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igia》Ch.3 Avaritia 貪婪 13

「西奧，我很累了，我可以去睡了嗎？」

螢幕上的女孩穿著鵝黃色睡衣，還把她那頭淡棕色長髮綁在一側，讓那條低馬尾慵懶地搭在左肩之上。

「噢，我的好愛麗絲，」西奧趴在電腦桌前，目不轉睛地看著妹妹打呵欠的樣子：「你不跟我多談一會嗎？」

自從上次在希斯洛機場遇上那個金髮男子用愛麗絲的照片來恐嚇他之後，西奧每晚睡前也得和仍然身在法國的妹妹來一則視像通話，親眼確認她平安無事，沒有受到任何怪人的監視或騷擾，才能稍微放心。

「時間都不早了，你還不用睡嗎？明天沒有要事嗎？」

經愛麗斯這麼一說，西奧這才想起，明天的確是有個地方要去的。不過算是要事嗎？如果和跟愛麗斯聊天比起來的話，應該不算吧。

「也不是沒有事，不過也不是甚麼要事啦。」

「你如果有空的話，真的要收拾一下房間耶。」愛麗絲側側頭：「我在鏡頭也看見你的房間亂得不像樣子，你的宿舍沒有舍監嗎？他們不會來檢查嗎？」

「沒有很亂吧……哈哈……」西奧不斷把身體移向鏡頭，當然就是要盡量擋住背景。

「你的髒衣服有拿去洗嗎？吃剩的東西有好好扔掉吧？」

「這個……當然有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擔心這些……」

「我說中了吧？」愛麗斯撇著嘴：「沒有我和媽媽在，你果然就會擺爛。」

其實西奧完全不想聽別人對自己的生活細節指指點點，不過那可是愛麗絲，是自己那個可愛得像天使一樣的妹妹，西奧實在不捨得掛斷電話。

「你這樣可不行啦，房間一定要收拾乾淨，不然——」

「叮咚。」西奧舒一大口氣，幸好有另一通來電的提示音，不然愛麗斯還不知要唸多久，甚至可能要他立即就當著她面收拾。

「唉唷抱歉耶，有人找我，我得先掛了。你剛才不是睏了嗎？快點上床去吧，晚安啊。」既然有這樣好的藉口，西奧也趁機掛了愛麗絲的視像通話，接起另一通來電。

「西奧，是我。」

螢幕左側出現另一個女性，同樣是棕長髮，不過當然沒有愛麗斯那麼漂亮。那是索妮婭的朋友，做事畏首畏尾，又老愛裝模作樣的凱特琳。

「還有我。」

螢幕右側是一個黑卷髮的男生，這傢伙呆頭呆腦，學業成績吊車尾，又不懂人情世故，卻原來是個被寵壞的富二代，正是傻瓜路爾斯。

「你們給我聽好，我有重要的話要說。」

果然是凱特琳，一來就裝腔作勢，西奧不單沒有更注意她接下來的話，反而是滿腦子都在想著愛麗絲會不會因他突然掛斷而生氣。

「我今天向加西亞教授確認過，果然在戴維斯背後的人，就是那個勞議員。」

看著凱特琳威風凜凜地宣告她那個重大發現的樣子，西奧不禁嗤之以鼻，不就是理查德・勞啊，這不是上次在As usual 已經得出的結論嗎？

「真的是那個甚麼議員耶，這下子明天的慈善嘉年華會，我們一定要去調查，對吧？」

路爾斯那傢伙也真是笨得可以，有甚麼好興奮的，嘉年華會本來就決定會去的吧，不然剛才西奧就可以直接回答愛麗絲說他明天沒有事了。

「沒錯，我們得趁明天的機會，查明這個勞議員和戴維斯私下串通，到底有甚麼不可告人的計劃。」

所以西奧就不喜歡加入在這二人的對話之中，他們的討論既無聊又毫無建設性，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告人的秘密，真的這樣容易讓你在一個公開場合上找到甚麼蛛絲馬跡嗎？

「對耶，傳單上還註明那個議員會親自到場，我們正好可以找他對話，來個旁敲側擊。」

路爾斯還得意洋洋地彈了手指，西奧完全不想向這兩個自作聰明的傢伙解釋他們的計劃是如何拙劣，他還在想著愛麗絲要他收拾房間的事，明明自己那張俊朗的臉已差不多完全檔住鏡頭，她是如何看見後面堆著那些雜物的呢？

西奧不禁把目光放到凱特琳的畫面，但當然不是聚焦在她的臉上。

「凱特琳，你身後那個是衣櫃對吧？怎麼沒關好，裡面那是甚麼？垃圾袋嗎？」

其實凱特琳的房間尚算整潔，不過西奧就是要把那一點的凌亂指出來，他希望指出別人的房間也是這樣，自己沒收拾好根本是人之常情，沒甚麼大不了。

「這……這個……你少管！」凱特琳答得結結巴巴，還不理正在視像中的他們，氣沖沖離開座位跑去關上櫃門。

沒想到凱特琳竟然會把整袋垃圾藏在衣櫃內，這樣的生活習慣也太不堪了吧，不過既然她跑開了，西奧也沒有機會嗆她，於是便把注意力轉到路爾斯的畫面上，這個笨蛋比自己還要懶散，房間肯定不堪入目。

「路爾斯，你也是，你的房間……」

西奧本想揶揄他的房間髒得像垃圾站一樣，不料他的話竟沒能說下去。

「我的房間怎麼了？你想參觀一下嗎？可以啊。」

路爾斯說著，還連人帶椅子一同滑開，那間寬敞得不可思議的睡房便完整地出現在西奧的螢幕之上，重點是這麼大的房間，竟然連一件亂丟的雜物或是一件掉在地上的衣服也沒有，西奧驚訝得連嘴巴也合不上。

「怎會這樣……你這傢伙……難道會收拾房間嗎？」

「收拾？不用我收拾啊，我家有幾個傭人，清潔打掃甚麼的當然是他們負責。」路爾斯說著，又慢條斯理地滑著他的電競椅回到電腦之前。

他媽的，這可惡的富家子，原來又是用錢解決問題，真沒出息。西奧不禁暗暗抱怨著。

「我回來了。西奧・洛朗，我警告你，偷看女孩子的睡房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明白嗎？」凱特琳繞了睡房一整圈，檢查過每個角落，才回到視像通話之上：「對了，我們剛才說到那兒？」

「說到要旁敲側撃那個議員，看他和戴維斯到底在搞甚麼鬼。」路爾斯緊接著說：「這可是我的點子。」

「人家堂堂勞議員會跟你說話嗎？」西奧終於忍不住吐槽：「就算你老爸是超級富豪，那你打算怎麼旁敲側撃，讓人家當眾把秘密告訴你？」

「這個嘛……」路爾斯搔著頭，沒有提出任何答案。

「等等，倒是戴維斯的下落如何？」凱特琳接過話題：「警方找到他了嗎？亞佛烈德有沒有說過甚麼？」

西奧清楚這個問題不是向他提出的，他和亞佛烈德並不相熟，當然不會在私底下聯絡，重點是西奧根本不認為那個作風死板的警察會向他們這些外人透露甚麼訊息。不過話說回來，要知道戴維斯的事，亞佛烈德也不一定是唯一的情報來源，西奧掏出手機，在搜尋器的頁面上敲打著。

「沒聽安傑爾先生說過甚麼，他這段時間也沒聯絡過我。」

路爾斯的話，怎麼聽起來有種酸溜溜的感覺？不過西奧已沒心思放在這兒，他要找的資料，已經出現在手機之上。

「喂，聽著，原來戴維斯已經死了。」

「甚麼？」

「你怎麼知道的？」

「互聯網啊，我輸入戴維斯的名字，就馬上跑出警方尋求目擊証人的告示了。」這正是西奧炫耀一番的好時機：「已經是幾星期前的事，那戴維斯被發現伏屍在特拉法加廣場上。」

「幾星期？」凱特琳連嗓音也提高起來：「那亞佛烈德肯定知道吧，又是這樣，我們問他也不說，他一直也沒把我們放在眼內。」

「不一定吧，警察部門很多，安傑爾先生也不一定知道所有案件，對吧？」

「你別再給他說好話了，他根本就目中無人，我看這件事上我們不要再倚靠他了，也不用再妄想他會幫助我們。」凱特琳滔滔不絕地說：「對了，理查德・勞，還有嘉年華會的事，我們千萬不能告訴他，情報這麼不均等，我們必須留著底牌才行。」

「你說甚麼啦，安傑爾先生不是敵人吧？」

「對啊。」這次西奧可站在路爾斯那一方：「與其防範那個警察，倒不如注意一下那個金髮黑衣人才對吧，他多次明顯阻撓我們，又有手槍，還可能是戴維斯父女的手下。」

而且他手上還有愛麗絲的照片，要是那個人膽敢動愛麗絲一根汗毛，也要他不得好死，這才是西奧真正的想法。

「對啊，凱特琳，我們每次問你那個人到底是誰，你也支支吾吾的，為甚麼不能跟我們說清楚呢？」

「我不是說很多次了嗎？」凱特琳瞪圓著眼：「我和那個人根本不熟，只知他是收錢辦事而已。」

又是收錢辦事，為甚麼所有人都這麼沒骨氣，一提到金錢就沒有立場？西奧最討厭的就是拜金主義者，那種人心中就只有貪婪，連外貌也特別猙獰醜陋，完全違背西奧的個人美學。

這樣骯髒的手，可絕不能讓他碰愛麗絲，西奧已暗暗下了決定，要是再次和那個人見面的話，一定要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