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學生餐廳沒多遠,我就放緩了腳步,感受到身後緊跟不捨的小尾巴,無奈的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停在原地,等著對方跟上。
「又想幹嘛?」感受到對方靠近,我輕聲朝身後問道。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怯生生的聲音說明了對方的猶豫還有愧疚。
我沒有因此怪罪她什麼,反正她頂多也是個藉口,加上以這傢伙的個性來看,要想躲過那兩個壞女人的算計,難度幾乎等同時叫隻魚在路上跑馬拉松。
又嘆了一口氣,我緩緩轉頭:「我沒怪你。」
這是發自內心的,雖然心裡還是很不爽就是了,畢竟這傢伙著實陪著那兩個傢伙噁心到我了,但……事情畢竟都發生了,說在多也於事無補,主要是,麻煩也不是這傢伙搞出來的,對著她發飆或是發洩,那她的確有些無辜。
「真的嗎?你真的不怪我?」吳品瑜一臉欣喜地看著我。
「怪你有用嗎?」我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然後轉頭朝著教室走去。
「可是,畢竟是我帶著她們去找你的……」看著我邁開步伐,吳品瑜也跟了上來,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我的反應。
「就算你不帶著她們,她們最終還是會找上門來的,所以有你沒你都沒影響。」我直接了斷的否定了她攬責的想法。
「是這樣嗎?」她懵懵懂懂的歪了歪腦袋,有些狐疑。
「她們可沒你想像的那麼好……」我忍不住的呢喃著。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特別討厭她們?」
我愣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有嗎?」
「嗯。」吳品瑜點了點腦袋,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豎起手指細數:「她們第一次來請我幫忙的時候,你的反應就特別激烈,之後的幾次,我只要說到她們,你的臉色就會變得很差,然後就是剛才,要不是認識你,我都以為你要當場殺人了。」
看著吳品瑜晃著腦袋,手腳並用的比劃著敘述的模樣,我總有種在看猴戲的感覺。
嗯~就很出戲,也不知道是我的問題還是這傢伙本來就有這種奇怪的能力。
「然後呢?」看了眼吳品瑜擺出一副驕傲自滿的模樣,我的臉冷了幾分,不知怎麼的,就不太想搭理她。
「嗯……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呀?」她眨了眨充滿好奇的雙眼,朝我頭來期盼的目光。
「……」我的眼角抽蓄了兩下,這傢伙……跟我說了這麼說,原來是想聽八卦。
「沒什麼,至少不是什麼好說的。」我擺了擺手,試圖蒙混過關。
「既然沒什麼的話,那為什麼不跟我說?」她拉住我的手臂,露出一臉渴望的表情。
「就算真有什麼,跟你說了能幹嘛?」我無奈的對著鍥而不捨的吳品瑜吐槽道。
「跟我說說看嘛,或許我能幫你些什麼也不一定呀。」
「……」看著不可理喻的吳品瑜,我理都沒理,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喂~說說看嘛!說了不會吃虧的。」
「哈囉!聽得到嗎?這裡是知心好友──瑜仔的收聽室,有沒有需要傾聽的地方呀,我可以幫你解決你的煩惱喔。」
「同學同學,我看出你眉間發黑,應該是受到了難題纏身,要不要趁這個機會說出來呀,心情會有所改善的喔~」
「嘿嘿~阿龍同學,你是不是害羞呀,其實你也不需要反應這麼大,誰還沒點故事呢,說說看吧,我的嘴很嚴的,不會洩漏出去。」
「欸欸欸,我偷偷跟你說喔,昨晚我好像看到天上有聖光垂落,應該是上帝感召,祂讓我聽聽看人間是否有需要幫助的人,祂願意普照眾生,你要不要來室室看呀?」
「那個那個……」
一直到我回到教室,吳品瑜都是這個樣子,一路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中途沒有停歇沒有休息,話題還不重複,某方面來說,搞得我是又煩躁又佩服。
「你到底想幹嘛?」我一邊翻著書,一邊隨意的朝著跟著坐了下來的吳品瑜問道。
「我只是想幫幫你……」她還是一臉期待的樣子,眼中充滿了堅定。
說實話,如果是用在別人身上的話,我會覺得吳品瑜這傢伙人還滿不錯的,熱心腸又有善心,而且還有著鍥而不捨的精神。
可事實是,當被她緊緊追問的人輪到了自己身上,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最好可以把她拍進牆壁裡,摳都摳不出來的那種,以免繼續打擾我寧靜的生活。
是真的很煩呀,而且還是喋喋不休的那種,最主要的是,她覺得她在做好事,打著為我著想的旗號,也不問我到底需不需要她的幫忙,總之就是硬塞。
我真的很想問,你是老阿嬤還是我媽?自己覺得冷就想讓我穿外套,自己覺得食物不夠多,怕我吃不飽,所以搞了滿滿一桌的那種。
我說我需要幫忙了嗎?好像沒有吧?我看起來很困擾的樣子嗎?嗯……可能有那麼一點,可當你硬把自己的觀念塞給我的時候,我她媽的是真的困擾到爆呀。
想著想著,火氣莫名的就大了起來了呢,思及至此,看著吳品瑜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幾分。
「我不需要。」我冷冷地回答,就差沒直接說滾蛋了。
要不是因為考慮到這傢伙本意是出於好心,我甚至都想動手趕人了。
「阿龍同學,別這樣嘛,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真的很想幫幫你,你就給我這個機會吧,好不好?不然,就說一點點就好了,我要求不多的,你就答應我吧!」聽到我拒絕的話語之後,吳品瑜馬上就上手抓住了我的手臂,然後可憐巴巴的扯了扯,語氣可憐的朝我乞求道。
「……」我傻眼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突然有一種我做錯事情了的錯覺。
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應該說的是秦書苡跟單君雅曾經對我做過的事情吧?這好像……是我的私事吧?那吳品瑜現在給我來這齣是幾個意思?
看著就差涕淚橫流,苦肉計成就就會全滿的吳品瑜,我忍不住的在心中猜測,該不會……這傢伙跟那兩個傢伙有什麼特殊的關係?
「你幹嘛這麼想知道?」出於好奇,加上沒有想通其中的關卡,所以我便開口直接朝著吳品瑜問道。
「咦?」吳品瑜難過的神情突然僵住,然後一臉單純的開口:「因為我想幫幫你呀。」
她揚起腦袋,雙頰粉撲撲的,明亮的雙眼中充滿了清澈的愚蠢。
嗯……可以確定,這傢伙說的是實話,然後同時也可以肯定,這傢伙是真的蠢。
你簡單的一句想知道我就要告訴你?你誰啊?這又是哪來的暴君,怎麼?我不同意還不行了?
「喔!」我無言的點了點頭,簡單的應了一聲之後,就放棄了爭執,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書上。
「……」
「……」
過了三分鐘的安靜時光,如同暴雨般狂亂的騷擾就朝我襲來,她粗魯的拽著我的手臂,想藉此吸引住我的注意力,嘴裡還在喋喋不休。
「太過分了~喔是什麼意思啊!」
「阿龍同學,你不覺得你這樣很沒禮貌嗎?」
「不要一直看書啊,看看我這裡,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們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趕快從實招來!」
「阿龍同學,你理我一下呀,不要一直裝死!」
吳品瑜近乎失控的搖晃著我,我的腦袋也隨著她的動作忽左忽右的搖擺起來,在這個過程中,我被晃得幾乎都沒辦法集中視線,只能任由她的動作擺佈。
又過了十分鐘,可能是搖累了,也可能是死心了,吳品瑜終於停下了動作,呆呆的做在一旁喘著粗氣。
嗯~終於可以安靜看書了。
我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再次翻開書本,自顧自地讀了起來,絲毫沒有理會坐在身邊,故意大喘氣,想藉此吸引我的注意力的吳品瑜。
沒錯!這傢伙是故意的,誰真的累的大喘氣的時候,嘴巴會故意呼咻呼咻的發出聲音?腦子有問題才這麼幹,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故意的。
反正這傢伙也不是第一次想出這種餿主意的,所以我果斷的選擇了無視。
果然,喘了沒幾分鐘,聲音就消失了,不過想來也是,故意發出聲音的呼吸是很累人的,按照之前夜跑時的印象,吳品瑜這傢伙肯定沒有那種持久力。
正當我放下心來,準備認真看書的時候,一張摺疊過的小紙條被丟了過來,精準的落在我的桌上。
我闔上書本,然後抬頭看了看,就看到某位聰明的罪魁禍首,很不自然的把頭偏到沒有人的那一邊去,又那麼恰好的,是面對我的反方向,這不就是經典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因為這搞笑的一幕影響自己,而是伸手將那張紙條撿了起來,當我撿起紙條的那一剎那,我眼角的餘光甚至看到了吳品瑜雙眼發亮,一臉期待的模樣。
此時也不知道是怎麼的,我的玩心大起,一個用力,就把紙條隔著走廊,丟進了角落的垃圾桶裡,一球進洞的瞬間,就看到了某個熱心爆表的傢伙,腦袋直接垂了下來,可憐巴巴的嘟著嘴的模樣。
突然覺得有趣起來了呢,感覺還滿不賴的,心情也變好了。
之後,我又低垂視線,準備重新徜徉在書中的世界。
可事情絕對沒有事事如意的時候,第二張紙條悄悄的又落在了我的桌上。
這傢伙……該不會要一直丟紙條,直到我看過為止吧?
又是一個投射,二號紙條在次進入了垃圾桶的懷抱,接著,就是惡夢的開始。
第三、第四……第二十!就彷彿在向我宣誓,如果我不看紙條勢不罷休般,紙條源源不絕的朝我丟了過來,有時候,甚至我前一張紙條都還沒離手,下一張就被丟了過來,搞得我手忙腳亂的。
「你到底想幹嘛?」我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正在裝傻的吳品瑜。
此刻,吳品瑜的手上,還維持著瞄準的動作,手指間還夾著下一張紙條,一副蓄勢待發的動作。
被我這麼一問,她突然睜著那雙傻呼呼的眼睛,一臉無辜的開口:「我沒有想幹嘛呀,你不要誣賴我。」
我瞥了眼她手上已經不知道是第幾號的紙條,然後挑了挑眉。
「你要不要先看看你手上的東西之後在回答我。」
「哼!」吳品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後撇過頭去。
嗯~她懶得找藉口了,可是也還是死鴨子嘴硬,就是不承認。
「唉……」我搖了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
知道這樣僵持下去,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之後,我死心了,隨便撿了一張紙條之後就看了起來。
──真的不能跟我說嗎?
紙條上就寫著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然後還畫了一個眼中含淚,楚楚可憐的表情。
嗯?看起來真像國中、國小的小女生裝可愛的那套。
我沒好氣的攤開紙條,然後將寫著字的那一面朝向吳品瑜,無奈的晃了晃。
「就這樣?你就跟我槓那麼久?」我有些無言的開口道。
有必要嗎?為啥啊?我不說你也沒什麼損失吧?就為了這件事情你跟我鬧了一個中午,不去做自己的事情也不午休的,就算真讓你知道了,你能獲得什麼好處?
「哼!」還是那副氣呼呼的態度,就好像是想把剛剛受過的氣給還回來一樣。
我一臉不屑的看著她,口中冷冷的吐出警告:「這是最後一次我問你,不說的話接下來我就懶得理你了。」
「啊?別別別,我說我說……」聞言,還想裝高冷的吳品瑜馬上換了一副嘴臉,連忙討好。
呵~搞笑,也不想清楚到底誰才是掌握關鍵的人,還跟我在那鬧什麼脾氣,幼稚!
「說吧。」我冷著臉,心情煩躁的催促道。
「就、就是中午說的事情嘛,我真的很想知道……」她扭捏的戳了戳手指,支支吾吾的開口。
我一臉平靜的開口:「這對你又沒好處。」
「可我還是想知道呀。」
「即使我不想說?」
「……」
「即使會讓你對一個人有所改觀?」
「……」
「即使可能會傷害到我?」
「……」
一個接一個的反問,讓吳品瑜原本還表現的有些高昂的興致,漸漸的被澆熄,或許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所認為的好事,是可能會傷害到別人的。
說不說,其實都無所謂,只是,我是真的不想在回憶起那些討人厭的經歷,既然沒有好處,那我又為何要因為別人的好奇,而主動去挖自己的傷口,我又不是受虐狂。
現在,我把可能會造成的危害赤裸裸的呈現在吳品瑜的面前,剩下的就是看她怎麼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