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馬克斯，我的愛》：渴望野性的人性之慾

曾以《感官世界》、《俘虜》享譽國際，導演大島渚作為日本新浪潮第一把交椅，在衝擊世俗價值觀上，向來可以說是不遺餘力。而《馬克斯，我的愛》驚世駭俗的程度，或許更甚前兩者，就連現今的電影題材，也難以談論這種違背倫理，甚至是挑戰道德底線的畸戀故事。

《馬克斯，我的愛》講述英國外交官彼得（安東尼·希金斯 飾），跟妻子瑪格麗特（夏綠蒂·蘭普琳 飾）及兒子，同住在法國巴黎的高級住宅，但是彼得的婚外情，早已讓整個家貌合神離。奇怪的是，瑪格麗特近日頻繁外出，讓彼得忍不住調查，卻赫然撞見對方也有外遇，而且對象是一隻貨真價實的黑猩猩──馬克斯。

（以下有雷，請斟酌閱讀。）

本片開場毫無故弄玄虛，很快揭露瑪格麗特正在跟一隻黑猩猩幽會，把「人獸戀」、「人獸交」這種敏感話題，直接搬到檯面上展演。由於事實太過震撼，彼得頓時產生一種錯亂的冷靜，以及對禁忌性愛的好奇。於是，彼得反而邀請瑪格麗特，帶著馬克斯一起回到家裡，他願意「允許」妻子的外遇。

儘管瑪格麗特一再警告，彼得對馬克斯的妒意，很可能會慢慢浮現，但彼得此時的好奇心大過嫉妒心，他除了試著跟馬克斯相處，也不斷追問瑪格麗特如何跟馬克斯做愛，想知道「人獸交」是否可行，而他跟馬克斯比起來，瑪格麗特又比較滿意誰的性愛技巧？

只是，彼得跟瑪格麗特供養一隻黑猩猩的事，很快被周遭的人投以異樣眼光。除了家中女傭瑪麗亞（維多利亞·阿布利爾 飾），因為過敏反應，看見馬克斯就逃之夭夭，彼得的婚外情對象、瑪格麗特的舊情人，也同樣擔心二人的身心狀況，不斷引薦精神科醫師、動物專家給他們，想要「治療」他們的怪異慾望。

從這方面來看，彼得跟瑪格麗特真的是一對相稱的夫妻，不但無懼旁人眼光，也允許彼此的冷漠跟好奇，努力經營一夫、一妻、一黑猩猩的三角關係。

只是，當彼得的妒意上升，開始想要用妓女色誘馬克斯，甚至想要開槍殺掉馬克斯的時候，瑪格麗特的最後通牒，也讓彼得終於承認自己的脆弱，願意誠心接納馬克斯，甚至帶著馬克斯回到瑪格麗特的老家，只為解牠的思人之情。

有趣的是，馬克斯雖然依賴瑪格莉特，卻也在鄉間突然短暫逃離（前次也曾在城市短暫逃離），讓彼得一家人焦急不已，直到回程的時候，馬克斯才又跳上一家人的車頂，並且在駛進巴黎市區，繞圈凱旋門之際，受到廣大市民的夾道歡迎。

這段荒謬的情景，似乎暗示馬克斯的野性，實在不太可能有愛情的成分，而群眾們對馬克斯的喜愛，也暗諷資產家庭營造的表象，很難被盲目的眾人看穿，無法真正體察到幸福背後的暗潮洶湧。

尤其結尾處，當彼得好奇問瑪格麗特，如果馬克斯將來被抓走的話，她會怎麼做時，瑪格麗特竟說會親手殺死馬克斯，結束馬克斯的痛苦。

顯然，對瑪格麗特來說，馬克斯依然是從動物園拯救出來的所有物，而她跟馬克斯的相戀，並非平等，而是從屬關係。因此這場人獸戀，很可能只是為了排解婚姻關係帶來的寂寞空虛，夫妻兩人加一隻黑猩猩，終究不會走向幸福，只有持續的虛偽跟忍受。

《馬克斯，我的愛》從「人獸戀」的角度，犀利批判資產階級的虛偽跟脆弱，而典雅的高級室內場景，配上一隻野蠻黑猩猩的叫喊竄動，也讓空間裡的所有人類經常不知所措，展現出莫名荒謬的喜感。倘若「人獸戀」情節的呈現再進一步，或許本片就不只是荒謬，而是真正的詭異吧？

（據說大島渚曾想設計，馬克斯替瑪格麗特口交的場景，後來因考量觀影尺度而打消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