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王傳之龍戰於野(3)身世成謎

郭旭忌妒陳祖舜一點都不遮掩，喜怒全形於色；而陳祖舜對詩織喜歡自己的心意渾然不知，只有老乞丐牛僧儒全看在眼裡，道：「好酸，好酸的味道，是誰把醋罈子打翻了。」

陳祖舜轉頭，又回望四周，見附近沒有任何一家醬舖子，那裡來的醋罈子？疑道：「牛長老，甚麼酸味、醋罈子的，我沒聞到，也沒看到啊！」

牛僧儒天性滑稽，最喜開玩笑，看了一臉害羞的詩織，轉頭再看滿腔妒火的郭旭，道：「漬漬漬，有一種醋它不在醬舖子裡，只要有女的喜歡男的喜歡不到，或是男的喜歡女的喜歡不到，醋罈子就會被打翻。」

牛僧儒話剛說完，詩織的臉更紅，道：「老人家亂講話，全然不顧身分！」腰肢一扭，蓮步挪移，害羞地轉身而去，霎時間已走得老遠。郭旭見詩織害羞而退，顯然是因為她和陳祖舜、郭旭三人的少年情事被說穿的緣故，姑娘家臉皮薄，她轉頭逃走，陳祖舜已知道詩織愛慕自己的心意，心中微微一甜，臉上不禁得意的微笑。

見詩織害羞逃走，陳祖舜得意微笑，郭旭心中更加黯然，全身被毆打的傷痕仿佛更加的痛楚。一抬頭，陳祖舜正看著遠走的詩織，臉上難掩笑意，郭旭冷哼一聲，道：「看什麼看，我告訴你喔，你不准靠近詩織。」

陳祖舜看著遠方身材婀娜，款款輕步而行的詩織，一時竟沒聽到郭旭的罵聲，一雙瘦弱而膩汙的手一把搭上他的肩，正是老乞丐牛僧儒，他道：「你小子沒瞧過女人啊，看得眼睛都直了，還是走吧！」

經牛僧儒一提醒，陳祖舜才發現自己目不轉睛地看著詩織，是有些失態，便跟在牛僧儒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離去；剛走不到十步，郭旭從後頭追了上來，遞上一吊銅錢，道；「我很不喜歡你，但是你畢竟救了詩織，你賠償我菜攤的一吊錢我不要了，還你！」

陳祖舜心知郭旭是因為詩織喜歡自己，視自己為情敵，所以不願收下自己的賠償，尷尬的乾笑一聲，收下了郭旭的一吊錢。

此時牛僧儒不耐煩的招招手，道：「跟他囉嗦什麼？揚州分舵主都等得不耐煩了。」陳祖舜點點頭，轉身剛踏出一步，聽到篤篤篤的拐杖聲音，回頭望去，看到一個瘸腳的中年人，一拐一拐的走了過來。

瘸腿中年人看到郭旭滿臉的瘀青傷痕，加快了柱枴杖的速度，但是他再怎麼加快，還是一步只能走一兩尺遠。他道「少爺，你怎麼渾身是傷，是誰，是誰打你？」

瘸腿中年人竟然稱賣菜少年郭旭為少爺？陳祖舜滿心疑惑，老乞丐牛僧儒也好奇心大盛，遂轉過身來瞧個究竟。

郭旭看瘸腿中年人一拐一拐，艱難地走過來，不捨憐惜道：「平四叔，你腿不好，我不是叫你在家休養，不要到菜攤來嗎？」陳祖舜和牛僧儒互相看了一眼，兩人均覺得奇怪，便想繼續聽下去。

瘸腿中年人原來是郭旭父親的家奴「平四」，不知因何緣故，平四帶著郭旭流浪到江南的揚州城來，從此主僕兩人相依為命；前幾年一向是平四賣菜，養活小主人郭旭；後來平四的腿瘸得越發嚴重，無法再挑菜幹活；只有讓小主人郭旭到揚州市集賣菜，好維持生活開銷。

平四道：「少爺，我看天已快黑，你還沒收攤回家，擔心你就來看看。」說完咧著大嘴笑著，露出上排的四顆缺牙。

郭旭道：「平四叔別擔心，我現在就回去，決不耽誤讀書的時間。」他說完之後，陳祖舜和牛僧儒都感到奇怪，這市井賣菜少年郭旭，除了有家奴，每晚還要背書讀經，看他的衣上一塊塊寒酸的補丁，相貌也很平庸；待遇卻像書香門第，官家公子一般，竟然還有家奴伺候讀書！

平四看著郭旭滿身的傷痕，又看著陳祖舜和牛僧儒，道：「哼！是不是你們兩個，打了我家少爺？」陳祖舜剛要解釋，郭旭就拉了拉平四的拐杖，道：「我是被妓院打手打成這樣的，他們兩個沒有打我，而且還救了我！」

平四柱著拐杖，一邊顫巍巍地向陳祖舜和牛僧儒鞠躬，兩人見他身體殘廢，還行如此大禮，都不好意思地還禮，陳祖舜心想：「只因為我救了他家少爺，便不顧自己的瘸腿，行此大禮。這個平四是一位忠心耿耿的忠僕！」

平四行完禮，對郭旭道：「少爺，我們回去吧，今晚的念書功課不可荒廢！」只聽見郭旭不耐煩道：「又讀不懂，還要每天背，我真不想再念那本九淵真……。」

郭旭說了九淵真三個字，就被平四摀住嘴巴，他摀嘴的勁真大，還好他另一手要柱枴杖，只用單手摀嘴，若讓平四兩手摀嘴，郭旭真的怕自己片刻間就被悶死。

陳祖舜聽到郭旭說什麼九淵真什麼的，聽不懂也沒放在心上，牛僧儒江湖閱歷豐富，聽到九淵真三個字，心想：「郭旭這少年，讀的應該叫做九淵真經，我行走江湖那麼久，還真沒聽過本書？」

平四十分機警，郭旭說出九淵真三字，老乞丐牛僧儒便一直瞧著郭旭，眼睛咕嚕咕嚕轉著，不知打得什麼主意？平四看牛僧儒顯然是個江湖高手，深怕他覬覦郭旭的九淵真經，會動手搶奪！他靈機一動，故意亂說道：「少爺，我們回去念『九龍真經』，那尋龍穴，找龍脈的勘輿命理訣竅，可要好好的背熟才是！」

郭旭覺得奇怪，平四每天晚上，都逼他背一本「九淵真經」，怎麼現在說要他背什麼沒聽過的「九龍真經」，他剛要開口問，平四就用柺杖重重的敲著郭旭的腳，郭旭吃痛後會意，平四是不想讓人知道九淵真經的秘密，所以岔開話題，故意把「九淵真經」，說成了「九龍真經」！

郭旭眨眼道：「是啦，背好九龍真經，日後幫有錢富戶算命看風水，進帳總是多些，現在賣菜賺零散銅錢過日子，可太苦了些。」

郭旭說完，平四朝陳祖舜咧嘴一笑，道：「多謝這位少俠相救，我和我家少爺就此別過。」平四轉身，又一拐一拐的走去，只見郭旭和他相偕而行，兩人互相使了個眼色。

牛僧儒見郭旭和平四言不由衷，說的必不是真話，又見兩人互使眼色，似乎在極力隱瞞些什麼，心想：「這賣菜少年和平四這奴才，身分必然不是普通人。」

平四和郭旭主僕兩人出了市集，轉過十幾個街口，來到城西的一處偏僻巷弄，此時夜幕壟罩，各家各戶門口都點上了紅通通的燈籠，郭旭拉開門栓，主僕二人正要推門進屋，只見一名美貌少女突然神色慌張的走過來，原來是方才差點被妓院抓走的詩織。

「郭旭哥，不好了！」詩織俏臉一陣慘白，她秀眉顰蹙，神情慌張已極。

「怎麼了，是不是妓院打手又來抓妳？」郭旭說著，右手已握拳舉起。

「不是的，是我爹……。」詩織輕啟朱唇說著，眼眶急得都紅了。

郭旭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爹又跑去濫賭對不對？」詩織聽郭旭說完，兩手掩著俏臉，抽抽噎噎的泣不成聲。

郭旭道：「別擔心，我去賭場阻止你爹，他若堅持要賭，我就拿根麻繩，綁也要把他綁回來，看他還不好好的安分守己！」為了自己喜歡的姑娘做事，只覺得一股熱血擁上心頭；拔足而奔，一邊轉過巷口，心想：「詩織對陳祖舜那小白臉青眼有加，只是覺得他長得好看，真要遇到困難，還不得依賴我郭旭，詩織心裡還是有我多一些！」

郭旭一邊奔跑，一邊想著詩織、陳祖舜與自己的三人情事，不知不覺，已到了城門附近的賭坊；他掀簾進屋，只見賭坊內空蕩蕩的，只有一個矮小的老婦人，正慢吞吞的掃地。

郭旭心中疑惑，問道「大嬸，妳有看到金城叔嗎？」老婦人停下掃帚，道：「你說金城啊，妳找那個濫賭鬼幹嘛？」原來詩織的父親名叫「金城」。

郭旭道：「他已經欠太多賭債了，我來勸他不要賭，他要不聽，我就強行把他綁回去，不讓他賭。」老婦哈哈一笑，搖搖手道：「你阻止不了，賭坊的老闆，帶著十幾個賭鬼，急急忙忙的到瘦西湖去了。

郭旭奇道：「賭坊老闆帶十幾個賭客去瘦西湖幹嘛？他不作莊賭錢，難道還要帶賭客去瘦西湖看風景嗎？」老婦笑得更厲害，道：「賭坊老闆帶十幾個賭鬼去瘦西湖，不是要看風景，是要賭大一點！」

郭旭問道「去瘦西湖賭博，還要賭大一點？大嬸，你越說我越迷糊啊？」老婦人無禮的拿掃帚掃了郭旭的小腿幾下，不耐煩道「不放心金城那賭鬼，就去瘦西湖瞧瞧，你小子別妨礙我掃地，快滾！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