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巨大水道

　　雖然死亡睡眠裡除去意識體和獵殺者以外不會再有其他生命，但現實世界的環境依舊會原原本本呈現出來。 　　巨大水道裡空曠無物，灰褐色塵埃也相當稀少，閃爍的異光就連照亮都很勉強，一明一滅之間更增添詭譎恐怖氣氛。 　　潺流髒水、蛛絲結網、汙垢苔泥，一望無盡直通到底的水道，其兩旁每隔幾步就有狹小分支通路，裡頭暗影隨著光芒閃動，好似有什麼藏在其中，令人望之生懼。 　　憑藉爵清加持的三個狀態，陳佳宜在心裡不斷鼓舞自己，只要小心就不會被怪頭發現，她一手捂著口鼻忍受惡臭，一手以指尖輕觸邊壁，謹慎的在陰森漆暗水道中行走。 　　求救聲音斷斷續續，有時清晰、有時虛弱，感覺像是怕被什麼給發現一般，甚至還夾雜些許無助哭音，迴迴盪盪傳入陳佳宜耳中。 　　即使有些不合時宜，可她還是忍不住暗暗昇起嘲笑心思。 　　苦艾看上去精悍堅強，刀削般的剛毅面容整天擺著一張酷臉，每次說話也只是短短數字，即使是小組一起行動時也很少開口，還讓爵清和小天跟在後面一直叫哥，結果原來一樣是個遇事就會哭泣的軟弱傢伙。 　　「活該！」 　　在心裡偷罵一聲，陳佳宜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那些胡亂使用暴力的人，尤其是使用顛倒是非藉口來合理化暴力的人，義勇軍、小混混、暴力集團都在她的黑名單上。 　　藉由嘲笑和怒罵轉移注意力，不知不覺，陳佳宜感覺自己身體已不再顫抖的厲害，心境也冷靜下來幾分，開始覺得巨大水道其實也沒有想像的這麼可怕。 　　「或許怪頭早就不在這裡了，不然苦艾也不敢這樣一直發出求救聲音。」陳佳宜不由得這麼想著，連原本小巧的步伐都漸漸跨大了一些。 　　一路循著聲音，陳佳宜一點一點的逐漸深入巨大水道，雖然還記得每隔五分鐘要報平安的約定，但都走到這裡再折回去實在太麻煩，所以她決定救完人後再一同出去。 　　就在這深入過程中，遠方的水流急湍聲音越來越猛烈，同時求救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終於，陳佳宜小心謹慎的走了約莫十多分鐘後，前方水道出現一個寬廣斷層，洶湧水流在那裡直瀉落入深不見底的巨大黑洞，如同一座大型瀑布。 　　而就在大型瀑布邊緣的行道，有一個癱坐靠在牆上的人影，正不斷哭喊發出求救聲音。 　　爵清的加持具有時效性限制，距離最初幫苦艾的加持已經超過一個小時，因此陳佳宜見到對方顯現身影並不覺得奇怪，只是心裡有些納悶，他看起來也不像受重傷模樣，為什麼自己不逃出去。 　　「是受到重擊有內傷？」 　　遠遠看去覺得情況似乎並不緊急，陳佳宜沒有立刻上前救人打算，一邊在心裡猜測，一邊抱持懷疑想法，她又開始重新收緊步伐，小心的不發出聲音慢慢靠近。 　　期間，靠牆身影顯然沒發現有人靠近，依舊在不斷哭求救援。 　　等進入終於能看清楚的範圍，陳佳宜這才發現，苦艾面向自己的半身有點怪異，好像跟她記憶中的健壯模樣不同，有點扭曲變形感覺。 　　但灰褐色塵埃閃爍的光芒強度實在不足，讓她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決定再走近一點，要把另外半身也看清楚。 　　旁邊髒水急湧，前方呻吟人影，四周閃光昏暗，陳佳宜半步又半步的慢慢挪動，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苦艾隱藏在另一邊的身體。 　　這時，附近的灰褐色塵埃綻放出一次較為強烈光芒。 　　閃現之中，終於讓陳佳宜看清一切，漂亮面容瞬間蒼白失色！ 　　身影另外半邊，全是活生生的蠕動血肉！ 　　暗紅血肉一路延伸到面向她的半邊，這才慢慢轉變成身體膚色、衣服色彩、頭髮顏色甚至是臉孔、五官仍至於整個人！ 　　這根本就不是苦艾，而是一個陷阱！ 　　一股顫慄不已驚懼感覺自心裡昇起！ 　　陳佳宜恐懼到不由自主想要尖叫，不過最後一刻還是強忍下來，她不想像恐怖片裡的女主角一樣自己害自己。 　　她按耐住心中想要拔腿就跑的強烈衝動情緒，正面面向陷阱，然後慢慢的一點一點將身體後移，希望能安靜無事的離開這可怕地方。 　　但此時，血肉人影附近的行道和邊牆也開始變形了！ 　　原本的水泥地和磚頭恢復成暗紅血色，露出被強力破壞後的塌陷痕跡，同時開始往後方水道盡頭捲襲過來，漸漸將陳佳宜的退路堵死。 　　即使陳佳宜先前再怎麼小心，都已經踏在血肉偽裝道路之上，獵殺者自然會有感應，在察覺到獵物可能要離開之後，也不再掩飾開始收縮陷阱，若不是她到現在還十分謹慎忍耐，無法確認實際位置，只怕早就被突襲殺死！ 　　感受到異狀回頭，陳佳宜這才發現邊牆與行道都變成暗紅血肉，正撲天蓋地向自己捲來，能夠逃跑地方只剩下旁邊河道的滾滾髒水。 　　但，在那之中會有什麼誰也不曉得。 　　一時之間，危機臨身，她只能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驀然，接連數顆石頭撞擊聲音在髒水對面的行道響起！ 　　那原本靠在邊牆上的血肉人影，立刻化為一道粗大勾舌朝聲音來源彈射！ 　　「碰！」巨響一聲，勾舌將另一邊的邊牆撞得粉碎！ 　　與此同時，陳佳宜也聽到一個沉穩男聲傳來。 　　「跑！」 　　接二連三變故發生，陳佳宜的心情像是坐雲霄飛車般上下起伏，聽到聲音指示也顧不得會被發現，立刻拔腿就跑！ 　　感應到獵物在移動，行道和邊牆的血肉捲動也更加快速了！ 　　陳佳宜見到一層厚厚血肉障壁倒捲襲來，連忙用力壓低身體蹲下，雙腿發力一個猛躍，瞬間跳出常人不可能擁有的高度！ 　　這高度幾乎逼近到巨大水道的天花板，瞬間飛躍至血肉陷阱之外！ 　　接連的危險讓她基礎能力再度成長一大截！ 　　但陳佳宜一時之間還無法適應身體素質的增加，跳躍時一次用力過猛，此刻距離地面足足有一、兩層樓這麼高，陡然的急速墜落讓她面色發白雙眼緊閉，只能手腳緊縮護住身體。 　　「咚！」的沉沉一聲，重力加上先前衝跳的速度，讓她整個人結實摔在堅硬地面上。 　　衝擊撞地的劇痛讓陳佳宜眼角噴淚，渾身傷痛，哀號就要出聲之時，一個大掌及時將她口鼻重重捂住，另一隻手抱過按住她的身體，迅速將人拉到旁邊陰暗支道中。 　　「噓！不要太大聲，怪頭會發現我們。」 　　濃厚男人味道隨著聲音從身後傳來，這個時候陳佳宜本該乖乖聽話，但口鼻被緊捂的很不舒服，還有對方另一隻手按到的奇怪地方更加劇先前衝擊痛苦，讓她忍不住用手肘重重往後頂了一下！ 　　「唔！妳在......」 　　「混蛋！你按到我的胸部，很痛呀！」 　　「......那是胸部？」 　　「你想死是不是！」 　　「小聲一點，妳現在隱身我看不見，剛剛只是隨手亂抓，有救到人就不錯了。」 　　簡短又快速的吵架，直到外面傳來怪頭憤怒嚎聲，四周接連被砸毀，即使巨大河道也承受不住破壞力道開始晃動起來，頂端更有不少碎石掉落，四周像是快要崩塌了。 　　身處險境，讓兩人立刻重新閉上嘴，盡力縮緊身體躲在支道內不再發出聲音。 　　好一會過後，怪頭不再發狂，巨大水道這才重新穩定下來，僅殘留一地如同爆炸過後的可怕痕跡。 　　這時苦艾也已放開陳佳宜，他探出頭看了看，然後臉色極差的又縮回來，將聲音壓到十分低，近乎氣音的道：「我記得妳的能力也有助於回復，剛剛受的傷怎麼樣了？」 　　有點不習慣男人的氣息和聲音靠這麼近，尤其那熱氣噴得她心中感覺奇怪，陳佳宜悄悄拉開距離，也小聲回道：「嗯，雖然還有點痛，但行動應該沒問題。」 　　「好，那妳趕快離開，把這裡的情況通知河銀，如果沒有好的作戰計畫就不要再進入，我會想辦法自己躲起來，等到主體醒來就沒事了。」 　　聞言，陳佳宜一臉怪異神情，疑聲問道：「你不走？」 　　「妳看我這個樣子，像有機會逃出去嗎？」 　　隨著回答傳入耳裡，陳佳宜仔細看後才發現，靠在牆邊的苦艾臉色慘淡，右邊從腰腹再到大腿的側面已是血肉模糊死爛一片，不要說逃跑了，就連走路可能都很困難，也難怪他會躲在這裡出不去。 　　「我現在已經沒有爵清的加持，很容易就會被怪頭發現，妳快點離開。」 　　雖然當初小組的計畫就是由陳佳宜來接應自己，但苦艾沒想到這個年輕女性頗有勇氣，居然敢一個人就深入巨大水道來救援，讓他有點刮目相看。 　　今晚，還是苦艾第一次跟這位半年來的有名人組隊。 　　現在他才想起來，對方會短短時間內當三次假新人不是沒有原因，還很猛的死了就立刻再進來，也不知道現實世界是多倒楣才會這樣。 　　陳佳宜被擋護在支道內，看不見外頭狀況，她只能望向身前半邊血肉糊爛的男子，地上殘留著剛剛為了救自己而壓制不住流下的大量血跡，猶豫一下後還是決定開口說出想法。 　　「喂，我有一個方法，或許可以把你也救出去，不然......我們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