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08

數日後，今天的昇沒有陪婉華回家，因為他有一個家教的兼職。不遠處他看見了婉華的弟弟，名字是甚麼他沒什麼印象，就是下意識的不這麼喜歡這個人而已。

可能就是因為自己喜歡婉華吧？昇非常的清楚她弟弟看婉華的眼神，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弟弟欣賞姊姊的樣子，而是一個深愛著她的人。這是很不舒服的一種感覺，那是有血緣關係的人，怎麼可以用這樣的角度去看她？

「張學長，您好。」柏燁看見他走了過來，先一步的叫住了他。還未變聲的聲音帶著國中生的稚氣，像是孩子一般。因為身高尚未長開，所以比昇矮了兩顆頭，但是不減他深邃的五官跟如同大海般的眼眸。

「您好。」被攔下來的昇有些意外，通常這傢伙對自己是要有多無視，就有多無視的，今天這樣好說話，事出反常必有妖。不過……一個才國中的少年，是可以做出甚麼事情啊？昇不禁有些啞然，對於自己過度反應的腦袋覺得好笑。

「我這邊是想要替姊姊說聲抱歉的。」柏燁今天特別把瀏海往上夾，露出了青澀中帶著純情的笑容，屬於稚氣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的不好意思，又說：「我姊姊被診斷出有思覺失調，目前吃藥控制著，我記得你是姊姊最好的朋友，我想我姊姊可能有受到妳的照顧。」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柏燁的眼底沒有任何的閃爍，彷彿是在闡述一個現象，就算用詞遣字當中好像有些抱歉的成分，可……昇就是覺得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人的表情跟說話的內容是搭不上的。

「你姊姊在學校狀況都很好，病情嚴重嗎？」雖然覺得弔詭，昇還是耐著性子詢問。思覺失調這幾個字，陌生的緊，沒有人具體說說是甚麼樣的病，昇也不太能了解。

「會有幻想、幻聽跟幻覺等，不知道姊姊有沒有跟你說過些甚麼奇怪的話呢？」對於昇的提問，柏燁也是耐著性子回應，不過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會甚麼現在會出現在這邊，並且有禮貌的跟一個根本就不想要認識的人週旋。

「你姊姊最近是沒有說什麼，就是睡的不踏實。」左思右想之下，昇只說了婉華一開始有抱怨的事情，自己總是不自覺地睡著，卻又老是在差不多的時間裡面醒來。

「看來……她也不是這麼信任你嘛……」柏燁輕聲呢喃，眼神沒有停留在昇的身上，直到落入了昇的眼眸，直勾勾的，但、他沒有任何的退縮，笑著回復：「沒有麻煩到你就好了，那我先去接我姊姊了，謝謝張學長。」

前一句的呢喃，昇沒有聽仔細，後一句的恭維這到是有聽清楚，點了一下頭就目送他離開。不知道為甚麼，昇就是無法喜歡上她的弟弟，哪怕這次的交流並沒有甚麼問題。

他的手上已經有了婉華的部分日記，昇有詢問過婉華的意願，同意他翻閱那幾天寫下的日記。不知道為甚麼，凡是提到那件事情的地方，都消失了。這種感覺很驚悚，就好像有誰想要抹去她那幾天的記憶一樣，如同大雨一般，殘留下的只有點點雨滴，但、哪怕是這樣，依舊有些許痕跡無法被抹去。

昇暫時沒有任何想法，畢竟那某種程度上算是別人家的家務事，確實也無法插手做些什麼。從婉華的字跡中，看不出她的精神狀況不穩定，所以，昇比較懷疑的是她的家人。

其實窺探著她的隱私，昇的心裡有一種莫名的快感跟滿足感，那種內疚加上隨時會被發現的刺激，都讓他腎上腺素爆棚。尤其是可以知道這些文字都是來自於她的手，不論是睡前那種氤氳慵懶，還是起床後的睡眼惺忪，好似那些時刻自己都參與到，也真正的碰觸到沒有人碰觸到的地方。

過去的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正直且嚴謹的人，可、當有這機會之後，昇才明白自己其實也有陰私的一面，不管是擁有這些自己不該擁有不該知道的資訊，還是這種充斥著內疚卻又感到快樂的矛盾，好似填滿了那空洞的地方。

因為她、現在最信任的人，就是自己。那種虛榮的滿足，讓昇忘了自己不過是一個外人。其實，這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一方面沾沾自喜著自己被需要，一方面卻又嫌棄著對方的一切。

昇傳了訊息給婉華，說自己見到了她的弟弟，並且把剛剛的事情都跟婉華簡單的說明，因為他並不相信她的弟弟，所以樂於分享這件事情。婉華的回應很簡短，說明天見面說，感覺很不方便的樣子。

而柏燁離開之後，腦袋中思考的是剛剛昇的微表情。一開始的詫異，眼底閃過的不屑一顧以及厭惡，說到姊姊時候的愉悅，溢於言表，以及最後那抹複雜的情緒。那是甚麼？他的腦袋之中找不到相對應的資料。

剛剛的那個人是姊姊的同學，很久很久的同學。只是姊姊永遠都不會知道為甚麼她會沒有朋友，不管是同性的同學，還是異性的追求者。柏燁從過去就一直跟姊姊身邊的朋友打好關係，挑撥關係，或是趕跑追求者，這樣的話，姊姊才不會有其他外援，沒有別人的姊姊，才是最好的。

而這個人例外的原因很簡單，柏燁笑了笑，這原因大抵還要從三年前的夏天說起吧？那個時候的姊姊才國中而已，這個人就是那時候才開始跟姊姊好起來的，上下課的形影不離。

柏燁原本也想要把他趕跑，卻在某一天見到他揍了姊姊的追求者一頓，這讓柏燁徹底的改觀了，這傢伙留下來的作用，比趕走更好。他揍人的狠勁，紅透的雙眼，這個瞬間柏燁認可了他的不擇手段。

算了，先觀察吧！柏燁決定先把這傢伙留校觀察一下，如果他有甚麼新的動作的話，也就可以了解他那個奇怪的表情是甚麼東西，反正自己手上有對方的把柄，不需要太過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