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Case049_不存在的褻瀆

在孔哥的左手放下潘見紅所丟出的耳環前135分鐘，他坐在H區312室中的躺椅上，雙手跟腦部掛滿了線材與電子儀器。Boyon讓孔哥再度進入夢境中，他們的時間非常少，為了做足所有的打算。

「你看得足夠仔細嗎？」Boyon倒吊在樹上。

「不，完全抓不到節奏感。」孔哥露出懊喪的臉。

「你忘記想像力了？」

「我不懂，我被你搞糊塗了。你不是要我學習表演恐慌症，怎麼現在──」當孔哥還沒說完時，Boyon用左手示意要他別說下去。

「我們必須變換地點。」他馬上從樹上躍下，接著走向大樹旁的矮房。

「等等，幹！這怎麼回事。」孔哥只感到一頭霧水。

他們所在的地點為Boyon所設立的夢境之中，如同上次，他們挑選了一個大草原場景，Boyon多搭建了一顆大樹，以作為訓練。兩旁距離五十公尺外，有一處極盡不搭嘎的貧民白色矮房，Boyon以跑百米的速度往前衝刺，而孔哥在後頭辛苦地追趕著。

「幹！這到底殺洨。」孔哥只記得糊里糊塗的從夢境中醒來接受Boyon的訓練，然後又再次開始在夢境中被追趕，雖然四下只有他與Boyon，但是他感到有一股非常強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被監視一樣。

「趕緊就是了。」Boyon不停地變換軌道，他就像是在貧民窟當中不停地遊走，像是甩開敵人。

接著他從下一個轉彎處消失，前一秒還存在的背景，從轉彎處之後突然消失。孔哥傻楞楞地停下腳步，他非常不確定地看著四周，他知道現在不能停下腳步，但是監視的壓力隨秒遽增。

最終，直覺克服了思考的理智。

他向前衝刺──

意外的畫面從他兩旁穿遂而過，他感受到四周的光場與物理場好像受到擠壓，接著他已經出現在另外一個場景，一樣的草原，沒有樹幹，一望無際的草原。這裡的草原不再是綠意盎然，而是帶有枯黃的味道，風吹起來多麼婆娑，他看見許多飛舞的棉絮在空中飛翔。

Boyon從他後方走出。「看來不解釋完全，你可能很難接受接下來的訓練。」

「媽的，到底發生什麼事。」

「好吧，我正要說明，你對夢境有什麼概念，你覺得是怎樣的分野，夢境與夢境之間。」Boyon問。

「看過電影，應該就是一層一層的吧，他們當時是用鎮定劑加上儀器進入到更深的夢境之中。」

「沒錯，這是大多數一般人的想法。」

「難道這有錯？」

「實際上夢境更為方便。」

「方便？」

「如果你唸過理論物理，大概會更接受這種想法，實際上夢境的組合相當複雜，它就像是天生的『高等次元』。」Boyon不期望孔哥會理解等等他要說的。

「媽的，等等，你不要跟我扯什麼弦論出來喔，該不會要開始聊『十一維度』吧？」

「哈哈，看來你有些概念。夢境的產生來自於作夢者建構的場景，而這些場景搭配了這個作夢者的感知情緒與創造情緒，作夢者會下意識地混合自動想像與過去經歷的場景。你可能很難接受更哲學的說法，當適度混入不同成份的夢境，有時會混入更多不屬於『你』本身的夢境。可能是『前世』夢境，或者是集體意識所存在的『夢境』。」

「我才不相信『輪迴』啊。」孔哥聽到『前世』就解High了。

「好吧，我用另外一種名詞，demodulation的『靈魂』。」Boyon解釋。

「什麼？『解調』？」

「靈魂其實就是一種意識的能量體，類似攜帶能量的載波，這東西不存著肉體的混濁與死亡而消失，如果他能經過一個modulation機構的中間站，就能以特定訊號方式儲存或者是再次混入新的肉體中。」

「幹！這太──」孔哥有點傻眼地看著Boyon。

「你聽過的奈何橋其實就像是東方世界所談論的Modulation中間站，他提供一個場域讓這些載波進行轉換。」

「好吧，假設我接受這概念，跟我現在所做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孔哥想要Boyon切入重點，畢竟這故事可能會說得太長。

「意思就是我們的夢境本質組成並非『一層一層』的方式，有點類似『一塊一塊』，它是由多個具有多邊界的方塊組成的。而整個集合體就像是一個『超立方體』，在這個領域，我們管他叫做『類高等次元』。」

「你意思實際夢境就像週期性排列的晶格結構？」

「沒錯，因此我們所在的位置都是屬於某個集合中的單一晶格空間，我們可以藉由特定的路徑走入別的Block，但是一定要透過特定的路徑，這些特定的路徑因為我們的視覺只能容納三度空間，所以看起來像是亂繞路，實際上你想像我本質上是走向一個四度空間的路徑，但是其投影到三維空間中像是投影。」Boyon的言論像是天雷打在孔哥的腦中，因為實在太過獵奇。

「媽的，這根本像是唬爛的。」

「的確，當我第一次接觸這種理論的時候，我只能說他媽的根本唬爛，但是一切都有道理的。當我們要走入別的『類夢境』中，必須找出『逆投影』線，意思就是要找出特定的尋路路線，透過這個路線找到Boundary。」

「好吧，你意思是我們剛剛就是通過一個邊界到另外一個邊界。」

「講解順序很難拿捏，總之就是我們受到了監視，必須趕快走到另外一個類夢境中，至於為什麼會被監視，那是因為我選用的夢境空間是借用『集體意識』組成中的某個夢境。」

「好，一切算是兜在一起，但『集體意識』又是殺洨。」

「一群人都有關係性，他們的意識會自動把部分資訊放在『集體意識圈』，這群人擁有類似的經驗或者記憶，他們的意識就像是互相的同好，自動在某個意識空間中交換資訊，當群體越大，能夠同樣的體會的東西越為基礎，譬如所有小寶寶都會自動學會如何吸母奶，魚生下來就自動學會游泳。當他們的意識進來特定的世界時，就自動會從『集體意識』中尋找要的資訊，像是載入特定軟體，然後學會那些你覺得作為基礎的動作。」

「媽的，這聽起來有點道理。」

「人類透過科學能力的提升，下意識地發明出網際網路，然後發展成『雲端』系統，其實『集體意識』就像是『雲』一樣。我們生來就在使用它，只是不懂自己正在使用，包括你遇到危機時刻，腎上腺素地大量分泌，與運動協調度大量上升的生物反應，都是透過雲端來載入學習的。」Boyon知道時間不多，他想快點講到重點。

「所以我們所在的夢境，其實就是從雲端資料庫抓出來的，然後因為每個人都有進入雲端的權利，因此可以從中監視？」

「看來智商大量提升。我們剛剛遇到的狀況就是如此，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是誰。」

「什麼？」

「我從一開始在H室跟你討論的『表演恐慌症』，他就開始監視我們。然後從進入夢境後，他這傢伙竟然在五分鐘之內就搜尋到我們的位置，剛剛也差點追上我們，不過他要破解『逆投影線』，可能還需要20分鐘吧。」

「是誰？」

「一個在精神學領域中很先驅的傢伙，『正序傑』，他正在追上我們。」Boyon說。

「好吧，所以你的什麼『恐慌症』概念也就是要說給他們聽的？」

「沒錯。實際上我們要做的反而更危險。」

「不是，等等，你怎麼覺得我做得到。」

「做得到什麼？」

「就像是學會什麼新的技能，接受你剛剛說的超獵奇世界觀。」

「很簡單啊，因為人有時，不選擇接受──」

Boyon的眼神非常尖銳，像是利刃一樣。

「那就準備等死。」他笑了笑。

「幹，可惡。」孔哥知道又是這種結果。

「你以為你面對的是誰？」Boyon反問。

「什麼？」

「雖然在人中圈之中，這些傢伙並非達到最頂尖，但是太多意外讓他們一起出現。張君凱，他是人中界最新銳的攻堅好手，他的能力在業界可是非常有名的；潘見紅，她可能是人中界近戰能力最為狂野的人；管精儀，他可能史上第一個最接近凡人但是踏上Final Stage的人；零意識，我不能透露太仔細他的底細，但是你知道會恐懼他的背景；白鎮宏我也不說了，他是有名的藝術家，醉心於人體解剖，不用我多說他的來歷吧。」

「幹，我太衰了，這些怪物──」

「這不是你太衰，這是因為……一切都不是巧合的。」

「我知道，是『張君凱』吧。他們在做攻堅行動的預演。」一說到張君凱，孔哥內心的怒火與一種未能形容的苦感油然而生。

「看來你知道了一些資訊。」

「倪花農，她都跟我說了。」

「她說了什麼？」

「她跟張君凱都是『傭兵軍事局』的人，包括『賴良一』也是。實際上潘見紅跟張君凱這次透過『人中內部』的指令，趁著人中試驗做了賴良一跟倪花農，原因只是我聽不懂的什麼『沾到什麼東西』。」孔哥回想起倪花農在上一個Stage跟他說過的事情。「然後張君凱背後牽動著『攻堅計畫』的交易。」說到這裡，他腦中還是倪花農生前的表情，那張苦苦哀求他停止痛苦的表情，他的情緒非常複雜。

「哼，你的臥底價值完全展現出來，這是非常有用的資訊。」Boyon思考著。

「太奇葩了，我只是一個……家裡被人搜出藏毒品的傢伙啊！幹！」孔哥用力敲著地板，就像是『叮噹肯』某屆美國籃球職籃最後一場飲恨而歸的動作，那記敲著地板的動作，代表著很多內涵的情緒。

「好吧，聊天要結束了。我們大概還有13分鐘。」

「這時間能學會什麼嗎？」

「這招學起來保證受用。」

「學了我能活下去嗎？」

「可以喔。」

「學了可以幹死張君凱嗎？」

「我猜有機會。」Boyon一邊走動，一邊像是觸摸著枯草，接著孔哥看見枯草漸漸地消失，Boyon所及之處的枯草全都憑空消失。

「媽的這殺洨，這是物品版的『Blink』嗎？」

「看起來很像，但實際操作起來的概念完全不相同。你還記得我剛剛跟你說的『雲端』概念吧。」

「我知道。」孔哥若有所思。「媽的，不要告訴我就是要利用『集體意識圈』？」孔哥驚呼。

「沒錯，道理很簡單，但是很少人知道，另外也很少人做得到。」

「你意思是把東西暫時丟進『雲端』？」

Boyon比出手勢。「沒錯，you got it。」

「這沒道理，這裡是意識存在的地方，另外這裡不是夢境嗎？」

「我問你，夢境跟現實差異在哪裡？」

「一個假的一個真的啊。」

「這個說法並不精準。」

「那不然是怎樣？」

「夢境跟現實並沒有差異。」Boyon知道這句話會讓孔哥很難接受。

「幹！不行，這太獵奇。」

「這也就是為什麼大多數人無法接受這個手法。」

「這沒道理。」

「你可以想像我們的現實世界也是一個巨大的盒子，他實際上也有特定進入別的次元的尋路路徑，實際上只有鮮少人能夠使用，因為由於世界觀過於巨大，你要做的逆投影線研究太過於龐大與費解。」Boyon解釋。

「那我問你，我們現實世界以外的空間是什麼？你說夢境可能是透過作夢者或者從『集體意識』的雲端資料所建構出來，這個我倒可以接受，但現實世界呢？」

「就只是另外一個平行世界啊。」

「你這話沒根據。」

「其實就是『正交正規化集合』。」

「什麼？」

「學過數學吧？我們的世界就像是某個單一結果，實際上有無限多組世界。」

「幹，這我無法接受。」

「夢境跟夢境之間可以互相聯繫，就以肉體而言透過特定尋路機制可穿越，但就以意識來說，你好像就像是寫程式抽離某個個體，而這個個體可能只是轉換到某個類夢境空間。現實世界道理相通，你做的事情只是運用某個平行世界的空間，你只是將物品進行平行世界的抽換。」

「這很詭異，假設是平行世界，一個東西從A世界瞬間穿越到B世界，那這東西不是瞬間從B世界成為複製體？」

「Delay Time。」

「幹！這沒道理。」孔哥大概知道Boyn要說什麼。

「當你透過某個時間點，把物品做空間轉移，你必須把作用時間計算進來，當你把這物品丟入下個世界之後，當下世界並非單純的『同時平行世界』，實際上是你丟入的是經過『作用時間後的類平行世界』。因此你跟那個類平行世界並處於同一時間中，你要能真正操作平行世界，還得壓縮作用時間。」Boyon解釋。

「所以假設你在現實世界中把草丟入五秒後的某個『類平行世界』，那個類平行世界，同一個地點的草，不會增多嗎？」

「你問到重點。所以我才說『同時』很重要。」

「什麼？」

「當你把草丟入那個類平行世界，當下那個類平行世界的草會增多沒錯，同一時間，為了滿足集合性，某個額外的『同時間』下的平行世界會讓草瞬間減少。但這兩個世界都跟與你無關，那都是『非同時』。」

「幹，太扯。」

「你應該有聽過有時物品或者人會消失的狀況吧。那可能是某個幾秒前的平行世界正在進行穿越動作，你的世界因為正規集合性，只好瞬間減少一定數量的物品。」

「我覺得你從頭到尾都在唬爛我，假設這些都真的，那要怎麼穿越，夢境中我可以接受，夢境中的物理性凡事皆有可能，那現實──」

「你自己也想到結果吧？」

「精神力載子怎麼可能做得到這個，況且你要它怎麼運作？」

「這道理你上次就懂了，夢境因子。你所在的世界，所在的物理法則侷限了精神力載子的發揮，你的腦子告訴你，『天啊，我不可能從別的類平行世界中獲得或失去些什麼。』好的，那這的確不會發生。」

「可是夢是夢，現實是現實。」孔哥真的無法接受眼前的想法。

「夢境學的存在就是學習如何類比這個行為。」

「類比，好吧你怎麼做？」

「我先說說夢境中，你的方式就是讓物品轉換為一個載波，讓這個載波透過『逆投影線』尋路，通過Boundary，穿越到別的夢境。從一開始到最後的時間為『作用時間』。你反覆地操作這個過程，讓這作用時間極盡地縮短。」

「所以在夢境中就是靠直接的想像吧，而現實世界裡就要靠精神力載子去完成？」孔哥想起之前那個充滿滷肉飯味道的蘋果。

「這就是夢境跟現實的差異，他們很類似，只是夢境的好處，他不需要任何物理特性，因為你可以創造物理特性。另外他不用滿足特定的正交正規化集合，應該說夢境中的『時間』也為變數，你應該沒有聽過十一維度的高等理論，把時間多維度計算進去吧。因為我們的宇宙經過大爆炸形成之後，這個特定的時間軸特性已經被這個此宇宙群所定義下來。不過這純粹是猜測，或許從某些特定宇宙來的外星物種，他們的宇宙誕生可能是多維度時間軸，那麼，或許他不需要依賴這個時間定義。」Boyon的話開始讓孔哥的頭腦燒焦。

「那這能幹嘛？」

「什麼幹嘛？」

「這根本不像招數。」

「好吧，我不說說例子你不會懂。之前你所用的Blink是利用運動神經來達到短時間內瞬間的消失，但這個方式幾乎是讓你消失。」

「什麼？」

「假設你轉移的不是物品。」

「嗯哼？」

「是你的陽具呢？」

「什麼！」

「別慌，你只是把你的陽具丟入某個幾秒鐘的類平行世界，另外那個類平行世界中的某個平行世界的某個你可能會因為正規集合之規定而少了一個陽具，但實際你的陽具沒有消失，你只是暫時把他丟進那裡借放。」

「那丟得回來嗎？」

「你可以隨便再找一個五秒鐘前的類平行世界的你，把陽具丟回來給自己。」

「這太獵奇，丟陽具是什麼想法？」

「好吧，你完全不懂這個奧義，從頭到尾，陽具不會消失，只是暫時切換了時空域，意思是你只是暫時把自己的形體消失，然後……想回來就回得來。」

「這聽起來怪怪的。」

「你不要怕不夠用，你忘記平行世界的陽具可是無限多個啊，想丟就丟，想接就接。所以我命名這招為──」Boyon很有氣勢地舉起雙手。

「不存在的褻瀆！」

「幹，這什麼名字。」孔哥完全傻眼，從他開始認識Boyon以來，他就不知道他哪些話是認真的還是假的。

「你可以像『透明人間』一樣消失，但是保有意識與感覺。」

孔哥恍然大悟。「幹！」

「這強不強？」

「這根本犯規，原來透明人間用的手法竟然那麼高深！還要把類平行世界與宇宙觀，還有什麼鬼正交正規集合想進來。」

「這只要練成了，你可以讓自己，也可以讓任何存在的東西消失。」

「媽的，把不爽的人陽具變不見。」

「看來你懂這個道理了。」

「張君凱你的陽具給我等著！」孔哥充滿著幹勁，Boyon笑著看這一幕，他很猶豫下次要不要跟孔哥說這麼多，因為其實只要講結論就可以，他發現剛剛說完『透明人間』之後，孔哥竟然完全接受這個理論了。

孔哥想知道張君凱會怎麼回應，剛剛瞬間衝上台前用『不存在的褻瀆』把潘見紅的暴風給斬除，當他使用完後感到非常不踏實，他可以感覺原來用過一次不存在的褻瀆，竟然可以如此耗費精神力載子，但是眼前這場問答不能停止下來，就算是張君凱會爆怒殺了他，他也要用盡剛剛與Boyon設計好的台詞讓張君凱崩潰。

「我不懂你說什麼？」張君凱回應。

「他不懂，各位觀眾，你們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強！」孔哥大喊。

「他可是一個瞎子，然後──」

他的表情像是對張君凱說。『想做出包絡空間騙觀眾，儘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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