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7-01|閱讀時間 ‧ 約 11 分鐘

九份

九份,一直在腦海裏盤旋著,今天下午參繞學妹的一通電話,擾亂了原有一天的行程,參繞說希望今天晚上能和我在九份碰面,我能說什麼呢?雖然台中到九份的車程起碼要三個多小時,但十年的老朋友了,自從學妹五年前去美國唸書後,音訊全無,這次忽然接到她的電話,一 想起這幾年來的一點一滴,我不經思索的答應他的邀約,十年了,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如何?
九份,勾起了我很多的回憶,開車在這令人疲乏的高速公路上,除了回憶又還能做什麼事呢?我想起了大二時和同學們的一次環島旅行,台灣就這麼小,很多人上大學後都會有一個心願,就是要來一次環島旅行,在十年前的大學生活,沒有比這種旅行更今人感覺瘋狂的,記得當時的環島旅行中,九份是我們的最後一站,為什麼呢?因為環島旅行從台北南下出發,到屏東墾丁後,轉台東北上,最後一站自然是基隆,而九份就是在基隆山的山腰上,上九份有兩條路線,一是從濱海公路的金瓜石進入九份,一是從高速公路旁的五堵轉瑞芳進入,當時環島是從金瓜石上山的,今天從高速公路北上,自然是要從瑞芳進入九份山城。
九份,不知道學妹為何要約我在九份相會,十年前的九份,是一個沒落的山城,它曾經繁華一時,在台灣剛光復的初期,台灣除了庶糖外,就只剩九份的黃金能為台灣賺點外匯,九份的黃金,帶來了滿懷淘金夢的礦工,也帶來了特種行業和其他相關的娛樂行業,台灣第一家電影院就在九份誕生的,可見九份當時的繁華。曾幾何時,金礦挖完了,礦工們走了,九份的繁華也跟著褪色,十年前的九份,淒涼中帶著一份美感,但實在不忍再次回味,近來由於報章雜誌的大肆報導,讓九份那份被遺忘的美感再次曝光,聽說近來的台北市民,像朝聖般的湧入九份,不自覺的,高速公路的我好像也像朝聖般,一步步的接近九份,心中許久沒有如此盪漾之情。
九份,不知道是想念九份還是想念著學妹,下五堵交流道後,就漸漸感覺到九份的氣息,道路變寬了,不像以前窄窄的山路,到瑞芳轉九份,很明顯得一路上遊客如織,好不熱鬧,一點也不淒涼,天色漸晚,我有點急了,因為肚子又餓了又擔心山上沒地方吃飯,也不知道要睡那兒,學妹約我老地方見,很有趣,老地方是一間茶館,可不是以前幽會的地方,我一路上山找著,愈接近九份就愈多的餐聽旅館,看了就想笑,現在的我,一點也不擔心沒地方吃飯,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沒地方停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讓我找到了停車位,不過己經晚上八點了。
九份,讓現在的我感到非常陌生,十年前的九份並不是這樣的,天啊!天都黑了,依然車水馬龍,還好我看過了雜誌的報導,讓我有了心理準備,否則我一定會以為走錯了地方,以前的淘金客走了,因為黃金沒了,現在又來了一批新的淘金客,是來做生意的,我看到了以前凋零的老街,現在人潮洶湧,但我必須硬著頭皮擠進去,因為學妹說老地方就在老街盡頭的轉角處,進入老街後,兩旁店家又點特產又是紀念品的,我實在沒有心思多看一眼,因為從我台中出發到現在,學妹己經等我三個多鐘頭了。
九份,走到老街的盡頭,眼前為之一亮,除了人潮,街景, 還有整個山城的夜色風光也盡收眼底,沿著山城階梯一路望去,起碼有三十家各式各樣的茶館擠在一起,陡峭階梯途中,我還看到了夜色的海洋,和繁星般的漁家燈火,我理解了學妹為什麼會約我在此相見,因為這樣的場景特別容易勾起思念,老街像是回憶的長廊,在時空隧道的盡頭,我和其他人一樣,渴望著一個安歇落腳的地方,我的思念需要休息,於是,我看到了我要找的地方,老地方茶館。
九份,成了我和學妹十年相遇的地方,一進入老地方茶館,像是到了時空隧道的休息站,店裏頭破破的茶几,破破的地板,就連櫃台也是破破的,一看就知道老板別具用心,整間茶館是故意模仿台灣光復初期的民家擺設,令人有強烈的懷古思情,我問了櫃台是否有位參繞小姐在此用餐,櫃台說就在頂樓,我一步一步的往上走著,心情難掩激動,心想十年的思念就要在此休息了,一路上這破破的茶館中卻是高朋滿座, 座無虛席,到了頂樓後,我看到了她,她正躺在涼椅上,好像等到睡覺了。
九份,變成了我思念休息的地方,我從學妺的身後走近,偷偷的看著她睡覺的樣子,他的眼睛忽然的張開,倒把我嚇了一跳,只看學妹若無其事的說「你終於來了」,「對呀 」我接了她的話,我們彼此的思念開始休息,我們叫了二杯飲料,不自覺聊了好多,聊的都是以前大學有趣的生活,話說從前,我和學妹的感情實在是好的不得了,不過此至始至終,我們沒有再跨過男女朋友那一步,這是難解的理由,今天會解開這個謎嗎?話夾子一開,她說得比我還多,我在空檔時看著她,跳躍在清秀臉龐的她 ,有了歲月的痕跡,變很更成熟,相對的,也變老了。
九份,正足以詮釋我們彼此的心情,我們聊起了大學時代的青澀,大學時代的夢想,然後各奔東西,學妹原本在貿易公司上班,二年後赴美求學,我原本在証卷業中,失志成為股市抄手,如今卻變成了網路業界中不大不小的主管,「你為什麼會回台灣呢?」我問著,「母親走了,她是我台灣唯一的親人,處理完後就要回美國了」令人不勝睎噓,我們從二十幾歲到三十幾歲,這十年間,我們用光陰換來了人生的體驗,也埋葬了所有的夢想,正如九份過去的歷史,然足幸慰的是,在夢想之外,我們也找到了足以安身立命的生活空間,正如現今九份的繁華,並不是當時淘金夢所造成的,而是人間的巧合,讓九份重新尋找她生命中的美,在美感中,難掩一股滄桑。
九份,會是愛情滋長的地方嗎?聊著聊著,妹學說著:「我們乾脆來個夜遊九份吧!」「好呀!」九份這個山城依山面海,從基隆山以下,房合比鄰節錯,除一條大馬路盤旋而上,其餘的都是羊腸小徑交錯著,我問道「你怎麼會約我在九份碰面呢? 」,學妹說「白天原本朋友帶我來九份遊山,捨不得走,才想到打電話給你」,原來是這樣,一路上嘻嘻哈哈的,我們盡挑沒人的路走,才好享受九份的夏夜,忽然,冷不提防的學妹問了一個問題「你結婚了嗎?」我有點舉足無措,一整個晚上我們還沒聊到彼此的感情生活,頓了一下,才回答她「我還沒結婚,現在也沒有女朋友」我期待她溫柔的回應,忽然她又磞出了一句「我結婚了!」頓時夏日的夜空變得冰冷,我不想接她的話,也不想看她,路的盡頭正是一間小廟,我們自動在廟前廣場停了下來,從廣場前可以俯視整個九份山城和一望無際的太平洋,美極了。
九份,是令人心碎的地方,我和學妹並肩駐足在廣場前,一起眺望著太平洋,十年了,一直後悔沒有牽他的手,原本想今天是否有機會來圓這個夢,但現在的我不想牽她的手了,畢竟今夜過後,彼此的故事不太可能再有交集,過幾天學妹就要回美國了,此刻的我,不知道怎麼替彼此祝福,正茫然時,他伸出了手握住我的手,我很感動,也很自責,沒想到這個夢還是由學妹來幫我完成,學妹說著「剛去美國那段日子很苦,結婚對我來說是一份依靠」我的情緒被攪動,覺得受委屈,回答她「去美國後你怎麼都不跟我連絡,也許我可以幫你」原本開朗的她剎時變得落寞「你會幫我嗎?以前你連我的手都不牽,你能為我做什麼!」我被他的回答震撼到,感覺到顏面掃地,無地自容,她猜穿了我年輕時最大的謊言,的確,我連她的手都不敢牽,我還能為她做什麼呢?為什麼我不敢牽她的手呢?因為愛是一種負擔,我無力一肩扛起兩個人的未來,所以一直不敢握緊她的手,我是懦夫,雖然心中有那份愛,但還是選擇了逃避,「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害你在美國受苦了。」也不知道能瀰補什麼,直覺的手握得更緊。
九份,是我懺悔的地方,我要懺悔很多事,尤其是感情的事,面對真愛是不該逃避的,如果選擇逃避,就不會有真愛發生,我感性的說「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一定要牽你的手,不止這樣,我要抱著你,不管未來如何!」「是嗎?你已決定要追我了嗎?我已在飯店訂了房間,明天我還打算和你去爬基隆山呢!」學妹一句比一句的更挑動我的神經,心頭又震了一下, 學妹不是結婚了嗎?怎麼會在飯店訂了我們的房間呢?一時間吱吱喔喔的,不知道要怎麼答話,學妹笑著說「騙你的啦!我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說著說著她又把手給伸了回去,「不過我有點失望,你還是不敢來追我,難道要等我離婚後你才考慮嗎?」學妹老是踩著我的痛處說話,明知我沒膽,又偏要取笑我,心中惆悵萬分,因為我們的故事是真的結束了,不一會兒,心中豁然開朗,我笑嘻嘻的說「我知道今天我們為什麼會見面了」「你說呢?」學妹一臉期待,等待我的下一句,我伸出了我的手,再次握緊了他的手說「因為我們今天是來圓夢的,來圓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假如十年前的我握緊了你的手,故事的結局就不是這樣子了」「雖然故事不可能重演,但希望今天握你的手,能填補我們心中的那份遺憾。」是啊!學妹並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看著我笑了,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九份,是令人惆悵的地方,就好比現有的繁華,卻仍然掩蓋不住舊有的滄桑,我們一路手牽著手,有說有笑的往回途的路上走,我們開始面對現實,聊起了他的老公,原來他老公是個醫生,在她最困苦的時候,學妹接受了他先生的愛,愛情是很難衡量和預測的,也許當時我極積一點,我的勝算還是比較大,但我和我學妹的愛一直飄浮在空氣中,只有他和他先生的愛才是最真實的,剛好來九份時是她朋友載他來的,我也順路載她回台北的家,途中學妹告訴我「再過三天,我在台灣就沒有家了」聽了真令人傷感,她說處理完了母親的後事,準備將所有家當轉送給她的朋友,我一路想著,還要多久才有可能再和學妹相遇呢?天才曉得,也只能想著一些祝福她的話,到她家後,我向學妹告別「我祝你婚姻美滿,心想事成,也祝我自己事業有成,早日成家」我們的心情都很激動,雙手相握許久,「後會有期,你不用送了。」說完後,學妹離開我的座車,我用力的揮別,也該是回台中的時候了,在後視鏡中看著他愈來愈小,終於她離開了我的視線,上台北高速公路之時,己經凌晨兩點多了。
九份,己經變成我終身難忘的地方,在高速公路一路的想著九份,他的故事,他的夜景,他的海洋,還有他那盤根節錯的街道,確實是我現在心情的寫照,繁華背後的那份滄桑。
後記:
1.故事純屬虛構,故事內容主要是襯托九份的味道,而關於九份地理的描述均屬事實。
2.老地方茶館確實存在,不過筆者上次同友人造訪九份時,該茶館已重新改名裝潢,令筆者非常的遺憾。
3.九份的夏夜最美,筆者建議有興趣者,一定要選擇這個季節前往。
分享至
成為作者繼續創作的動力吧!
© 2024 vocus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