尔雷德人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里的指南针，希望它恢复正常。德欧坎尼亚的胖男子晕船晕得天昏地暗，他依在船边阵阵发呕。金发的瓦斯科塔亚商人有些焦躁不安，他一会跑到船头张望，一会在几个人面前渡来渡去，嘴里偶尔催促着。

“我说你拿着那指南针钻研了半天，弄清楚我们现在在哪吗？”

弗尔雷德人抬起头撇了金发男一眼，低头继续研究。

“喂？问你话呢！”

商人不耐烦了，喊话的分贝加起来，一下子让船里弥漫起一股火药味。

“吵什么？我这不是在努力看吗？”

“到底什么问题？”

这时皮尔特夫的“狠角色”冷不伶仃地问起来，他的耐性快要被消磨殆尽了。

“无论我怎么调整，它的指针总是到处乱转！”

弗尔雷德人一边无奈地回答，一边伸出手把指南针递到黑汉子面前，对方瞟了一眼，继续削着手里的木头。

“我快不行了……”

伴随着话语，一阵呕吐声传来，其余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胖男人，他扒在船边吐得轰轰烈烈，刺鼻的气味惹得他们嫌弃不已。

“我们迷失了方向，该不会是冰雪女王暗中使坏吧？”

金发男蒙着鼻子又在船上转了两圈，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把自己的高见通告了众人。

“我也觉得，她从见到我们那一刻起就一点都不友好。”

衣冠楚楚的男人盯着手里的指南针顿了几秒钟立刻附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金发男，又把目光转向黑汉子。

“如果她不想惹麻烦，那最好别这么做！”

皮尔特夫的“狠角色”咬了咬腮帮，随手扔掉了手里木棍，把刀收起来，目露凶光。

“咳……咳……”

吐了半晌后，胖男人终于缓过了一口气，他喘息着擦掉眼里的泪水和嘴角边的污渍，等视线恢复些许正常时突然发现朦胧中亮起了灯光，不由得大喜过望，赶紧招呼其他人。

“嘿，伙计们，你们看！”

余下的几人看过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雾中依稀可见房屋的轮廓，陆地近在咫尺。大约一个多星期以来，他们困在这艘冰船上无法动弹，心境逐渐走在崩溃的边缘，此刻看见“生机”便不由分说地跳下海向岸边游去。

“等……”

胖男子刚恢复些元气，本不想动弹，然而看到另外三人已经跳下海，除了跟上他们的步伐其他无计可施。

不多时，四个人都上岸了，城镇里的雾气比海里稀薄了不少，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一些巨大的木箱子堆在岸边，只留下一条仅够一辆马车通行的道路，路面上满是积水，几条瘦弱肮脏的野狗头埋在一堆垃圾中翻找食物，墙角下半倚半靠着一个衣着褴褛的流浪汉耸拉着脑袋，不知是死是活。

几个男人在岸边扭掉衣服上的水，环顾了一圈四周，当他们看见不远处的大门上写着“南部群岛渔人码头”时，四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转而又变得若释重负。

“伙计们，我们到‘家’了！”

衣冠楚楚的男人得意地对所有人宣布，仿佛船停留在这里是他的功劳一样，但金发商人却依然眉头紧锁，他踌躇了一会，提出心中的疑虑。

“等等，这船为什么会停在这里？冰雪女王不是表明她会送我们到所说的地方么？”

“难道谁向冰雪女王告密了？”

“狠角色”气呼呼地审视了一圈所有人，他怀疑其中出现了叛徒。当目光落在胖男子身上时，他的心思并不难猜。

“看着我干什么？我还没傻到要跟前途过不去。”

胖男人不满地解释着，其间还不忘给黑汉子一个白眼。

“你们这帮混蛋别总他妈疑神疑鬼的。这船根本没有停在这里，别忘了我们跳海的时候，它还在行驶呢！”

此时，这名自称来自“弗尔雷德”的男人只想着找个旅馆，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再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

“要我说先去安顿下来才是正事，这几天真是受够了！”

“你还有任务在身，别一心只有享乐！”

金发商人又不满了，他的一席话险些让对方动怒。擦枪走火之际被黑皮肤的“狠角色”立刻镇压下来。

“你们俩有完没完，让老子清静一会！”

他这么一吼，其他人都不再出声了。

“如戴文所说，先找个旅馆休息，任务的事明天再谈也不迟。”

说着，他自顾自地往城内走去，余下的三个人只好闷不吭声地跟上去。

……

当太阳的光辉刚刚照耀在城堡最高的建筑物上时，四个人已经收拾整齐来到偌大的议事大厅。长长的会议桌另一头，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那里，他双手背在身后，正仰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巨大画像，画像上是一位国王手举着宝球和权杖坐在王位上。

“禀告殿下，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

“哦？几位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知你们给我带了什么可靠的消息，说来听听。”

男人转过身，态度彬彬有礼，脸上还带着狡黠的微笑。他有着淡赭色的潇洒发型，棱廓分明的帅气脸庞，身上的衣着展示着他不凡的身份。金发男听到他的指示，开始毕恭毕敬地如实禀报。

“如您所说，冰雪女王确实在那个名叫北地的偏僻小岛上。虽然居民人数不过一百，但岛上可谓是卧虎藏龙。光光那种巨大的石头人就能以一敌十，更何况还有许多我们没来得及发现的潜在威胁。”

话语刚落，其他三人默默地点头认可，他们所称呼的“殿下”却若有所思。

“殿下请放心，您吩咐过的事我们一一照做，我——来自瓦斯科塔亚，他们分别来自德欧坎尼亚、皮尔特夫和弗尔雷德，身份都是商人，其他台词也全是按照您的原话说的，没有多加一个字，冰雪女王未曾产生怀疑。”

“嗯，很好！”

“不过她看起来心不在焉，对我们也不是特别可亲。”

“呵，艾莎对谁都是一样——冷若冰霜、拒人千里，我早就领教过了。”

高高在上的殿下一脸不屑，他鄙夷的口气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正在冷场时，体面男人及时补充了一些信息。

“对了，殿下，艾莎身边有一匹通身晶莹剔透的马，鬃毛像瀑布的水波一样，她手里还捧着一只全身冒着淡蓝色火焰的蝾螈。我从未看见过如此神奇的生物，它们对艾莎俯首帖耳，宛如宠物一般。”

“看来西古吉尔没有对我说谎，曾经的冰雪女王摇身一变成为了自然之灵。”

“自然之灵？意思是……除了冰雪魔法，她还有其他的能力？”

一直沉默的胖男子听到这个闻所未闻的称号后，不由地多了一句嘴，殿下也没有鄙夷他，反而耐心地回答起来。

“这个问题……有待考证，如果真是这样，确实比较棘手，我知道艾莎不会轻易展示那些非人的能力，不过她妹妹能让她原形毕露。”

“您不会是要故技重施再次勾引冰雪女王的妹妹吧？殿下？依我看阿伦黛尔和南部群岛现在这种关系，这一招不可行了。”

黑汉子"善意"地提醒道，这份担忧在他的殿下看来显然是多此一举。

"我要是连这点都想不到，当下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跟你们谈话。具体的方案目前还没有思路，但不代表我永远拿她没办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汉斯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这么多年的耻辱我一定要让安娜和艾莎加倍偿还。只希望在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不要掉链子，当然我也会兑现我的承诺。"

"殿下请放心，我们将全力辅佐您成为阿伦黛尔的国王"

......

从树梢望去，前面展开一片宽阔的、当阳的景色。下面低低地躺着一片水波欢腾、清澈见底的池子，一座别致温柔的小瀑布往里面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洁净的水流。水塘的四周差不多全让阳光照耀的绿树环绕着，只有在一个地方树木分开了，露出一派远景，可以一直望到远处无尽的大海。对面看过去，绿叶丛中笼罩着一片雪似的白色，都是开花的植物。这样的地方在北地比比皆是，然则这一洼平凡的水池现在变成了自然之灵的"秘密圣地"。

自从一个多礼拜前送走那四个陌生人和莱德分别后，艾莎漫无目的地闲逛至此便深深地爱上了这个静谧的地方。在这里，她暂时能找到当年薇恩.米歇尔所说的那种不被打扰的感觉。然而，"不被打扰"也仅仅只是不会有人找到这里通过"察言观色"来关心慰问她，艾莎的内心世界依然是一团乱麻。令她担忧的倒不是那几个外来人士，她对自己的魔法有足够的自信。正如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那样，神通广大的自然之灵永远只会为她的妹妹而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

此刻，艾莎终于换上一条闪闪发亮的淡蓝色长裙，不再身着那套密不透风的王袍。她像鱼儿一样悠然地漂浮在水面上，修长的双腿和手臂轻轻地摆动着，使得身体不至于沉到水底。从树林里照射进来的光线洒在她身上，白金色的长发和轻薄的裙摆飘在水中。裙子的领口刚刚没过她挺立的胸脯，使得诱人的脖颈和双肩裸露在外，透明的纱织紧贴在她腰腹散发着光芒的奶白色肌肤上。水灵站在不远处安静地陪着她，唯一的动静只是偶尔抖动一下鬃毛。

许久后，自然之灵从水里站起来犹豫了片刻，慢慢退去身上的衣裙，接着闭起眼睛沉思了一会缓缓地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目光所到之处已经看不见安娜当初留下的印记，可每当艾莎这样盯着看的时候，那些叫她面颊飞红的痕迹仿佛又从毛孔中慢慢地生长出来，接踵而至的便是妹妹的唇舌带来的触感，以及她在留下那些痕迹时脸上荡漾着陶醉而又挑衅的神情。脑海中这些画面惹得艾莎分外羞涩，她赶紧随手又把长裙穿上，走到一个凸起的石块上坐下来。

["为什么是你呢？安娜？为什么我灵魂深处那些扭曲的渴望是你用极其恶劣的方式来满足的呢？为什么不能是别人？我情愿在他人身上寻求安慰，也不想让你沾染其中......

别人？别人又会是谁呢？我从未对任何一个男孩、王子、成年男性产生过任何兴趣，至于其他女王、公主......公主......

噢......薇恩.米歇尔......"]

一想到那个对她影响至深的女人，艾莎的心跳和呼吸仿佛遭遇了一场暴风雪的洗礼再次被冰冻起来一样，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曾经亲口而出的绝情联翔而至。

"是的，你确实吸引了我，但你不是我的全部，也永远别妄想成为我的支柱，我虽然失去了双亲，然而我还有我妹妹。而你呢？你有什么？一个自甘堕落的弟弟；一个唯利是图的老爹，就连你认为有朝一日会登上瓦斯科塔亚的王位，依我看也是白日做梦。所以在我眼里，你一无所有！"

"当你死缠烂打的时候，你身上那些有趣的一面就渐渐消失殆尽了，剩下的部分让我感到厌烦！别以为我陪你玩可笑的把戏你就能掌控我、支配我。但凡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整日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别拿阿伦黛尔和瓦斯科塔亚的建交来要挟我，我和你的关系连逢场作戏都算不上。当我宣布游戏结束的时候，你计无所出！"

......

至今艾莎回想起这些决绝的话时，她都不敢相信是出自本人之口，然而当年她确实是这么说的。话音落下后，薇恩.米歇尔不再质问、不再辩解，也不再乞求，艾莎眼睁睁地望着她双眸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随即摇了摇头，带着万念俱灰的神情离开了——那是她们最后一次相见。

尽管这段关系背后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阴谋和身不由己，然而终究亲手斩断一切的都是艾莎自己。这些年来，她内心中埋藏的无尽的委屈和痛苦，不甘与悔恨折磨着她，甚至有时一想起来都会让她感到枉度此生。事到如今，她依然坚强地走在人生的道路上，除了骨子里那股汹涌澎湃的倔性，其终极原因还是来自她对安娜的爱——不管这份爱是出自于情亲还是爱情，都成为了艾莎战胜全部的动力。

["安娜，我爱你， 即使你做了错事 ，我还是愿意原谅你......我再也不想放弃爱的机会，也不想再伤害谁......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从来都没有处理好过这样的事......“]

艾莎忍不住抽泣起来，不远处的水灵察觉到后立刻走过来，它动了动耳朵，鼻子里发出呼呼的喘息声，似乎在询问自然之灵的状况。不知是艾莎觉得NOKK作为一匹马不懂人间长情，还是她把它当作一位忠实、安静的聆听者，此时此刻她都不在掩饰，啜泣着道出自己苦涩的心声。

“NOKK，我很想跟你说说话，告诉你一些事情......因为我真的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水灵的鼻子里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以此表明它在聆听。

"我......我爱上了我的亲妹妹，她也爱上了我......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是错误的，但却无法阻止，它像逃不掉的诅咒一样降临到我们身上......"

自然之灵调整了一下情绪，尽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模糊不清。

"在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去面对后果时，纰缪的事发生了......那一夜的激情不管是蛮来生作也好，心甘情愿也罢，我都必须厚颜无耻地坦白——我很享受安娜带来的快感，整个过程我幻想了无数次，最后却以一种错误的方式实现了......待到头脑完全清醒后，等候我的是一系列无法想象的严重后果......为此，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说到这里，水灵调整了一下站位，以便和自然之灵面对面。看着对方泪眼婆娑的面颊，NOKK把脑袋往前凑近了一些，艾莎顺势捧起它的脸，呜咽着把内心的无助倾泻出来。

"我该永永远远躲在北地；藏在阿塔霍兰，或者像当初对待薇恩.米歇尔那样用字字诛心的言语让安娜彻底心灰意冷......可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尤其是我的亲妹妹......同时，我渴望爱、渴望被爱，这26年来，我真的好孤独......"

艾莎泣不成声，NOKK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抱着，直到自然之灵的情绪彻底恢复平静放开它后，才小心翼翼地退了一步。该说的话也说完了，该宣泄的情感也宣泄的差不多了，北地的首领又得换上坚强乐观的伪装去面对她的子民。艾莎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跨上水灵准备返回营地。

“走吧！NOKK，我们回去吧！晚了长老和赫妮玛琳她们又要担心我了。"

谁知艾莎刚坐稳，水灵拔腿就往阿塔霍兰的方向飞速奔去。

"嘿，我们是要回营地，不是去阿塔霍兰，你走错方向啦！"

自然之灵察觉不对后轻轻地拍了拍NOKK的脖子提醒着，可水灵反常地违抗了她的命令，依旧开足马力往阿塔霍兰的方向驰骋。艾莎见它一意孤行也就没继续阻挠，任由它一鼓作气跑到阿塔霍兰。等艾莎从水灵身上下来，并对它行了一个礼后，NOKK却没有潇洒地转身离去，它扬起前蹄，对着自然之灵嘶吼了一声，呼呼的吹着气。

"呃……抱歉，我不太明白你要表达什么？你来我来这里做什么呢？"

艾莎疑惑不解，难道NOKK今天也和她一样闹情绪了？正当她要上前安慰这匹淘气的马儿时，水灵踏了踏蹄子，围绕着她转了一圈，最后在阿塔霍兰的入口处站定，这下艾莎有点懂它的意思了。

"你要让我进去？"

NOKK抖了抖耳朵表示肯定，自然之灵也心想着没准会再次见到母亲获得一些帮助，于是点点头再次向它行了一个礼后，转身便走进了阿塔霍兰的深处。

在那个宽广的场地上，棉花糖坐在原地杵着自己的腮帮打瞌睡。旁边的小雪人有的睡觉，有的发呆，还有一些在打闹，看到艾莎进来，它们都沸腾起来，个个脸上表现出意外的惊喜，艾莎赶紧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小雪人们安静了下来。一张张不解的、失落的、撇嘴的、仍然微笑的表情看着她，只是她没有过多的理会，因为NOKK刚才的一系列举动，绝对想告诉她一些事情，于是便接着向前方走去。这一次，阿塔霍兰深处不再有四灵的幻像环绕在身旁，她站在一片漆黑中，等待母亲的出现，或者是某些奇迹的出现，心里无比期盼再次获得之前那个空灵的声音的指引，但许久后周围仍然毫无动静。

"也许这里已经不再有什么秘密了。"

艾莎这么想着，便准备出去看看那些小雪人和棉花糖，当她转头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了呼唤她的声音。

"艾莎......"

一个深沉的女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四周便渐渐有了亮光，待整个空间都仿佛灯火通明时，再次出现了有千万个棱面折射出的镜像图案。而她的正面，一位女子正由远而近向她走来。艾莎眯着眼睛盯着她，直到整个图像清晰可辨，她才站在自然之灵面前——这位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女子披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穿着一身黑色笔挺的军装，庄严地佩戴着绶带和徽章，她一只手按着佩剑，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副威风凛凛的将军模样。艾莎看着她的打扮，仔细回想着书中关于各个国家对军衔服饰的描写，试图猜测面前的女子来自哪里，但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其所以然。那位女豪杰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艾莎，神情平和却又不乏坚毅。在她周围则显示着她的生平，有的是她站在一艘战船上；有的是她被绶予功薪的时刻；有的是她慰问军民的片段......艾莎一幅幅的看着，突然有一张极不起眼的画面抓住了她的眼球——将军的怀中拥着一位温婉可人的女子，她们相视的目光充满了爱人之间才具备的柔情，好像可以洞穿千里。而从女子奢华的着装中，能看出她也是一位皇室成员。这时，棱面像涟漪一样荡起，接着所有的画面都变成了这位将军和心爱之人的日常——有的是她们一起参加舞会；有的是将军在给她读书；有的是彼此一起嬉笑打闹；有的则是女子哭泣着为将军送行，甚至还出现了两人小时候的光景......艾莎深深被这些画面打动，震惊之余她觉得之前占据着她整个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渐渐平和了，暗暗觉得自己从中得到了一些肯定和勇气。就在她看得着迷的时候，突然想起在成为自然之灵时，可以凭自己的魔法将这些画面转变成更深入、更具体的东西，于是她展开双臂，挥舞起空中的气流，果然在一阵云雾缭绕后，出现了一座座冰雕。

这些冰雕展示着这位将军从小到大的经历——她从小喜欢读书，热衷冒险，爱好跟同龄男士一比高低，凭借她天性不羁的性格成为了将领......艾莎看着看着嘴角露出了难能可见的微笑，她很乐意去了解一位优秀人士的人生，在她认为这也是一种自我提升。正看得出神之际，艾莎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谈话。

"诺尔塞纳.柯西里是不可能成为最高统治者，她太过于放纵自己，而且心术不正。"

"但我们能有如此广阔的海域领地，都是她多年征战而来，况且她还是一位公主。"

"我在跟你讨论的不是她的成就，而是她的德行。"

"侯爵的意思？"

“一个喜好同性的乱伦之人，她是正常的吗？难道其德行还不足以让人感到怀疑和唾弃吗？”

听到这番谈话，艾莎惊愕地瞪大眼睛，情不自禁地抬手捂住了嘴巴，思维骤然间停顿了，整个人像木头一样杵在原地许久。半晌后，她终于明白水灵的用意，只是不清楚NOKK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呈现出的故事？它和其中有什么关系？以此同时，艾莎似乎又看到了一个像祖父那样心胸狭隘、见识短浅，被偏见所吞噬的人。两个谈话的冰雕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深处，艾莎想追上前去探寻究竟，却猛然记起上一次因为走得太远，沉溺于往日的罪恶中迷失自己。之前好歹还有安娜来解救她于冰封之中，如今再发生什么不测，估计谁也救不了她了。艾莎虽然深陷在姐妹之间的禁忌之爱中感到路途渺茫、不知所措，她的一生忐忑不定，但总有一些人和事值得她为之坚强、为之战斗。而此刻这位名叫诺尔塞纳.柯西里的女将军，就再次点燃了她探索未知的无畏之心。

"一定有人认识她，我相信她能给我正确的指引。"

自然之灵脑海中回荡着这个坚定的想法，双腿便已经迈开步伐向阿塔霍兰的出口奔去。

当艾莎风驰电掣般飞奔回北地出现在赫妮玛琳和叶莲娜等众人面前时，她们都以为她出什么事了，急忙惊慌地围过来。

"孩子，发生了什么？"

叶莲娜拉住艾莎的手关切地询问。艾莎看着周围的人满是不安与疑惑赶紧作出解释。

"噢，各位不必恐慌，并没有出什么事，只不过我有些问题需要请教长老，所以来得匆忙。"

听她这么说以后，大家才放心地散回原处。

"长老，我想问您打听一个人：您知道诺尔塞纳.柯西里吗？"

艾莎拉着叶莲娜的手，迫不及待地开始打听。

"诺尔塞纳.柯西里？"

叶莲娜则搂起艾莎的肩，两人一同来到火堆边坐下开始讨论起这个人来。

"诺尔塞纳.柯西里......"

长老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人名，似乎在努力地回忆。

"是一位女将军，大概是海军将领"

艾莎补充着，注视对方的目光里满是期待。

"这个名字......好像来自一个传说。"

"您能给我讲讲这个传说吗？"

"额......很久很久以前，北地以及其他一些地方的大陆和阿塔霍兰是连在一起的，中间并没有暗海。这片土地是属于一个叫作......叫作以绪塔尔亚的国家，这个王国虽然没有广阔的领地，却拥有辽阔的海域，自然也就培养出多支强大的海军。而你说的这位......诺尔塞纳.柯西里，正是主力军的领袖，另外还是该国的公主。"

"哇！真了不起！诶？那她有姐妹吗？"

自然之灵由衷地称赞起来，不过她最关心的还是之前看到另一位女子。

"额......据传说中描述是有的，只不过并非亲姐妹，似乎是同父异母的关系......呃......不太清楚。"

"同父异母？"

"嗯，大概是这样。"

"那后来呢？"

“后来……她理应成为以绪塔尔亚的女王，但最终却没有，原因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只是传说。”

“长老，那她的王国怎么样了？她的命运又是如何？我真的太想了解了。”

艾莎海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整个人神采奕奕，只差没有手舞足蹈了。

“然后……这个王国并没有辉煌太久就走向了灭亡，而她几乎是跟随自己的国家同生死共存亡。”

“……她是怎么死的？战死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尽管问题听起来不怎么优雅，艾莎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她想了解整个故事的全部。

“这个就不明真相了……总之在她死后，海上突然刮起巨大的风暴，海啸短时间内就将周围连接着阿塔霍兰的大片土地全部淹没了。而阿塔霍兰原本是一条隐藏在一座高山中的地下河的名字，山体保护了她不被海水淹没，所以两者融为一体，都成变成了埋葬着众多神灵和秘密的神圣之地。”

“哦？！”

“但没有去过那里的外界人们却认为里面全是以绪塔尔亚的海军从海盗手里缴获的宝藏，所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来自各地的人涌向阿塔霍兰，试图抢夺他们所认为的财物，但没有任何船只能够顺利通过暗海。”

“为什么呢？”

艾莎觉得此时此刻她在了解这个古老的传说时，离父母葬身暗海的原因也越来越近了，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听说暗海里有一只怪兽，它能迷惑人们将船只驶往危险的海域，从而召唤海浪将其吞没，即使熟知水性的人也难以幸免。这只怪兽没有谁能描述它的样子，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于非命了。①”

“难道这只怪兽跟诺尔塞纳.柯西里有关？”

“有的传闻说那只怪兽就是这位公主的化身；也有的说她忠肝义胆，死后变成了阿塔霍兰埋葬的神灵，而暗海怪兽是上天派来守护神灵的护卫。”

“但我去过那里，除了我自己的魔法起源和曾经的阴谋，我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秘密，而暗海也会在阳光照耀的时候冻结起来。”

“孩子，我所讲的一切，只是个从长辈们那里得知的传说，无从考证其真实与否。”

“噢，谢谢您，叶莲娜长老。”

“你火急火燎地赶着回来就是问我这个？”

“是的，我在阿塔霍兰看到了这位将军，和我母亲出现在那里的场景一模一样，所以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会看到她。”

“很抱歉，孩子，虽然我很想为你解答，但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不必有所歉意，长老，您已经告诉了我很多。”

虽然艾莎对诺尔塞纳.柯西里算是了解了一个大概，但她最在意的细节仍然云里雾里，这就让她整个晚上躺在床上思来想去难以入睡。

“还会有谁知道她的秘密呢？”

随后的几天里，艾莎的脑海里都在想这个问题，她宛如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偏激地认为弄清楚整件事就等于找到了解决自己和安娜之间那份情感的办法。

这天，艾莎正在指挥着大地巨人修复一段被水冲塌的小桥时，她站在巨人肩上，不经意地一瞥就看到了那个大坝的残骸，之前被大坝拦截的水流现在正自然地流淌着，波光粼粼，印射着周围的树影，景色宜人。

曾经坝堤被摧毁的那一刻，她正被冰封在阿塔霍兰深处，虽然当一切都风平浪静后，安娜已经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当时的情形，但艾莎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细思极恐：如果安娜没有领会她传递的信息，那么她必定会成为被阿塔霍兰埋葬的神灵之一，阿伦戴尔也从此消失殆尽，好在这些担忧已经不复存在，能有如今的平安，她那个聪明伶俐的妹妹真是功不可没。每当想起安娜，艾莎的内心就会被各种各样的情绪所包围，既有欢欣，又有担忧，当然也少不了随时阴魂不散的恐惧感。当艾莎的思绪又开始漫游时，突然灵机一动立刻想起还有一个人也许会知道诺尔塞纳.柯西里，那就是帕比爷爷。

茅塞顿开的自然之灵激动得不能自己，立马朝着空中吹了个口哨呼唤风灵，不多时盖尔来到身边把她托起来放在了地上，艾莎急忙朝着地精们驻扎的山里奔去。帕比爷爷已经预知到艾莎的到来，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讨论主题。

“艾莎，有些过去之所以被掩盖，是因为它不单包涵着秘密，也深藏着罪恶，你确定还要去了解它吗？”

“是的，帕比爷爷，我只有看清了罪恶才能避免自己走向罪戾。”

“你越来越成熟了，艾莎，我为你感到骄傲，让我看看能告诉你些什么。”

地精挥舞着他短小可爱的手，天空中再次出现了幻象——看似一个手握长剑，盔甲破烂的人，跪在一具被吊起的尸体面前……画面一转，那个跪着的人站起来对着天空咆哮时，一道光劈在身上，转而人型变成了一个手拿着一把巨大长剑的半人马，它扬起身体，跃进了大海，顷刻间海上就翻腾起汹涌澎湃的波浪，人马与巨浪融为一体，它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使得浪涛瞬间腾起万丈高，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所有的大地……

“过去不尽表象所示，无法平息的怨与恨必将毁天灭地。不过好在这些怨恨已经被时间所化解，不会对你带来危险。”

“帕比爷爷，那这匹人马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仇恨呢？”

当帕比再次向空中施展魔法时，只出现了一个光圈，便再也没能展示出什么。

“这些仇恨的来源可能被封锁了起来，也可能是因为太过久远，我无法看到真正的原因了。”

“帕比爷爷，我还想再问问您，我的父母葬身于暗海，跟这有什么关系吗？”

一提到善良的艾格纳国王和阿杜娜王后，地精闭上了眼睛表示对二人的缅怀，随后他又一次向天空一比划——船只的四周，电闪雷鸣伴随着惊涛骇浪，但恐怖的海浪中至始至终没有出现人马的影子……当船沉没后，地精收回了魔法，坚定地告诉艾莎一个颠扑不破的结果。

“我肯定国王的船只是遇到了风暴，跟这匹人马没有关系。”

“谢谢你，帕比爷爷。”

“艾莎，被埋藏的怨恨必有它被埋藏的理由，你还是不要过多的好奇，以免祸及自身啊！”

“我并不是好奇，只是在寻求解答。”

听到这里，地精困惑了，不过他没有询问艾莎究竟有什么问题需要挖掘过去来寻找答案。

当艾莎以为自己能在帕比的帮助下彻底揭开诺尔塞纳.柯西里的秘密时，没想到又遇到了瓶颈。不过她至少确定几点：传说中那只所谓的海怪是一匹人马，而人马很大几率是诺尔塞纳.柯西里的化身；以绪塔尔亚王国是被它掀起的海浪淹没的，更准确的表达应该是：她的怨恨彻底毁灭了这个国家。

“……究竟是要有多大的仇才能促使这一悲剧的发生？！”

艾莎唏嘘不已，一方面这个故事太过悲壮，一方面只觉得每当她离真相越来越近时，新的问题就会产生，加重整个事件的谜团。当她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回到北地时，赫妮玛琳正在生火，艾莎站在她背后看她试了好几次都熄灭了。

“嗨，需要我帮你吗？”

艾莎主动地询问道。

“好呀！”

赫妮玛琳十分乐意艾莎的帮忙，与这位美丽善良的女人相处总是能带来无比怡情的感觉。艾莎朝着四周吹了个口哨，布鲁尼连滚带爬地窜出来就想到她手中寻乐子，自然之灵捧起那个可爱的小东西，赏了它几片雪花后，便要它干点正事。

“想玩更有趣的吗？”

火灵在她手中兴奋地转着圈。

“可不可以帮我把它们点燃？”

布鲁尼歪着头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脸，便跳到那堆木柴上，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赫妮玛琳努力了很多次的事情完成了。

“它真像一个淘气的孩子。”

“是啊！盖尔和布鲁尼都有一颗童贞善良的心。”

“你也很善良，只是你没有在意。”

赫妮玛琳这么说的时候，自然之灵不好意思起来，好在赫妮玛琳及时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之前听到你向叶莲娜长老打听一个古老的传说，得到的结果怎么样了？”

“很遗憾，我依旧对它半知半解。”

"或许，你可以回阿伦戴尔看看。"

"回阿伦戴尔？"

"噢，我的意思是阿伦戴尔应该有很多图书，你可以回去查阅一下那些史料文集，没准会从书中得到一个完整的故事。"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艾莎满怀兴奋，差点就要立马上路赶回阿伦戴尔，可一转念记起安娜在那里，整个人便开始郁结起来。她不是不想见安娜，而是不知道要以什么态度和身份去面对自己的妹妹，错误还未得到纠正，欲念依旧躲在不见光的地方伺机待发，但为了得到正确指引，她终究不得不回阿伦戴尔。于是艾莎拿出纸张，给安娜写了一封信，告诉她自己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