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我反覆在作夢,夢裡反覆出現一些擺放到旁邊的情節,醒來後其實忘記,夢裡,我是要將什麼擺放到旁邊,好似,擺放到旁邊,就不再受其影響,沒有排除也沒有壓抑,只是,擺放到旁邊。
前陣子去檢查身體,消化系統有發炎的狀態,醫師看了超音波,說看起來小腸發炎,不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就先拿些抗生素還有腸胃藥吃,下週再覆診看看情況是否有改善。
那晚我要吃藥之前,想起父親約莫30餘歲的年紀,在冰箱裡放了好幾罐胃乳,我猜應該還有我並不記得的胃藥。
我在想,自己也到了要吃腸胃藥的年紀,或者,自己也過不了腸胃反映身心狀態的時刻,或許身體也扛得夠久了。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會對生活裡的大小事情有許多煩惱,甚至覺得並不容易解決,我很難記得自己克服困難的經驗,卻對於受挫與被拒絕的經驗信手捻來。那些挫敗的經驗猶如每一次都是嚴重的失敗,難有縱容的時刻。
那些煩惱之所以長久存在,我想與對被母親譴責的恐懼有關,從來,失敗都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於是試圖迴避失敗,便成為我再合理不過的選擇。我在可以迴避的時候迴避參與至成功與失敗的當中,而我在覺得不能迴避的時候,煩惱著如何才可能不失敗。
我在煩惱之下異常努力,或是有一個新的名詞「過度努力」,而其實那些都是恐懼使然,使我奮力以赴。
讓我與自己說說話:
你過去很少承認你的煩惱,儘管你明白你的焦慮,但是煩惱,好像承認了就也一併承認自己的沒有能力,好像,就離可能失敗更進一步,煩惱,是接近失敗之人的事情。
你沒有承認煩惱,你也就無從明白與指出恐懼的存在,你沒有天真到自己不恐懼,只是你不知道在哪裡,還有好似它怎麼在作用著。
你大概忘不了,無論年紀多小,那些失敗時母親的譴責,以言語修辭或是下手輕重的力道來說,母親都稱不上殘酷,她只是將所有責任歸結於你,那全都,只是你自己的責任。
其實,你嚇壞了,你的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應對,還有,如何彌補她口中你的所有責任,那些搬家、不富裕、言語衝突、生活變故......都是你的責任,她站在她的世界裡,說著通通都是別人的責任。
儘管,你後來能夠慢慢分辨某些責任與你自己無關,可是對於她世界的觸碰的屢屢失敗,你仍不時覺得,那是你自己的責任,還有恐懼觸碰不及之後所發動的譴責,你想到的不是觸碰不及就算了,而是緊隨其後的恐懼。
於是,恐怕你練習的就不是適應失敗,而是適應恐懼,恐怕,消除恐懼就不是你所能從事之事,而是將其擺放一旁,仍然觸碰你想往前的方向。
你知道自己總盡其所能的迴避恐懼之事,同時,你也知道自己直球對決的時候,也盡其所能,你有心理準備,母親的世界並不容易知曉,或者可以說是封閉的。你於是想,也許走盡所有她無能碰觸的邊界,就會反向構畫出她的整個世界。
你唯一需要作的,是相信你在那些邊界的撞牆受疼,不是她對你的譴責,那只是她必須活在自己世界的需要,你撞牆所串起的蹤跡,也是你這次努力不迴避恐懼的痕跡。
2023.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