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也沒有被找去?」一個同學在必修課的中堂下課神秘兮兮地靠了過來。
「什麼?」
「營隊。」
「什麼營隊?」
「還能什麼營隊!」同學的口氣裡又酸澀、又嘲諷,「那些人到大學了,還跟高中一樣玩小圈圈。」
Canna終於明白她在說什麼了。升上大二,一開學,她根據座位,這才意識到同學的生態圈改變了。大一經歷過各種系上活動、社團活動後,小圈圈洗牌, 辯論社訓練讓原先給人冷靜幹練形象的Canna,被洗到核心圈外,可以說是被主導系上氛圍的那群人,刻意地流放到邊緣去。
她其實在暑假期間,點開臉書,看到一大群大學同學們相約到海邊玩,還在沙地上寫上大大的級別代表數字時,她就多少有點知道自己被朋友們冷落了——沒有人問過她有沒有空、沒有人記得tag她。不過夏天時,她用系上活動很忙當藉口,拿著幾件換洗衣物離家,幾乎是鎮日昏昏沉沉地待在阿匡家,還想著幸好天這麼熱,她可以待在室內吹冷氣,不用跟同學一起去海邊當晒傷的笨蛋。但開學這情景,已經不能用「幸好」來解決了。
「沒差啦,反正大二大家也都各自有不同目標。」即使內心受傷,Canna仍用冷淡的口吻回應同學。
「也是!希望我下學期能順利交換出去。」
也對!交換學生!前幾天Lucas才在MSN上說他在看學校去荷蘭交換的機會,Canna還傻傻地問他「荷蘭的設計學院很強嗎」,他回傳了好幾個翻白眼的黃色小臉給她。思考了一下,Canna決定伸上拍了拍同學的肩,「你去國際組問過了嗎?」同學搖頭。
說行動就馬上行動,撐過必修課的下半節後,Canna和同學往更山上的國際處去詢問交換的流程。Canna自然想跟Lucas一樣往歐洲去,「荷蘭有他說的那麼好嗎」她心想著。聽了專員偏長的說明、又在山上校區吃了延後的午餐,當兩個人抱著一疊資料往山下走時,下午已經過了大半。
才經過學院,Canna的眼角就瞄到了阿匡站在那。「糟糕!」她完全忘了那天中午是固定要和男友吃午餐的日子,和同學揮手道別,趕緊往阿匡的方向奔去。
「你去哪裡?」
「抱歉我和同學去查個資料,沒注意到時間。」
阿匡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資料,「你想要出國?」
Canna在他的問句裡,聽到了什麼不對勁的東西,她不敢回答。「她竟然不敢回答!」另一個心聲同時油然而生,責備著自己。
「你得補償我。」
「改成明天一起去市區吃晚餐,好嗎?」她小心翼翼地說,「明天下午我是三學分的課,可以比較早離開。」
「我很受傷,你得補償我。」阿匡沒有情緒地,重複了一次。
果不其然,那天Canna又被他帶到他家。
在看不見外面的昏暗房間內,這一次,比以往都更讓她恐懼和倍感羞辱。趴在床上,她被男人的氣息籠罩,直到聽見了鄰居的狗在吠叫,才意識到自己原來咬緊了牙關、靜靜流著淚。
為什麼上床變成了對他的補償、對她的羞辱?
阿匡翻過身,背著她,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Canna醒著,猶豫著要不要起身,她很怕阿匡還沒氣消,不知道又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但她不起身喝水上廁所不行,天人交戰一番,終於輕手輕腳從床緣溜了下來。穿上衣服,打開房門,走到樓下去。
客廳的落地窗敞著,秋天的風吹了進來,斜斜的日照讓房子裡的家具身後都多了巨大的陰影。她往落地窗外看去——有人!
她摀住自己差點大叫的嘴。
那女孩轉身看著Canna,黑洞般的雙眼緩緩地往她走近。她咧嘴,Canna覺得自己不能迴避她的眼神,於是努力地看著她,可是仍止不住地眨著眼。
「你是我哥的女友吧,終於見到了。」
放下摀住自己嘴的手,Canna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剛放學嗎?」
「我一直都在。」
「你今天請假?」
「我說,我一直都在,意思就是,我沒有出門,從一開始就沒有。」
Canna還在琢磨妹妹的意思,妹妹又開口了:「啊,你穿著我哥買的洋裝?那是我不要的。」
「他本來買給你嗎?」
「不然怎麼會輪得到給你,嫂嫂。」
Canna忍不住別過頭,「不行了。」這個念頭在她的腦海中徘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