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女君婓臣】第一章 蒙受恩召

噹、噹、咚——掛牆鐘的時針指向數字六。

一排排灰頭土臉的婓人停下手頭的工作，拍打肩膀的塵埃，步伐整齊地擠上殘舊的車廂，乘搭前往地下牢房的列車。火車頭噴出一縷縷灰白的蒸汽，蔓延至窗外的風景，籠罩眼前的視野。

他離開以亂石臨時建成的月台，回到寢室拿出派發的新衣，到共用浴室梳洗。

水流無情地沖刷他起皺的皮膚，噼噼啪啪地打落他起勁擦拭的部位，確保身體裡外乾淨整潔，每寸肌膚清爽無味。

他按照指示套上艷麗的新衣，輕拍鏡前的白淨臉容。不見一顆色斑一條粉刺的俏顏朝向黑袍使者點頭示意，跟隨使者走向不見盡頭的黑暗通道。圍觀的看客不敢怠慢，紛紛壓縮左鄰右里，開出一條直路，彎腰恭送他們離開。

燈光黯淡，寂靜無語，規律的腳步聲踏上螺旋型的大理石階梯。

長路漫漫，不見天日，沉重的腳步聲伴隨隱忍的呼吸聲，節拍穩定地向上攀登，於一道鐵門前駐足。

叮——閘門開啟，等候多時的兩人登上通往天際的升降機。巨大的齒輪拉扯粗長的鐵鍊，一陣陣轟隆聲響起，湛藍色的升降機徐徐上升。透明玻璃映照他未曾見過的景象。

一層，閃過地上密麻的磚紅色屋頂和擠滿黑點的灰暗街道。

另一層，劃過深棕色高樓外牆一排排規則整齊的四方玻璃窗口。

又一層，驚現質樸的木造建築庭院裡流淌清澈溪水的翠綠大地。

再一層，聳立白色城堡的尖塔和環繞堡壘的藍色透徹護城河。

叮——抵達目的地，升降機平台周遭圍繞深不見底的灰白色雲海。開門瞬間，蒸汽瀰漫，視野朦朧，眼見僅有一條花崗石長廊相連接。

規律的腳步聲再次響起。他額頭冒汗，眼角餘光掃過漢白玉欄邊美麗的飛鳥石英浮雕。

撥開迷霧，一座銀白色的圓柱巨塔驟然躍到眼前。高塔的頂端沒有盡頭，環繞無際的漆黑深邃，是連接天與地的支柱，英主鎮守於此上通天神，下祭鬼魂。

巨塔牆上的鳳鳥裝飾華美耀眼，每根羽翼栩栩如生，色澤絢麗，紋理清晰。工藝之精湛，是他難以企及的至高境界。建築之恢宏，無不感嘆英主的偉大與榮光。渺小之人的莫名感動油然而生。

使者與石門旁的衛士交談，三雙眼睛掃視他全身。

「乾淨嗎？」

距離最近的衛士扯起他胸前的標籤，仔細查看：

位階：侍童

狀態：正常

年齡：拾陸

結紮：完成

病毒：無

次數：零

所屬：無

「合格，准入。」

「編號？」

「乙卯三八二七。」

嘟——他穿過的精密檢測儀發出綠色微光。

「放行。」

嘭——身後的石門重重關上，黑暗中亮起一排排炫目的白光，通往富麗堂皇的黃金殿堂。高聳的巨柱支撐起雕刻古老壁畫的天花板，圓柱四側的金架角落掛上明黃碧綠的水晶燈，閃泛著刺眼的寒光。

他忽而打了個冷顫，見四下無人，瞬間放鬆繃緊得抽風的身體，長嘆一口氣。想到即將發生的未經之事，顫慄得不能直立。

腳掌彷似撞破玻璃的怪鳥亂蹦亂跳，每走一步是劃破羽翼的刺痛，身體僵硬得直直掉進雲海。

今天，是他初次的侍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