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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23|閱讀時間 ‧ 約 16 分鐘

Elysium

第6章 : 麻煩的一周

  • 06
在趕到那個小女孩的失蹤現場時，愛德華已經過了糟糕的一天。
不，真要說起來的話，應該是在更早之前，他的好運就已經消耗殆盡了。
與綾華與緹娜兩人踏上旅程這件事情，其實並不在愛德華的預料之中。最一開始，當得知要踏上這個可能會長達好幾年的旅程時，雖然想到可能會有許多麻煩的事情，但他也做好獨自一人前往的心理準備了。
這是愛德華必須要去完成的事情，也是他僅剩的家人留給自己的最後一次可以得知真相的機會。
不過，就在準備踏上旅程的前一天，緹娜與綾華就出現在愛德華的面前，要求與他一起同行。
想當然爾，他選擇了拒絕他們，多一個人就等於是多一個風險。但在他們的再三勸說與威脅之下，愛德華只能選擇妥協。
不過他們的確說的有道理，多一個人手成功的機率就會上升。
於是，一位帥氣的精靈公子、一位還算可以的人類女孩以及普通、喜歡鬥嘴、沒禮貌的獸人族小鬼就這樣踏上了旅程。
緹娜要是知道愛德華是這樣形容她的，他有可能看不到隔天的太陽。
但打從到達這裡的第一天開始，他們就沒有更多新的線索了。
第二天，也是相同的情況。接下來的第三天、第四天也是一樣。
而就在第五天，愛德華在冒險者公會的廣場收集情報時，多管閒事地阻止了一名綁架犯，也就是與「空」，這個陌生人相遇的那天。
現在仔細想想，也許他不該多管閒事的。若是他沒出手，就不會衍生更多麻煩的事情了。
並不是因為不想幫助空，而是因為後續影響到的事情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愛德華可以明白獨自一人在外頭生活、沒有人可以幫助自己的那份辛苦，想當初的他也是花了不少時間才終於適應那種生活。
而且，生活、房租、飲食等等都需要金錢，若換成是他，愛德華肯定不會像空那樣選擇冒險者當作賺錢的職業。
因為「冒險者」這個職業對他來說，說白了就只是個職業而已。
他並沒有想要成為非常厲害的冒險者，也沒有想要去挑戰可以毀滅世界的魔物，或是成為拯救世界的勇者，也不想要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死在鳥不生蛋的地方。
愛德華只想要和平地過著悠閒、不麻煩的生活就好。
雖然擁有冒險者卡片或是有隸屬於隊伍的話，就可以直接租借宿舍，不過因為宿舍只有五人或是六人房，而且不論真正居住的人有幾名，他們的房租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說，人數越少，所要負擔的住宿費就越多。
而愛德華他們當初並沒有租借宿舍的主要原因也是因為人數的不足。
不過，從遇見了空與那個女孩之後，他們的原本空缺的名額就補上了，於是愛德華才終於選擇向公會租了這間擁有四人房的簡易宿舍。
作為緹娜兒時玩伴之一的小誤，早在好幾年前就離開了獸人族的家鄉，來到遙遠的西邊且此地獨自一人生活的她，也是將情報告訴他們的主要來源。
老實說，愛德華非常佩服她，即使她的名字實在讓人堪憂。但能夠一個人在外地生活的小誤就已經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而且緹娜說，當初抵達歐魯達那時，她還只是一位未成年的獸人族女性。
於是幾個月前，他們抵達這座城市時，小誤作為來迎接他們的嚮導，在此地生活一周下來，她告訴了初來乍到的他們關於如何更好地在此地生活，以及在遇到某些疑難雜症時幫助他們，好讓能夠更好地在這座城鎮繼續生活下去。
的確，真的得好好謝謝她才行。
再者小誤身上所具備的特殊能力，也是目前最不可或缺的人物。
而就在空與那位女孩加入之後，她的地位似乎又更加提升了。
替那位陌生女孩換上乾淨的衣物，也將她沾滿灰塵與傷口的身體清洗乾淨，隨時查看著她身體狀況的她，幾乎跟照顧親生女兒一樣的無微不至，在其他人都不在的場合之下，幾乎可以說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對這個陌生女孩關愛有加的人了。
當然，這些事情可是連愛德華都插不了手的事，想必以僅僅十五歲的空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吧。
不過他們到底是從何而來，又是為何會來，他們的關係又是甚麼，這些疑問直到了現在，愛德華都沒有得到解答。
原本還在公會蒐集情報的愛德華，從路人口中得知某棟因為不知名原因而將宿舍給炸掉的消息時，他還在暗自竊笑那些破壞公會宿舍的人所要付出的大量賠償金。不過但他聽到在河堤旁邊的宿舍時，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不過，愛德華反而沒有覺得驚訝，只是默默地把原本在處理的事情放下，緩緩地離開了公會大樓。他對早已習慣這一切的自己感到無奈，因為畢竟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情況了，他老早就見怪不怪了。
因為，那位名為「緹娜」的定時炸彈，可說是目前混亂的根源。從以前到現在，緹娜暴躁與粗心的個性使得她在與其他人相處時，經常會說出一些傷人的話語，導致對方的不悅，因而與她大打出手，也讓整件事情往更糟的局勢發展下去。
所以愛德華也就下意識認為，這次大概又是她的緣故才會有這樣的傳聞吧。
不過，在返回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在外頭閒晃的緹娜。
在一番詢問之下，愛德華才意識到，這次的事情並不是她的緣故。也是在同時間才意識到，事情並沒有他所想的那麼簡單。
愛德華向緹娜解釋之後，不自覺地與她一起加快了返回宿舍的腳步，深怕他們已經錯過可以挽救的黃金時間了。
而就在趕到了宿舍之後，只見神情緊張、滿頭大汗的空急忙地衝了出來。
「我們得去找到她才行！」空邊對著小誤大喊。
但他也絲毫沒有打算要等其他人回應，就快步地跑到了街上，消失在人群之中。
「等等，空！」小誤也神情緊張地跑出了宿舍門口，試圖叫住他。
愛德華走了過去，「發生甚麼事了？」
「是那個小女孩，她醒了。」小誤說道，「她的身體似乎還沒有恢復完全，才使得她無法控制體內的力量。再這樣下去，她有可能會因為消耗過度而有生命危險。」
「她一醒來就把牆壁炸出一個洞？」
「愛德華！」
一個聲音從那個坑洞的位置傳了過來。
愛德華帶著小誤跑上了二樓，走進了房間內。只見不知甚麼時候到了二樓的緹娜，蹲在地上查看著坑洞的某處。
「怎麼了？」
「你看，這個東西。」緹娜指著被破壞的某個木板。
被破壞的木板上，附上了寒冰所結成的霜塊，然而下一秒，像是某種不被這個世界所理解般，結霜的白色木頭閃爍了一下，接著變成了如同被雷電所燒灼過後的焦黑。
「這是⋯甚麼？」愛德華毫無頭緒地說。
緹娜指著坑洞的周圍，「不只是那裏，所有那女孩走過、經過的痕跡都有這樣的情況。」
「小誤，照顧那個女孩的時候有注意甚麼特別異常的狀況嗎？」在思考了片刻之後，愛德華問道。
小誤搖搖頭，「很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龍人族的身體構造本來就與其他種族不太一樣了，沒有辦法用一般治療的方式來處理。不過⋯她醒來的時候，我有注意到原本在她胸口上的紅色符號消失了。會不會跟那個有關？」
老實說，一直到空將女孩交給小誤照顧之前，愛德華從沒有見過龍人族。
雖然知道他們是目前已知最強大的種族，但數量極為稀少的他們長年隱居於深山之中，早在好久之前就消失在大眾的眼裡，甚至有部分覺得他們早已滅絕了。
此刻真實出現在他的面前，也讓愛德華有些不敢置信。
「說那麼多也沒有用，如果有人通知了警衛隊，她有可能就這樣被抓補起來了。我們得先找到他們才行。」緹娜站起身，一個縱身跳下了坑洞，一個轉身之後落在了一樓的地面上。「我去前門那裏找找，你們到城鎮後方的街道去找看看。」
小誤也點點頭，走下了樓梯，跟在緹娜的身後一起跑了出去，「緹娜，我跟你一起去。」
愛德華蹲了下去，仔細查看被破壞的坑洞邊緣。
木板終於獲得了穩定，沒有再次改變，只是靜靜地呈現被雷電燒灼過後的焦黑。
「真是的⋯」
明明只是簡單的魔法，但這股令人不祥的壓迫感又是甚麼？
沒有多餘的心思可以去進行思考，毫無頭緒的瞎找好一陣子之後，緹娜才終於在城鎮的後方找到了空與影兩人的身影，並急忙地帶著愛德華前往那裏。
但實際情況卻比他所預想的要糟上好幾倍。
那位女孩的身上傳遞過來的壓迫感，宛如身處於大海的深處，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藉由她的身體作為導引，身體湧現出的能量幾乎快將她自身都給吞噬，而那份失控的力量似乎隨時都在等待著女孩的許可，一旦同意了，與那東西對峙的他們都能夠毀滅。
然而女孩臉上的表情，卻是無比地痛苦與驚慌失措，包裹在光芒之中的空，則是扶著她的肩膀試圖與其對話。
雷光四起，冰冷寒氣劃破大氣。
「神里流．鏡花水月。」
隨著愛德華吐出的字句，時間彷彿也那瞬間變緩，甚至將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倒影。
滴答！
劍刃出鞘、水波漣漪。
露水滴落、白光閃爍，扭曲了空間，折斷了迎面而來的光芒。
接著，被電光瞬間蒸發的水氣爆了開來，打破了困住時間的枷鎖，得以恢復正常。
但女孩意外發動的強大攻擊，透過劍刃傳了上來，使他的手臂麻痺且在一時之間失去了知覺。若是再次發動了一樣的威力，這次恐怕愛德華也擋不住了。
「@#$！」女孩說出了奇怪的話語，彷彿大聲地喝斥著他們。
在聽見她的聲音之後，空連忙舉起手，示意愛德華他們不要靠近。
「別輕舉妄動！」愛德華沒有放下警戒，緊張地喊著。
「怎麼回事？」小誤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們身旁。
「我怎麼會知道？」愛德華仍直視著被力量的形體所包覆的女孩。
「總之，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有危險。」綾華轉過頭，望向在他身旁的金短髮女孩，「小誤，你能幫個忙嗎？」
小誤嘆了一口氣，「我實在是不想要對一個十歲的女孩做這種事。」
即便嘴上說著不願意，但她明白要是不阻止她，後果可不堪設想。但只見貓族女孩走上前去，身上散發出微弱的金光，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system command : disrupting ability」
白色的光芒羽化成蝶，飄散於空氣之中，同時間又化作了一縷微風，即便只是輕輕地一吹，就將包裹空與女孩周圍的強大能量給吹散，接著女孩像是身體受到了一股不知名的干擾，能量潰散、無法再次匯聚，只留下那位筋疲力竭的女孩。
施法完畢、小誤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接著再次念出了咒文。
然而這次所飄出的光芒則是宛如太陽的金色光芒，宛如柔和的母親抱住愛女般，輕輕地包裹住了女孩的身體。
「不管看幾次都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緹娜小聲地說。
是啊，不可思議。
要說為甚麼小誤願意千里迢迢來到這裡的原因，也是為了能夠精進這份力量。原先只是個貓人族的小女孩，卻有著能夠讓敵人的能力無效化的特殊技能，宛如任何汙穢的事物都能被她所淨化。這樣的她在此地的教會隸屬的病院進行治療與淨化的工作，甚至比當地只會吃喝玩樂的無能神官更要受到大家的喜愛。
神聖術。他們是這樣稱呼的。
小誤蹲下了身體，一隻手輕輕地捧著女孩的臉，「已經沒事了。」
接著，女孩就這樣跌進了離她最近的小誤懷中，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愛德華將劍收回劍鞘，掃了一眼周圍逐漸被騷動吸引來的人群，「我們該離開這裡了。」
五人慢慢地步行，在星空之下離開了城市的角落，走回了通往宿舍的大街上。
想到這裡，愛德華感到身體上所累積而來的疲勞在一瞬間湧上，筋骨也傳來了不適的痠痛。
他真的需要找個地方好好地放鬆一下。
即便愛德華不願承認，但他其實開始習慣生活在這座城市了。
對他來說，這並不是件好事，習慣了代表放鬆，放鬆了代表鬆懈了，一旦鬆懈了，就有可能放棄原先來到此地的目標。
但這也不是任何人的錯，畢竟這就是人的慣性吧。
許多人對於他與其他種族的友好關係感到不解，畢竟並非大部分的精靈族都與他一樣，擁有可以與他們交流的機會。其他精靈族人就是一群自傲、眼界小、重要時刻派不上用場、只想與植物對話的死猴子們。
所幸在很久之前，叔叔就帶著他離開了那樣的環境，愛德華也就免於變成相同的噁心人種。
然而會有這個想法，卻是在與緹娜他們離開了習慣的家園之後他才了解的。
起初，愛德華不能理解叔叔將他們搬到了偏遠的鄉下角落生活的理由，而他只是一昧地對不能與同族的人相處感到不滿。他也曾因為這件事情與叔叔吵了無數次的架，結果可想而知，當然是不了了之。
想到這裡，愛德華有些後悔地懊惱了起來。
「你沒事吧？」大概是因為察覺自己擺出了有些生氣的表情，走在他身旁的空問道。
愛德華連忙裝出了平常的表情，「沒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空有些遲疑，似乎想要說些甚麼，遲疑了一陣子之後說道，「愛德華，剛才的招式⋯是甚麼？」
「那個算是一種特殊的反擊吧，利用精靈魔法加上一些特殊的劍法所使出的招式。」愛德華說道。
「這樣啊⋯」空失落地說，「那⋯有甚麼辦法可以也讓我也學會那些招式嗎？」
看著眼前與自己年紀小上幾歲的空，眼神中那份憧憬，曾有過相同感受的愛德華，也有些感同身受。
想當初，愛德華第一次看見這個招式時，也有相同的羨慕之情，不過在學習之後自己學習時倒是吃到了不少苦頭。
但即便有所體會，但他沒有辦法把招式傳授給空。
愛德華皺著眉頭，嘆了一口氣，「你的心情我理解了，但這些看起來很厲害的招式，都是需要精靈族的血統才辦得到，而且要是真的有可以傳授給人類的招式，我也不知道。那些都是我叔叔教我這失傳的技術，就連我都沒有辦法將那股力量發揮完全，只有他做得到。」
「是嗎⋯那你叔叔呢？」空問著。
愛德華無奈地說，「他失蹤六個月了。」
似乎查覺到問了不該問的問題，空的表情垮了下來，有些難過地說，「真遺憾。」
愛德華並沒有回應，只是繼續走著。
夜晚的路燈亮起，路邊的攤販也點起明燈，反而更加賣力地招攬客人，街上的人群似乎也比白天時要多上了不少。平時的這個時候，愛德華仍在酒吧之中，藉由酒精的沖洗，使其洗去自己一天的疲勞。
「話說回來，」愛德華問道，「你跟那個女孩是甚麼關係？」
「啊？」空似乎有些驚訝他的提問。
「我說，你跟那個女孩是甚麼關係？」
「嗯⋯她是⋯我們是⋯」
「我知道，你可能有你的苦衷，」愛德華說，「起初我也沒有想要逼問你這些事情的，但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不可能裝作沒看見。原本我們猜測你與這女孩是兄妹或者是家人，但那位女孩可是貴為龍人族，與人類是不可能是同個家族的人的。」
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怎麼回應。
他的腳步慢了下來，似乎正在腦袋中進行思考。愛德華仍跟著前方的緹娜與小誤，並沒有打算要慢下來。
「如果我說了真相，你會相信嗎？」過了好一陣子，空才開口說道。
愛德華回過頭，「那得看你說的藉口值不值得相信了。」
「好吧，」空加快腳步，跟了上來，「我跟她並沒有血緣關係，我其實是在山上遇到她的。」
「山上？你是指北方的山脈？」
「我不確定那裏是不是北方，但離這裡並不遠。我想可能之前有過天災或是龍捲風甚麼的，在那裏的山頂還有很多被破壞的船隻跟建築物的殘骸。」
愛德華沒有聽過之前有任何關於那座山的消息，小誤也隻字未提關於那裡的資訊，不過這也有可能是他自己選擇忽略了關於那的消息，畢竟他們沒有理由上山去冒險找線索。
「你的意思是，你在山頂上發現了船隻跟建築物的殘骸，又在那找到那個女孩的？」
「嗯⋯」
「但，你是為甚麼會在那座山上？」
「我⋯」空說道，「旅行⋯到那裏的。」
「綾華！」走在前方的緹娜忽然大叫。
兩人停止了交談，向前方望去。
一位銀髮馬尾的人類女孩，兩手提著裝著食材與蔬菜的袋子，開心地回過頭，對著迎面走來的一行人露出了笑容。
「嗨！你們怎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綾華露出了笑容後說道。
「說來話長。」小誤走了過去後說道，「這些東西是⋯？」
「是啊，我在買晚餐要用的食材啊，而且今天打算要下重本，才不會有人一直跟我說吃得不夠。」綾華露出了想要抱怨的眼神，並直勾勾地看著愛德華說道。
「我也只有說過一次而已，好嗎？」愛德華不滿地說道。
「好了好了，我快餓死了。」緹娜阻止了兩人繼續爭吵，「我們回去吃飯吧，順便跟你說今天到底發生了甚麼事，還有愛德華故意耍帥的事情。」 愛德華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說，「別亂說，我的所有行為舉止一直都是帥的。」
聽著女生們的笑聲，愛德華已經可以預測到晚餐時的談天話題了。
看來他麻煩的日子仍在持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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