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瀏覽了下高贊答案,我皺了皺眉。
畢竟側頭從窗口一瞥,就能看到小區門口排隊刷門禁卡進入的喪屍羣。
這特麼完全和你們說的不一樣好嗎?
自打外頭鬧喪屍以來,我已經被迫宅在這房子裏足足兩週了。
從起初的驚嚇、疑惑、猜忌,佯裝鎮定,自我洗腦到如今的宛如智障,我真心爲自己從前瞧不起恐怖電影主角的行爲而感到抱歉。
因爲我天天除了喫飯睡覺,就是上網打遊戲。
外頭雖然鬧了喪屍,但它們好像還保存着生前的部分機械記憶,大部分喪屍還本能地從事着原來的工作。
側頭從窗口一瞥,就能看到小區門口排隊刷門禁卡進入的喪屍羣,那缺了半拉胳膊的保安偶爾還敬個禮。
所以,水電氣和網絡都還正常地運轉。和從前熱鬧的世界比起來,如今外頭只是少了黃藍騎手。
乜了眼擺在粉色牀單上的外賣服,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沒錯,這裝修不菲,一屋子粉色的地兒並不是我窩,我也只是一外賣小哥。
這裏的主人是個女主播,她在每天凌晨兩點下播時,必點燒烤啤酒。
而勤勞的我,有幸爲她送過322次夜宵,得了2077元打賞。
久而久之,得了信任,她把家裏密碼給了我。取快遞、配藥,甚至點奶茶潑前男友的事兒都找我幹。
我也因此被她練過馬伽術的前男友送進了醫院,得了10857元的賠償。
兩週前,她在外頭逛街,一條短信,又讓我取了整整兩個小推車的快遞。
累死累活把快遞送進門後,我剛準備坐下休息會兒,忽然就聽樓下「轟」地一聲巨響!
什麼情況,我一溜煙衝到窗口,她家住三樓,臨街,能清楚地看到小區門口,一輛保時捷懟在了勞斯萊斯腰眼上。
「好傢伙!」
看熱鬧不嫌事大,趕巧我今兒個休息。可我剛從口袋裏摸出煙來,就看到接下來的駭人畫面。
大勞車主下來,敲窗沒反應,在其轉身掏手機準備打電話時,一個只剩半拉腦袋的傢伙從保時捷駕駛座上開門下來,一下子撲了過去,瘋狂扯咬……
「我去,拍電影吶!攝像機呢!」
我把脖子探出窗,眼珠子掃了幾圈都沒瞧見拍攝組和道具。
「馬薩卡,是拍短視頻的麼!」
見有路人在拍,我立馬也掏出手機,聚焦熱點。卻奈何款式老舊,像素堪憂,根本拍不清。
「擦,早知道雙11花點時間搶單了!」
我抓了抓頭,剛轉身準備出門趕往事發地,卻又聽幾聲爆響。
再一回頭,小區門口大追尾,十來輛豪車懟成了一團。
「大製作啊,哪個網紅這麼大的牌面哦?」
我有些詫異,嘴巴微張。猛地,一股莫名的慌張浮上心頭。
「畢竟,應該、可能,不會有哪個網紅搞這種噱頭吧……」
我愣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繼續觀望。
一羣保安從門衛室裏魚貫而出,但最後那個明顯有點兒問題,走路踉踉蹌蹌的。
街上方纔拍攝圍觀的路人也有幾人被撞倒,一個菜籃子掛在路邊的樹杈上。
大部分車主都已經開了車門,一個穿貂的大漢一把揪起身旁的小個子,抬手就準備抽。
三個女司機吵得很大聲,一個拖着掃把的清潔工似乎腳受了傷,正晃晃悠悠地朝她們挪。
「這這這,什麼情況.…….」
我嘴上叼着煙,但眼睛不夠用,腦子更沒法兒下命令,手上拿着火機,半天都沒點起來。
「啊!臥槽!」
忽聞一聲大吼,我急忙把視線從女司機那塊抽出來。
卻見方纔被貂皮大漢提溜起來的小個子來了招反客爲主,正抱着大漢腦殼猛啃。大漢喫痛,一邊狂吼,一邊拼命地捶打着。
還沒來得及驚訝,一旁清潔工也撲倒了一個女司機,隨即開始瘋狂地撕扯起她的白色外套。
另外倆愣了半天才曉得跑,尖叫着轉身衝回了車內。
那羣本該維護秩序的保安們,也不知何時也打成了一團。
哀嚎夾雜着嘶吼,人們開始了無差別的相互攻擊。
「我擦…….」
奈何讀書少,看着樓下愈演愈恐怖的情節,我憋了半天才蹦出了倆字。
「這不可能是真的吧……」
我顫顫巍巍地點着了煙,猛吸了一口後,打開了手機。
碎裂的屏幕上,熱搜從1-20,毫無例外,全是和喪屍有關的。
「我擦……」
我又猛嘬了一口,打開通訊錄,趕忙給老媽撥了個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嘟嘟嘟……」
我緩緩吞下口水,身體開始發抖,心裏像是被壓了塊大石頭。
「也許是老媽手機靜音,她經常這樣……」
我一面自我安慰,一面開始瘋狂地給其他親人好友聯繫。
「兄弟,特麼出大事了……」
「你在哪兒,我……嘟嘟嘟……」
「千萬別出門,嘟嘟嘟……」
「好像是世界末日了,我想告訴你實話,其實我一直不喜歡你,我和你兄弟……」
……
一圈電話打下來,手機終於在前任震撼的表述下黑了屏。
我怔怔地站在窗口,外頭的嘶吼和尖叫聲仍此起彼伏。
一切都是如此的虛幻,又是如此的真實。
幾縷黑煙從對面樓的窗戶裏飄出,有影視作品那股子味道了。
我將抽完的菸屁股甩出窗外,此刻我只想知道,我有可能是主角嗎?
「打野會不會!」
「中路在幹嘛呢!」
「搞什麼又輸了!」
我丟下手機,仰面靠在沙發上。
自從外頭鬧喪屍,線上遊戲裏的真人玩家正在以可感知的速度減少。
對面五個AI,我家四個,卻帶不動我,切。
看着一桌的泡麪桶,我心裏忽然感覺空空的。
除了那幾個酒蒙子沒了消息,如今大部分親戚朋友都縮在家裏,暫時安全。離我最近的傢伙在一公里開外,中間隔着生死。
幸是我在的這主播家裏囤了整整一個儲物間的食物,從各類零食飲料到罐頭泡麪,應有盡有。她曾說這都是各個甲方爸爸送的,不過現在都統統歸我這個消費不起的消費者了。
如果不出什麼意外,我活個一年半載是絕對沒問題。
從前總覺得送外賣累,天天跑,可我也不想像現在這麼閒吶。
嘰裏咕嚕,肚子忽地一陣叫喚,我揉了揉,肆無忌憚地放了個響屁。
「哎,開始有點無聊了。算了,下個單機遊戲玩玩兒吧。」
打開電腦,我正準備登上steam,卻發現網絡連接出了問題。
「不是吧,網絡欠費?」
我咂咂嘴,悻悻把鼠標丟到一旁,拿着手機走到窗前。
如今正值冬日,外頭殘軀斷臂腐化得尚不嚴重,發黑的血漬東一塊西一塊。
數十個喪屍拖着步子東倒西歪,保安仍舊歪戴着帽兒,機械地重複着刷卡的動作。
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喪屍正圍着花園緩慢地兜圈圈。一旁運動區,幾個幼年喪屍正坐在搖搖椅和蹺蹺板上,無休止地晃動起伏着。
雖然已經適應了兩週,但我仍看得頭皮發麻。
「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兒啊……」
我輕輕嘆了口氣,打開了手機熱搜。還是那些條,沒變。
「照道理,這時候不是該上頭出面擺平,各個方面出現轉機嗎?」
我撓撓頭,不對勁兒。
「難道!」
一激靈,整個人不由得一抖。
「這裏就像生化危機裏的浣熊市一樣,是塊試驗田,或者說,被遺棄了?」
這想法一出,我忽然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跟着一個念頭冒了出來,既然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就是最後一天,不如就今日有酒今朝醉吧!
我走到客廳,瞄了眼之前定的食物規劃。
「去你的吧!」
我拿起規劃表,隨手幾下撕爛,扔掉。
打開儲物間的門,我挑了兩瓶看起來最貴的紅酒,又從冰箱裏拿了兩塊牛排。
「人生得意須盡歡!」
把牛排煎好後,我關了燈,點了只蠟燭,對着空氣舉起酒杯,一飲而下。
「哈!」
那是一股子酸不溜秋又帶微微苦澀的味道。
「還是碳酸飲料好喝。」
紅酒杯上燭火跳躍,我怔怔地望着手裏的刀叉。
上次喫牛排好像還是高中畢業,是……老媽請的客,爸去陪了阿姨,並沒有來。
我舉起餐刀,刺入牛排,肉汁順着刀鋒淌下。
望着這塊飄香的肉塊,我的手頓住了,心中各種情緒交雜,竟一時有些悵然。
如果當初我好好學習,說不定……
「叮!」
就在我追憶幻想時,一個細微卻震撼的聲響打亂了我的思緒。
這是電梯到層的聲音!
這主播住的這棟一梯兩戶,住戶都是密碼鎖。這些喪屍既然還能做一些生前習慣的機械動作,那麼開鎖……
1/2的幾率!
思考僅在瞬息,我一個彈射起步,衝到門前,打開電子貓眼,雙手持刀叉,僵直地盯着屏幕。
只見一個渾身髒兮兮,戴着口罩鴨舌帽的傢伙杵在兩戶之間,看不出是人還是喪屍。
「選對面,不然我叉死你丫的!」
我心裏暗暗給自己打着氣。
但事與願違,那傢伙一個轉身,竟朝我這走了過來。
「滴滴滴……」
他輸起了密碼。
「我尼瑪!是主播嗎!她是人還是喪屍!還是不是她,是其他知道密碼的人,或者喪屍!」
一瞬,大腦裏蹦出數種可能。我近乎抽搐地站在門前,隨即右臂一抖,反手就給門反鎖了!
「安全第一!」
我強壓下緊張情緒,繼續觀望着電子屏。
「滴滴,密碼正確!開鎖!」
「啪嗒啪嗒!」
門把手被快速轉動了兩下,但鎖沒開。門外的傢伙顯然頓了一下,隨即再次按起了密碼。
「滴滴滴,密碼正確,開鎖!」
機械的女聲迴盪在空曠的樓道里,聽得人毛骨悚然。
鎖當然還是打不開,可外頭那傢伙依舊不死心,繼續嘗試着。
可就在這時,對面的門,咳啦一聲,開了。
一個穿着內衣,只剩半個胳膊的女喪屍晃盪了出來。
「他麼這!」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門外的傢伙顯然也被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把背靠在了門上。
「這傢伙會害怕,是人!」
我反應過來,急忙開鎖,拉門。而這時,對面的喪屍也加速飛撲了過來!
「啊啊啊!」
千鈞一髮之際,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我一個箭步衝到前頭,照着喪屍的面門就是一腳。
黑紅的血漿裹着牙齒飛濺,喪屍側滾開去,一腦袋撞在電梯按鈕上。
「叮!」
電梯門開,喪屍下意識被吸引。
趁着這個節骨眼,我趕忙拉着身後的傢伙竄進了門內。
「啪嗒!」
進屋後,我立即反鎖了門,蹲靠在門上大口喘氣。
「咚咚咚!呃啊呃啊!」
後知後覺的喪屍只象徵性地對着防盜門拍吼了一會兒,便晃晃悠悠地回去了自己的地盤,還鎖了門。
危機暫時解除,我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想不到這些喪屍,還挺有安全意識,竟然知道鎖門。」
「嗯。」
那傢伙輕聲應了聲。
儘管只有短短一個字,但這細聲細語的感覺……是女生!
「李憶君?」
我問道,這是女主播的名字。
蹲在地上的人摘下鴨舌帽,取下口罩,抬頭望向我。
「你是誰?」
顯然,眼前這個少了許多醫美痕跡的普通女孩不是李憶君。不過她既然也有這兒的密碼,說明多半也是李的朋友閨蜜。
「呃,我是……她的朋友。」
總不能說我是她的搬運工吧,我右手在褲腿上擦了擦。
「朋友?」
女孩兒撩起髒得發硬的劉海,四下裏打量了一番。
「我怎麼沒聽她提過你呢?」
她站起身,自顧自地走到桌前坐下,對着餐盤上的牛排嗅了嗅。
「那你又是誰?」
我抱起胳膊,也跟着走到桌前。我可是剛救了這傢伙,她一句謝謝都不說就算了,反而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難免讓人不爽。
「我是君君的助理,你可以叫我巧巧。」
她點點頭,轉身去了廚房。
「那……巧巧,李憶君呢?」
我站在廚房門口,看她洗手,找餐具。
「她呀,當然在張總家啦。」
巧巧找到一副刀叉,回身掃了我一眼。
「我去,你不會不知道吧,你!」
她頓了頓,兩步湊到我身邊,盯着我的臉仔細看着。
「你幹嘛?」
我被看得不自在,往後退了兩步。
「嘶……長得還湊合,你該不會是她的,那種……粉絲吧!」
巧巧忽地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給她刷了不少錢吧,不然也不會有這裏的密碼!」
她從我身邊走過,頓了下,拍了拍我的肩頭。
「嗨,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但是沒用你知道嗎?」
巧巧坐到餐桌前,一刀紮在牛排上,繼續說道:
「人君君光是那張臉就花了不下一百萬,你有錢不如給自己買點兒好的,你看你那毛衣,領子上全是毛球。」
她切下一大塊牛肉,放到嘴裏,邊嚼邊說:
「外頭都這樣了,也不瞞你說,那張總一年在君君身上花的不下這個數。」
巧巧伸手比了個七。
「不過呢,現在誰也不知道明天是啥樣,說不定你也有機會呢?」
短短幾分鐘,巧巧就把兩塊牛排喫了個乾乾淨淨,那一瓶紅酒也被她對付了大半。瞧她那狼吞虎嚥的樣子,我甚至覺得如果我不在,她可能會把盤子上的肉汁舔乾淨。
「嗝!舒服!」
喫飽喝足的巧巧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從茶几的雜物盒裏找了根牙籤,一邊剔牙一邊問:
「你有女朋友嗎?」
我像個木頭人一樣杵在原地,畢竟從未見過如此不在乎形象的女生。
「呃……」
我還沒答話,就被巧巧打斷。
「你沒有,你也不可能有。」
她脫了沾泥的運動鞋,把腿蹺在茶几上,晃了幾下。而後站起身,開始當着我地面脫衣服。
「你……」
我一口氣哽在喉嚨,下意識地轉過身去,臉上燙燙的。
「欸喲,挺大個人還害羞呢。」
巧巧三下五除二褪了個光,她大咧咧邊走邊說道:
「末日求生,孤男寡女,你剛纔還救了我一次,接下來的情節我希望快點兒。」
說罷,她關上了淋浴間的門。
「好……好傢伙!」
我心撲通撲通地亂跳,雖然巧巧這女生的行爲讓人看着無好感,但……但……我畢竟不是大威天龍,能抗住誘惑的老僧法海,而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子漢啊!
我緊張地坐在沙發上,聽着浴室那嘩嘩的水聲,瞅着巧巧丟了一地的髒衣服,我的大腦開始不受控制地翩翩浮想。
「看來在這部末日求生劇裏,我就算不是主角,也是個重要的男配!而且……」
我無意間瞟到了巧巧的內衣,這罩杯……我甚至感覺此刻自己眼睛能噴射火焰。
「正所謂少女送進門,修行看個人!我王某人定不會叫父母失望,叫兄弟寒心,叫……」
正YY着,我一屆盲生驀地發現了華點!
巧巧穿着牛仔褲,但小腿處,竟有一塊沾有血漬,還被撕扯成了條狀!
這說明!
「咚!」
浴室裏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響動,我猛地側首。
「又什麼情況!」
我心裏登時七上八下,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巧巧!」
我大喊。
沒人回答。
「巧巧!」
我再次喊話。
依舊沒人應聲。
「擦!這……」
我牙關繃緊,緩緩起身,從桌上拿起餐刀,一點點向浴室靠了過去……
「巧巧,你再不說話,我可,我可進來了啊!」
我站在浴室門口,緊張得小腿肚子發抖。
「萬一她屍變了,我就,就扎她腦袋,我就……」
很快,大腦裏開始分裂出噁心恐怖的畫面,我胃裏空空,一股子酸味從底下泛起。
「嘔,嘔!」
我不禁乾嘔了兩聲,握着餐刀的手心滿是汗水。
「巧巧!」
我最後打氣般吼了句,同時推開了浴室門。
蒸汽升騰,朦朧中,巧巧裹着一塊浴巾躺在地上,她小腿處發黑的抓傷和白皙的皮膚成了鮮明對比。
「啊這……」
最讓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這小娘們果然被感染了!
「插她腦袋!」
「不行!」
「快點兒插她腦袋,不然等她醒來,你肯定會被她咬死的!」
我能感覺心跳飛速,渾身發抖,腦袋裏的最後良知與生存本能正在天人交戰。
「怎麼辦?」
我的大腦似乎還沒有給出答案,但拿餐刀的右手卻不自覺地舉了起來。
「呃……」
正此時,巧巧卻幽幽轉醒。她皺眉搖頭,手肘撐着地板,一臉疑惑地看着我。
「你怎麼進來了,至於這麼猴急嗎?」
浴巾卡在巧巧的傲人之處,水珠順着她的髮絲滴入深谷,氣氛瞬時變得有些旖旎。
我嚥下口水,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她小腿上的傷口。
「這地太滑了,我好像扭到了。」巧巧抬起右臂:「你還不過來扶我一把?」
「你這是被喪屍弄的吧。」
生死當前,我變得冷靜了許多。
「當然不是,我這是逃跑的時候被樹枝刮傷的!」
巧巧將浴巾拉起,扶着牆壁站了起來。
「怎麼,你不相信我?」她兩步走到我跟前,溼漉漉的眉眼瞪着我。
「我……」
這次反倒是我猶豫了,畢竟那傷口我只看了一眼,具體是什麼原因……
「啪!」
巧巧忽然捏住了我持刀的手:「你不信的話,你大可以現在殺了我!」
她的力氣很大,一點兒也不像個女人!
刀被她拉扯着對準了她的胸口:「來啊!」巧巧惡狠狠地呵道。
我胸口快速起伏,卻一動也不敢動。
「孬種!」
巧巧手一甩,我的手被砸到牆上,刀也飛了出去。
「鐺!鐺!鐺!」
餐刀在瓷磚上彈了幾彈。
「砰!」
巧巧也進了臥室門,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哎!」
我嘆了口氣,背靠在沾滿水汽的牆上,頹然坐下。
「現在可咋辦,我特麼開門緝盜,引狼入室,簡直是自尋死路,自取滅亡!」
「而且,這小娘們的勁兒邪得很,不屍變我都不一定打得贏,更別說變身以後了……」
「不行不行,我必須得想個法子,快開動腦筋!」
我雙眼虛着,十指揪着頭髮,企圖想到一個策略。
可思忖斟酌了半天,腦袋裏卻全是「打野出裝,中路對線的套路,最多蹦出個三十六計跑爲上策的屁話。」
「啊!我好廢」
我狠狠地錘了兩下牆,那陡然傳來的痛感讓我變得亢奮。
我刷地站起身:「拼了,男子漢,人死迪奧朝天!我纔不怕!」
吼了句口號,我捏着拳頭,雄赳赳,氣昂昂地衝向臥室。
「啪!」
剛到門口,臥室門卻開了,巧巧穿着李憶君的毛絨睡衣,手上提溜着一件我熟悉的物件。
「這件外賣服是你的嗎?」
巧巧瞟了我一眼:「呵,想不到你還挺會編,能讓君君和你玩cosplay!」
「哈?」
我嘴巴咧出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小娘們的腦子裏到底都裝了些啥啊!
「你不是要看傷口嗎?」
她拉起睡衣下襬,露出小腿:「你自己仔細檢查一下!」
「噢……」
我聽言有理,隨即蹲下身子,觀察起她的傷口來。
這傷口發黑,裏頭的肉也是,一條條若隱若現的黑線順着血管從傷口向小腿周圍擴散……
「嘶,這!」
我剛準備抬頭說些什麼,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就砸中了我的脖頸。
我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待到再醒來,卻已被手腳束縛,綁在牀上成了個「大」字……
「喂,巧巧,巧姐,你想幹嘛,有話好說嘛。」
心頭害怕巧巧會對我做出不利的行爲,在嘗試掙脫無果後,我果斷開始討饒。
梳妝檯上香薰蠟燭升起了淡淡的煙氣,巧巧笑嘻嘻地沒說話,她換了身練瑜伽的塑身衣,吹滅了手中的火柴。
「姐姐,我錯了,我錯了,你讓我幹嘛都行,你先給我放開行嗎?」
我努力昂起脖子,深覺自己像個翻倒起不來的王八。
「是嗎?」
巧巧沿着牀邊緩緩踱步:「可現在你被綁着,可不就是我想幹嘛都行嗎?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放開你呢,對吧。」
「擦(⊙o⊙)!」
我竟一時無法反駁,一直覺得影視作品裏的臺詞智障,奈何輪到自己時,也好不到哪兒去。
「不是,我剛纔看到你那傷口了,就真是刮傷的,那,那一看就不像被喪屍抓的。」
顯然緊張的情況影響到了我本就不善言辭的腦瓜子和嘴巴:「那個我剛纔拿刀去看你,也不是想幹嘛,就是正好拿在手裏了……你信嗎?」
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連我自己都不信,要是能抽出手,我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我當然信。」
巧巧說話時並沒有看我,她停在電腦桌前,打開了藍牙音箱。
「shouldi,shouldi,wouldi,continueonafteronenight」
「……」
「彼此都清楚今晚想一起」
「碰上了即使片刻不能離」
「天一光彼此拋進碎紙機」
「……」
「如若你壞不起難爲你」
「刺痛若你擔得起越夜越有機」
「……」
看着隨着音樂起舞扭動的巧巧,我愣了,這妞兒到底想幹嘛?不過這麼看,可比隔着屏幕爽多了,就是有些費脖子。
一曲結束,巧巧撩起黏在額頭上的劉海,笑着問道:「怎麼樣,跳得好嗎?」
「當然好,呃……真的,這我絕對說的是真話!就是……」
「就是什麼?」
巧巧走到牀邊,高高在上地望着我。
「就是這歌兒有點懷舊,哈哈哈……」
我尷尬地笑了兩聲,又忙補充道:「不過你這跳得比李憶君還專業,真的,但是沒有她……」
「呵,」巧巧冷笑一聲,坐在牀邊,臉看向門的方向說道,「沒她騷是吧。」
「呃……」我不置可否。
「你不用回答,畢竟她纔是主播,而我只是助理。」
巧巧轉過頭,盯着我:「她比我好看,對吧?」
這特麼不是廢話嗎,這女人是不是腦子瓦特了!我在心裏憤憤吐槽,但嘴巴卻一張一合,來了句:「每個人審美不一樣,我沒覺得你輸給她了。」
「你騙人!」巧巧一隻手捏住了我的嘴,她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手上的力道也在漸漸加大。
「我,我沒有!」我掙扎嘟囔着。
「你放屁!剛纔我都那麼勾引你了!你呢!」
「我就這麼差嗎!我到底哪裏比她差!」
巧巧的聲音越來越大,她另一隻手指着窗外。
「外頭都沒有律法全是怪物了,這種時候,沒得選了,你都不選我是嗎?」
我十分想回答不是,但由於她捏得太緊,我的下頜已經麻了,只剩嘴脣能嘟嘟兩下。
「呵。」巧巧搖了搖頭,她的頭髮垂下來,刺得我脖子又麻又癢。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綁你嗎?」她終於鬆開了手。
我上左下右地活動了下嘴巴,無奈地回:「我不知道,姐。」
「還裝?」巧巧一巴掌拍在枕頭上,驚得我一個哆嗦。
「好啊,我讓你裝。」巧巧轉身走到梳妝檯前,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封皮精美的本子。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她問。
我搖了搖頭。
「這是李憶君的日記,我剛纔又翻了翻,你猜我發現了什麼?沒想到啊,她這麼個浪蹄子,呵,你還挺有本事!」巧巧直接將本子翻到最後一頁。
「啊這……」
我霎時愣住了,因爲這本屬於主播李憶君的日記最後一頁上,竟然貼着一張我屌絲外賣員的照片!沒錯兒,照片上我還穿着工作服,齜牙咧嘴地搬着快遞箱。
「這,這,她什麼時候偷拍的,我咋不知道。而且,偷拍我幹啥啊。」
我一臉懵圈地看着巧巧,希望她能給我答案。
「因爲……你現在是我的!」
巧巧答非所問,她一把甩飛日記本,身子朝我壓了上來!
「春江水暖,皇帝不早朝,該賞,該爽!」
「可能感染,她要我狗命,得跑,得逃!」
心跳開始咚咚咚加速,就在巧巧開始給我寬衣解帶時,我腦子裏又是一番天人交戰,我感覺自己的理智很快就要淪陷了……
「密碼正確,開鎖!」
正此時,客廳傳來一陣機械女聲,顯然又有人進屋了!
巧巧眨了眨眼,輕巧地從牀上躍下,她拆下梳妝檯旁的直播架,拿起中間的鐵桿子就開門出去了。
「這女人也忒莽!」看着巧巧的瀟灑背影,我不禁勾着脖子感嘆。
「誒,巧巧!」
「君君!」
「太好了!」
「哈哈哈哈……」
顯然這次是真的屋主人,李憶君回來了。
外頭倆閨蜜一番簡短感慨後,巧巧來了招先入爲主,就聽她說:「君君,你這兒來了個賊你知道嗎!」
「啊?」
「不過我已經給你綁起來了!」
「是嗎,在哪兒呢。」
臥室門被推開,巧巧引着李憶君進了屋,二人後頭還跟了三個高大男人。
「王曉?」
李憶君臉上寫滿問號。
「啊,君君你們認識?」
巧巧的演技一流,肯定隨便上個綜藝都是S卡。
「嗯,他是,他是,我的一個朋友。」
李憶君說罷,巧巧已經走到牀前。
「嗨,都是誤會,你可別介意啊。」
她邊開始給我鬆綁,邊綿裏藏針地說道:「不過你說你,明明都有君君這麼漂亮的朋友了,怎麼見了女人還跟沒見過世面一樣。這次算我替她教育你了,下不爲例啊!」
「這!」我無法想象當時自己的表情,只能瞪眼看着一臉笑意的巧巧,又望向一臉失望的李憶君。
我從牀上下來,搓了搓發紅的手腕,剛走到李憶君身邊,她卻下意識朝後退了兩步。
「儲物間在那邊,你們去搬吧!」李憶君對那三個男人說。
「他們是……」我有些好奇,可還沒說完,就被李憶君打斷。
「不關你的事,一會兒我們把東西搬完就走,你最好跟我們一起走!」
「去哪兒?」巧巧接了茬。
「去張總那,他有關係,過幾天會有人接我們出城。」
「出城?」我跟了句。
李憶君瞥了我一眼,冷冷道:「你還不去幫忙?」
「噢噢。」
我點點頭,只得轉身加入了搬運的行列。
三個男人的動作很麻利,已經有幾箱物件被搬至電梯間。
對戶的門大開着,一男一女倆喪屍歪歪扭扭倒在門外,脖頸都已被轉成麻花狀。
厲害啊,這三。我頓了頓,隨即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還沒交代,巧巧可能已經感染了!
「你們等下!」我制止了三人的動作,指着站在臥室門口和李憶君聊天的巧巧,「她好像被感染了,她的腿上有奇怪的傷口!」
三人聽罷,一個對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朝巧巧包圍過去。
「怎麼了?」李憶君有些懵,她站在巧巧側前,抱着胳膊問。
「她可能被感染了,她腿上有傷!」我解釋道。
「噢,你說這裏嗎?」巧巧拉開褲腿,一個傷疤顯露,是很明顯的擦傷,「這是我在逃跑摔倒時弄傷的,你們可以檢查看看。」
其中一個男人蹲下身,仔細地瞧了瞧,搖了搖頭。
「哎,早跟你說嘛,他那啥的很,剛纔非得扯我褲子。」巧巧說着嘆了口氣,摟着臉色發黑的李憶君坐到了沙發上。
「怎麼會……」我愣在原地嘟囔。
「兄弟,別太緊張了。」檢查傷口的男人拍了拍我,下巴一提,示意我繼續幹活。
很快,電梯被裝滿了,但儲物間還剩了一半的東西。
「你們先下去裝車,我跟這個小哥把東西搬到走廊。」其中一個留着八字鬍的男人多半是頭馬,他一說,另外兩人立馬點頭應允。
電梯下行,李憶君還在和巧巧有說有笑。我看着無奈,只得邊搬東西,邊藉機和八字鬍大哥攀談。
「大哥,您怎麼稱呼?」我從口袋裏掏出包皺巴巴的黃鶴樓,裏頭藏了我兩週來省抽儉用剩的最後兩根。
「我戒了。」大哥高了我近一個腦袋,他一把抱起四箱礦泉水,「你喊我華哥好了。」
「噢噢,華哥好,華哥好。」我抱起兩箱子薯片屁顛地跟在後頭。
華哥上身套了件黑色皮夾克,可能是他太壯,衣服只堪堪遮到皮帶的一半。所以他一走動,我恰巧就能看見那支別在後腰上的黑色手槍。
「華哥,外頭現在是亂套了哈。」我想了半天,實在不知道說個啥,只能沒話找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