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4-10|閱讀時間 ‧ 約 3 分鐘

星期六的午後

中午,以十六粒水餃為餐,佐以一小杯威士忌加冰塊,一點鐘,已能察覺日頭的偏西了。午睡前,仍先上三樓小讀,落地門外明亮的陽光,給人盛夏的錯覺。爸爸忽然注意到陽台北角的茉莉盆栽,葉子幾乎焦枯了一半,慌失失的奔出去,見落葉多得不尋常,留在枝上而呈乾綠的葉片,一觸即落,握在手中一揉,竟碎成粉末。「怎麼會這樣?」心裡有股眼見生命消逝的驚恐,而在以前,難以想像自己會同情一隻流浪貓的挨餓或一株花的凋萎,這是中年心境的一大轉變吧。「難道需要天天澆水嗎?盆內的土看來並不乾啊!」由於書房算是爸爸的地盤,照顧陽台花草自也義不容辭,雖然不時忘記,但至少隔天會澆一次。稍令人安心的是,另外一半的葉子卻還油綠,或許這是它換季的正常現象,有待來日觀察。
珣和弟弟不肯午睡,答應保持安靜,爸爸三點半醒來,姊弟已在三樓房間用樂高組了座龐大的基地,上面建構了塔、台、房舍、遊樂空間、碼頭、停車場與飛機場,神奇寶貝做「居民」,火柴盒小汽車星羅棋布,還有巨型的用樂喜組成的船艦、車砲與飛行器。「爸爸!幫我們照相!」兩人顯然對自己的鉅作很滿意。「沒底片耶!」珣兩、三歲時排出的積木,每每令人嘆為觀止,得意的爸媽常忙不迭的照相存證,如今,那熱情冷卻多了。
讀了一個小時的荷馬,夕陽西斜,想出去透透氣。「有誰要去舊社公園?」小姊弟沒回應。「那你們乖乖在家,爸爸騎車自己去!」走崇德二路向東,到垂柳依依的柳陽東街沿河向北,令人愉悅的短短路程。畢竟入冬了,不到五點,公園內已能感受到暮色的近逼。
小葉山欖長枝上的葉片稀疏,倒與春天初發時一般,只是顏色己改成枯黃,欖仁樹碩大的葉片,呈深棗紅色,地上落的極多,踩下去發出悉沙的聲響,大橄欖般的果實,草皮上到處都是,有的還青綠堅實,有的已乾朽,外殼只見灰黑色的纖維。遠遠看西邊圍成圓圈的刺桐群,叢叢樹葉仍十分茂密,在綠的基調中,黃的分配似有某種規律,呈現出均衡的美感,在它們上方,高遠的天空中,三、五隻風箏無聲的飛舞著。
每走一圈,幽暗便加深一層,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初點時,只發出微微的光,淡淡的青或桃紅,逐漸加亮,一名衣著邋遢的老婦人,兀自抱膝坐在靠東邊的一張長椅上,眼神呆滯,像是無家可歸的樣子,然而緊臨公園的西南角外面,九二一地震後新起的鋼構別墅,前陣子落成了,接待中心的燈光,透過層疊樹幹的間隙望去,卻是一片燦爛的金黃,向人們發出溫暖的家的呼喚。天幾乎全黑,成就了滿月的輝煌,慢慢的騎車回家,寂靜如夜,也瀰漫了爸爸的心房。
90.11.24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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