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igia》Ch.3 Avaritia 貪婪 16

「走得真快耶，西奧是不想跟我一起嗎？」

看著西奧沒入人群中的身影，凱特琳不禁浮起這樣的想法。不過也沒關係，她本來就對這個來自法國，又自大又自戀，還常常賣弄小聰明的屁孩沒甚麼好感。嚴格來說，西奧應該要撥入跟蹤狂那一類，畢竟以前就聽索妮婭說過不少被他騷擾的經驗。

既然他走了，凱特琳也落得清閒，嘉年華會本來已經夠嘈吵，再加一個自戀男在旁喋喋不休的話，凱特琳可受不了。她喜歡的，是那種安靜平和，帶點書卷氣，喜歡獨處喜歡思考，還有就是對人溫柔體貼的男生。

凱特琳又想起亞倫，他的紅髮，他那淡綠色的眼睛。

「我怎麼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吧。」凱特琳趕緊提醒自己：「入口附近由我負責，那就先來看看這個嘉年華會藏著甚麼秘密。」

凱特琳開始觀察著旁邊的人群，她發現參加者們的種族相當混雜，大部分遊人也並非白人，倒是黑人或是亞洲人比較多，當中又以老人和小孩為主，以他們的衣著裝束看來，應該大部分也是處於社會低下層的人士，所以像她這樣一個年青白人女性，還要打扮得比較亮麗光鮮，在這兒實在顯得格格不入。

可能是因為自己也在觀察別人，凱特琳也感到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正在增加，一陣尷尬感使然，她亦只好加快腳步，繼續尋找其他不尋常的地方，或是隱藏中的秘密。附近的攤位並沒甚麼特別之處，不是派發食物或日用品的攤位，就是一些有獎品的遊戲攤位，贈品多得簡直像在保證遊人們必定能滿載而歸那樣。

「那邊的小姐，請留步。」

歡鬧的人聲當中響起一把清澈的女聲，甚至比凱特琳的存在更加突兀，使得她在下意識之間聽從這道要求，停下急速的腳步。

「對，焦急的小姐，請走近我這兒來。」

凱特琳迅速環視四周，試圖找尋聲音的來源，終於在攤位與攤位之間的隙縫找到相應的目標。那個狹小而不起眼的空間擺放著一張小小的桌子，桌子之後坐著一個黑衣人正向凱特琳招手，那人的臉被黑色兜帽遮蓋，還看不出是男是女，但如果她是聲音的主人，那就明顯是一位女性。

這不是正式的攤位吧？凱特琳立即起了疑心。這就是她正在尋找的可疑之處嗎？

「請問，」凱特琳提出試探性的問題：「你是在叫我嗎？」

「你在尋找答案吧？請讓我給你一點指引。」

「你怎麼會認為我在尋找答案？」尋找一詞引起了凱特琳的興趣，她慢慢步近隙縫中的小桌子：「你能給我甚麼指引？」

走近之後，凱特琳終於看清楚，桌子上放著一疊背面朝上的黑色紙牌，尺寸比普通撲克牌大一點，看來已有一段歷史，黑色卡背上的金色花紋也因歲月而變得暗啞。 她知道這是一種叫作塔羅牌的占卜工具。凱特琳心中不禁產生一陣莫明的厭惡感，畢竟近日來她可是經歷過不少怪異又不能解釋的事件，她對神秘力量或是靈幻方面已經產生出一種特有的警戒心。

黑衣人伸出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從牌疊中抽出兩張牌，隨即便翻開了第一張。

「戀人。」她先是朗讀出卡牌上的標題，然後說：「你正在為你的戀人而煩惱吧，你不能忘記他。」

說得完全正確，凱特琳剛才還在想著亞倫，但對方為何會知道？這就是占卜的力量嗎？

「高塔。」她又翻開另一張牌：「代表毀滅，而墜下就是毀滅的方式。」

「甚麼？」凱特琳禁不住追問：「你意思是說亞倫的死因是高處墜下嗎？這可不準確了，他是因為——」

「星星、月亮、太陽，全部倒置。」黑衣人沒理會凱特琳的質疑，更沒讓她說完便已再次抽出三張牌：「整個宇宙的法則也被顛倒，常理和邏輯都不再可靠。」

凱特琳完全不明白對方在說甚麼，只有呆立原地，她才不想知道常理和邏輯可不可靠，她只想知道亞倫真正的死因，五年來一直困擾她的問題，到底亞倫為甚麼會突然失蹤，又為甚麼最後只能尋回那具冰冷的身體？

「沒有錯，你尋找的答案，就在這兒。」以黑兜帽蓋住面貌的她突然站起來，還把一張面朝下的卡片，交到凱特琳手中。

「倒吊的人，是犧牲。」她說：「他的四肢均被束縛，不能動彈，他已經別無選擇。」

凱特琳清楚感到自己的雙手禁不住地顫抖，明明心中已響起恐懼的警號，但她還是無法控制手指的動作，翻開手中那張卡牌。果然，那是一張倒吊人，卡面的圖畫繪有一名年輕男性正被倒吊在一根尖刺之上，他的手和腳均被荊棘緊緊纏住，手腕和腳踝處的傷痕則清晰地以鮮明的紅色表達。紅色的還有青年的頭髮，而他那雙淡綠色的眼睛，正直視著凱特琳的靈魂深處。

「不要！亞倫！」凱特琳失聲驚呼：「到底是誰？是誰奪走你的生命？」

黑衣女子突然以雙手猛力抓住凱特琳的雙肩，嚇得她手一鬆，連卡片也拿不穩。

「是我。」黑衣女子一把翻開遮住臉龐的兜帽：「沒錯，就是我！」

此刻凱特琳已看清她的面貌，那頭棕髮，那雙藍眼睛，還有左眼下的淚痣，那絕不是別人，正是凱特琳・阿佩斯蒂，正是她自己。

「不要，不是我！」凱特琳嚇得淚流滿面，正要推開那抓著自己的冒牌貨，卻不料推了個空。那個黑衣女人已經消失不見，攤位間的隙縫中亦是空無一物，地上更沒有任何掉落的卡片。

「怎麼會這樣？」凱特琳拭著自己的臉，只有她的眼淚是真實的：「剛才的，到底是……？」

手機於此時傳來震動，也許是路爾斯或者西奧，驚魂未定的凱特琳急需尋求幫助，她連來電顯示也沒看清楚，便接起電話。

「你們在那兒？請幫幫我。」凱特琳的聲音帶著哭腔。

電話另一側沒有對凱特琳的求助作出任何回應，只傳來火機擦亮的聲音，還有一聲漫長的呼氣。

「阿佩斯蒂小姐，」電話裡的聲音這才說：「我知道你家中的衣櫃裡有秘密，我看你還是得好好藏起來才行。」

沒等凱特琳回應，通話已由對方主動掛斷。現在的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不好了，是亞倫，我得立即趕回去。」

那是唯一的出口，凱特琳只得從那兒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