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5）

1995年 10月 曖昧

「應該是衝動！」男孩回想前幾天的心情，他努力搖搖頭想要驅散那一刻的感覺。他覺得這是對女孩的不敬，「怎麼可以有那種想法！」

期中考結束之後，男孩懶洋洋地躺在家裡的沙發，阿慶的電話打破男孩的平靜。

「車禍！」男孩從沙發彈起來，「怎麼回事？文珊還好嗎？她哪裡受傷了？」連珠砲永的問題射向阿慶，只聽到阿慶的話筒裡安撫男孩的聲音，「情況還好，聽說只是輕傷，人在家裡休養，其他的我就不曉得了。」

男孩點點頭，心裡的驚慌頓時消散了大半。掛上電話後，他撥了通電話給女孩。

「喂！」話筒裡傳來女孩清亮的聲音，男孩放心了。

「還能接電話應該就表示很OK吧！」

「OK你個頭啦。」女孩沒好氣地：「痛死了。」

「只是會痛就還好，沒有其他問題嗎？」

「什麼叫會痛就還好？」女孩的聲音帶著笑意：「會不會安慰人啊！」

呼，男孩整個人放鬆了，「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話筒裡竟陷入沈默，過了一會，女孩輕輕的說道：「你很擔心啊！」

女孩突如而來的溫柔語氣讓男孩一時不曉得該如何回應，「當然……擔心啊！」男孩囁嚅地說。

「哈哈哈，怎麼感覺你的聲音很紅色。」男孩的反應日顯然讓女孩樂不可支

「聲音怎麼會是紅色的。」

「就臉紅啊，你現在一定臉紅了。」

「哪有！」男孩抗辯。

「你的臉皮真的很薄耶。」

女孩的聲音讓男孩想起那一天選課的回憶，他想起來女孩長裙搖曳的浪花，想起自己的心跳；男孩跟著想起那一天晚上在女孩家，從女孩身後看到的清麗側臉。

男孩與女大慶約好一起去探望女孩。大慶坐在摩托車上叨著菸等待男孩的出現，然後接下來的畫面讓大慶差一點從摩托車上摔下來：他看到迎面而來的男孩手裡拿著一束玫瑰花。

阿慶冷眼瞅著男孩，然後扔出一句：「你確定？」

「確定什麼？」

阿慶用下巴指了指男孩手中的玫瑰花。

「有什麼問題嗎？」男看了看手中的玫瑰。

「你確定要送文珊玫瑰花？」

男孩笑了起來：「玫瑰花很漂亮啊，女孩不是都愛玫瑰？」

「好哦。」阿慶假裝翻著白眼。

這樣有什麼嗎？男孩不解阿慶的反應。不是來探望女孩嗎？探望不是應該要帶著一點心意嗎？男孩覺得以自己跟女孩的交情，應該送些什麼給女孩才對，所以選擇玫瑰花，因為女生都愛玫瑰啊。

男孩會這樣想也沒錯，因為這是非常真實的經驗。在他高二的時候，曾經經歷過了玫瑰花綁架事件。

說綁架有些誇張！但這件事的確讓玫瑰花從此烙上了男孩的心。這件事的起因是畢業典禮，導火線是無以名之卻又十分能理解的虛榮心，最後引爆了成千上萬的玫瑰花瓣在校園飛舞！

當時男孩被社團還有因其他場合認識的應屆畢業學姊，各別以欲言又止的暗示、婉約含蓄的明示，乃至於明目張膽的勒索所包圍，男孩這才發現了玫瑰恐怖的魔力。這些學姊心中的渴望都一樣：希望在畢業典禮那一天，能懷抱一束玫瑰從容而優雅地離開校園。

這要求並不過分，只是一束玫瑰花嘛！只是想證明自己的身價，甚至是一種我也有人憐愛的象徵。男孩理解這樣的需求，或者說是同情。

但這個樣的要求在聚沙成塔之後，男孩發現自己可能就要壓在這座玫瑰花塔之下。從第一個學姊要求的十朵玫瑰開始，男孩算了算，他總共要送出五百多朵玫瑰，加上因為畢業典禮的價格哄抬炒作，可能要準備五千元以上。

不只男孩有這樣的問題，他的同窗好友們也面臨這樣的困境。一群男孩們坐困愁城，一籌莫展，這時最有商業頭腦的謝承勳突然靈光一閃：「我們幹嘛去花店買，去花市啊！」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花市是以批發價格在販售，一定會便宜許多。於是幾人商議好，於凌晨四點在台北市建國花市集合。他們買了近兩千朵玫瑰，只要一千多元，男孩與好友們騎著摩托車把這些玫瑰載回學校。滿滿的玫瑰花開滿整台摩托車，男孩覺得自己好像在進行花車遊行一般。所幸一大早的台北，人車不多，不然一定會成為注目的焦點。

回到學校後，幾人迅速的分裝，然後送到如同等待王子出現那般心情的學姊們的手中。男孩從沒有見過看得如此動人的笑容，那是裹滿甜蜜的璨爛，彷彿彩虹刷上了一層糖衣似的。男孩這明白玫瑰花對女生的意義，從此之後，男孩就確定了關於玫瑰花的傳說都是真的，女生都喜歡玫瑰！

「女生都喜歡玫瑰是沒錯啦，但是你送給文珊會不會……。」阿慶的遲疑把男孩拉回現實。

「不會啦，你不要想那麼多。」男孩篤定地說，他開始想像女孩接玫瑰花時所展現的那般甜滋滋的璨爛笑容。男孩希望這樣的甜蜜，能安慰女孩因為車禍而受到的驚恐。

一如男孩預料，女孩看到玫瑰花的反應就像畢業典禮的那群學姊一樣，她真的很開心。她小心翼翼地的收下男孩的心意。女孩沒有說什麼，只是緊緊地望著男孩，淡淡的笑意就像眼前還未盛綻的玫瑰苞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