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城妙事譚【第一卷】之十一、殺戮狂歡（三）

　　如果除靈就會把我們除掉，這怎麼沒有在畫反向降靈術時想到啊！混帳！朱向杉如此想著，但已經重生且長回成鳥的他，在一群幼崽前，必須保持溫潤儒雅的翩翩君子態。

　　朱向杉保持著禮儀，彬彬有禮問道：「那就先解除反向降靈，再馬上除靈，這樣就行了吧？」 

 　　阿榴一派輕鬆，「喔，不行喔。」 

　　「啊？」朱向杉還以為他鳥類的耳洞壞了。

　　「炸彈幽靈只要解除附身的瞬間，就馬上爆炸。除靈只有一瞬間的機會，太早，我們大家一起完蛋。太晚，只有炸彈幽靈會復活，我們都會爆掉。」阿榴解釋。 

　　聽起來，需要高精度啊。

　　對於時空的敏感度，朱向杉他是時光伯爵的眷屬，應該還行......吧？但剛才被炸彈幽靈的焰火吞噬時，真的以為無法涅槃的自己會死。聽起來阿榴有其他解法，心有罣礙難以展現時空洞察技巧的朱向杉就不自告奮勇，姑且不言，暫且聽阿榴會說出怎樣的困境解方。

　　「很難。」阿榴搖搖頭，「所以要有人時間暫停。」 

　　時間暫停？朱向杉有道具可用。於是他說：「我沒有時間能力，但有時光伯爵大人給的『時暫符』可用。」 

　　順序應當就是解除附身、時間暫停、再除靈吧？ 

 　　「不過順序最好是先用你的『時暫符』，再解除附身並除靈。」阿榴說明，跟朱向杉所想完全不同。「先時暫的話，因為與炸彈幽靈的關係還相連著，所以我們也會跟著暫停。就請第三人來幫忙解除附身再除去炸彈幽靈。」 

　　朱向杉提出質疑，「那這樣不是應該先解除附身再時間暫停嗎？」 

　　「但需要高精度。」阿榴雙手一攤，「還是這樣比較安全。」 

　　朱向杉被說服了。 

　　雖然時空法術的精度他應該抓得到，但不自信。這樣最好。

 　　那麼，時間暫停可以。朱向杉有符咒，配合鳳凰靈力與時光伯爵眷屬專屬的啟動咒語，能達成凍結炸彈幽靈的結果。至於除靈，若怕朱向杉自身的朱雀靈力引發爆炸，那就找顧狼院吧。他畢竟是凡世間除魔名家顧家族裔。解除反向降靈術法，應該交給阿榴就行了吧。 

　　那麼當務之急，就是找顧狼院過來。

 　　重生後的朱向杉沒有手機，但這點小事對鳳屬的朱向杉來說還好。

 　　朱向杉用朱雀靈力調整頻率，撥動了訊號的弦，因此打通了顧狼院的電話。

 　　由於阿榴又重新開始廣播了，於是朱向杉壓低音量，「我是朱向杉，跟阿榴在一起，還有精靈、小王子、姑婆芋精、咬人貓精，我們都在亡靈區屠殺街。」有點怪，對面沒回應。

 　　於是他又用朱雀靈力再撥了一次電話，這次訊號的弦一動不動，完全無法移動。朱向杉加大靈力輸出，放出一絲鳳屬威懾，才終究撥動訊號之弦，傳出一樣的話語。但傳完後，訊號之弦傳回巨大的聲音。

 　　聽起來像是女巫的嗆聲，「彼娘之！彼娘之！嘈雜不絕耳！吾等女巫立場呀啊！汝不要一直打電話啦啦啦啦！」

 　　朱向杉很不好意思地配合雀鳴擾動訊號之弦，才終於消除驚人的叫罵聲。讓那麼難聽的罵聲進入阿榴的廣播節目真是罪過啊。

　　顯然朱向杉撥電話過去時，顧狼院在的位置剛好是在有女巫「魔法立場」的女巫巷，那裡的魔法有「立場」，排外的很，只要被那兒的魔法認定不在他們那一邊就會遭受阻攔。 

　　顧狼院在亡靈區女巫巷？離他們這裡不遠，應當可以很快趕來。 

　　雖然傳訊時朱向杉的朱雀通訊被有立場的魔法元素們嚴重干擾，但既然在女巫巷，這點干擾，是能透過當地女巫解碼的吧。所以朱向杉認定顧狼院接收到訊息了。很好，這樣只要等顧狼院來了，他們就能帶著小孩子們正式逃離炸彈幽靈的威脅了。

　　精靈小ㄚ頭盯著朱向杉笑，那小臉蛋兒上凹了一雙可愛的小梨渦。 

　　萌萌的蘿莉啊，還有那些正太、人或非人的幼崽，就可以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了。朱向杉微笑，正想開口跟孩子們搭話，卻聽到梨渦凹陷的可愛精靈ㄚ頭大叫著：「彼娘之！彼娘之！」 

　　這小ㄚ頭只記得剛才女巫巷傳來的髒話。 

　　新手鳥爸朱向杉自家的鳥寶才剛破殼啊！他只學了怎麼幫鳥類寶寶包尿布、餵奶、餵蟲子（咦咦咦，鳥類生態這樣對嗎），還沒學到如何教養孩子啊！

 　　朱向杉還不知道如何制止失控的精靈小ㄚ頭，這小ㄚ頭就把小王子、小獼猴，無論動物或植物，無論人類與否，小不隆咚的孩子們一起開心地唱著髒話。

 　　壞了，這群幼崽壞了。

　　朱向杉焦慮地扯起自己的冠羽，自家的鳥寶才剛破殼，怎麼現在就來個超綱的教育問題哪。突然間，鳳眼依稀看見了什麼，集結唱歌的孩子們背後還出現了紅色的背景。 

　　這髒話會有火系魔法詠唱的效果嗎？但紅色似乎從氤氳淺紅逐漸變濃，逐漸往活紅或血紅的色澤變去。 

　　那是，炸彈幽靈？ 

　　剛才雖然充滿厚重怨氣，但好歹色澤為變化。特別是憤怒鳥中的黑色炸彈鳥紅到嚇人。要爆炸了？這怎麼回事？ 

　　精靈小丫頭又唱了次「彼娘之」，憤恨的炸彈幽靈們似乎隨之表情益加扭曲，紅色加深。是髒話之歌的影響！朱向杉顧不得吐槽炸彈幽靈怎麼對髒話那麼敏感，連忙吐出小小一撮朱雀火，以靈力化成鳥兒，吸引孩子們的注意力。

 　　孩子要唱髒話，那靈力幻化的小小鳥兒就靠近又飛走。讓還沒那麼有團體意識的孩子們，被朱向杉變出的小火鳥們吸引開來。 

　　所幸孩子們注意力渙散後，被激怒的炸彈幽靈又重新暗了回去。 

　　這樣不行，太危險了。幼崽們可能不清楚現在多危險，在有著炸彈幽靈的重生點B無法受控，亂吼亂叫又跑來跑去的。 

　　要真正救走孩子，最好及早行動做出確切行動，脫離此處。

 　　剛才已經確認三步驟是時間暫停、解除附身而最終除靈。時間暫停，朱向杉有符咒；除靈的話，剛才傳訊給顧狼院理應會接收到訊息。解除附身應當也是很理所當然的交給施行反向降靈陣法的阿榴解決，不過在時光伯爵麾下效忠多年，見過許多尋訪時光伯爵回到過去的人，多是因為溝通不良造成第一次時間線的悲劇。 

　　所以，朱向杉還是等阿榴再度進廣告時，向阿榴確認，「阿榴，等等逃離三步驟中，第一步暫停時間的話我有時暫符，第三步驟除靈的話可以找個偵探，他在找你，也剛好是狼院會用顧家滅獸除靈術，就請他除靈。至於第二步驟解除附身，是你來用嗎？這樣安排應該沒錯吧？」 

　　「有人找我？」  

　　阿榴不回答，只有警覺。

 　　對喔，剛才朱向杉打電話時阿榴正在播報廣播，而且朱向杉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阿榴沒聽到是正常的。 

　　但此刻的阿榴，似乎防衛心相當濃厚，一片澄黃色的榴槤果肉擠出了警覺的眼神，語氣緊張。

 　　雖然不解情況如何，但朱向杉說明，「對啊，那個狼人偵探顧狼院，您聽過他嗎？」 

　　「沒聽過……他為什麼找我？你跟他是甚麼關係？」阿榴眉頭皺起來。

　　「他是顧狼院偵探事務所首席偵探，今天接了失蹤協尋案，要找您的。」朱向杉說明，「至於我跟他的關係，大概算是福爾摩斯跟華生吧？不過也沒那麼絕對啦，畢竟我的主要目的是想要救這些孩子們，只是搭了顧狼院偵探穿越時空的順風車。」 

　　「你的部分我姑且相信了。」阿榴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但失蹤協尋案是怎麼回事？誰找我？說，你跟的那個顧狼院是不是受雇於水果軍武公司？」 

　　這怎麼回事？阿榴的反應看來不一般，朱向杉的反應慢了半拍。

 　　眼見朱向杉未立即回答，阿榴馬上碎念，「我就說，難怪我今早用命運葡萄的測命運酸鹼值都變成鮮紅色，運勢太低了！」阿榴臉色說變就變，身形也是轉瞬移動。 

　　步伐迅疾好似用了劍道的送足（足捌，あしさばき），一瞬間就靠近到朱向杉身邊，而手刀如「劍」，由右上劈砍，以右上向左下的右袈裟斬之勢劈來，力大勁沉。嚇得朱向杉彈出幾片火羽，試圖以東京喰種羽赫（這個用法是朱向杉看漫畫學的）的爆發如散彈的方式阻攔。 

　　一片片火羽在阿榴黃色柔軟的果肉被承接化力，輕巧無事。而面對來勢洶洶的手刀，朱向杉連閃幾下，卻始終離不開阿榴的鎖定。 

　　最終，那手刀沒有真的劈斬下去。但轉手刀為擒拿，一把擒住鳥脖子。阿榴厲聲追問：「快回答！」 

　　朱向杉只覺莫名其妙，雖然鳥脖子被擒住，但他不覺得危險。畢竟反向降靈還沒解除，也就是說，只要炸彈幽靈不死，朱向杉也不會真的死去。不對……等等，該不會阿榴會單獨解除朱向杉的反向降靈嗎？ 

　　思慮至此，朱向杉才怕了起來，連忙回答，越誠實越好，「對，是水果軍武公司。但不是公司法人，而是私人委託。」

  　　聽到是私人委託，阿榴這放下心來，放開了擒拿住朱向杉脖子的手。

　　阿榴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不好意思，今天的命運酸鹼值結果很糟，是運勢低落的強酸血紅，所以過度反應，緊張了些，請你別在意。」

  　　朱向杉安慰地拍拍阿榴的肩膀。

　　小獼猴帶著小王子進行開心的呼喊。曾幾何時，孩子們已經沒有追逐火焰化身的小鳥兒，而是集中來看阿榴與朱向杉的真人PK了。

　　那麼，溫馨的賽事結尾還需有個完結。

　　朱向杉邊拍阿榴肩膀邊安慰：「沒事，我懂。欠大公司錢只好跑路的苦我懂。」

　　雖然沒有因為欠錢跑路的經驗，但這才短短幾個小時，見了顧狼院介於負債與不負債的邊界徘徊，朱向杉已對這樣的痛苦情緒有所共鳴。

　　這樣作為真人PK的結尾，兩個對手惺惺相惜。無論敗者跟勝者都風度翩翩，具有運動家精神，這樣就是最好的結尾了吧。

　　但阿榴的反應不如朱向杉所預期。

　　阿榴看來沒有感同身受，也不是被踩痛腳的敏感，只有困惑的表情。「我沒有欠錢啊？」

　　「那就奇怪了。真是奇怪，顧狼院受水果軍武公司私人委託說你有欠錢。」朱向杉瞪大眼睛，「而且是果神，橘……」

 　　「別說！」阿榴反應過來，試圖阻止。 

　　「……美玲說的，她說妳欠錢。」 

 　　阿榴面露絕望，來不及了。他似哭似笑，表情瘋癲，「不能說出她的名字。你說出了她的名字。」

 　　「橘美玲嗎？」 

　　「不要說！」

 　　「什麼時候成了禁語啊？」朱向杉面露懷疑，「她不是幻城首富嗎？大家都直接叫她的本名橘美玲啊。」

 　　「我們完了。」阿榴面色悲壯。「其他人可以叫，但在我身邊不能叫。」

  　　「這下完蛋了。剛才的三步驟，是時間暫停、解除附身，最後再除靈。時間暫停後，我們每個人都無法動彈。所以解除附身跟除靈都要找其他人，本來解除附身，我要找山羌陸安琪的……但你這樣子喊名字還喊了三次……不管叫了誰，最後都會是果神祕書愛雯先來，我們完了。」

　　阿榴低低笑著，笑著笑著就哭了。

 　　朱向杉還不明瞭自己做了甚麼，只感覺似乎已鑄下大錯。只是現階段到底如何......？

　　一群小不隆咚的幼崽們也圍了過來，好奇盯著哭泣的阿榴看。看一看，嘴巴跟著一扁，此起彼落地跟著一同放聲大哭。

　　哭了一下子，阿榴擦了擦眼淚，還有些哽咽。

　　孩子們還再哭，而阿榴跟朱向杉悲傷說：「聽不懂對吧？我跟你解釋吧。關於我，跟果神的錯綜複雜的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