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拆禮

「妳媽都送妳COACH包當生日禮物了，我也不能輸！」一起騎車回金津獨自租屋的路上，正營信誓旦旦的好像很有一回事。金津聽得又爽又期待又怕受傷害。回想剛才正營在她爸媽家表現得還算可以，剛進門金津就主動說：「媽，妳看他沒牙齒！」津媽急忙說：「欸，哩嘛母湯安捏！」他跟津弟聊工地的事聊到欲罷不能，津弟媳沒有什麼好搭話的，只想賣他保險。正營覺得金津家人好多、充滿兄弟姊妹還有小朋友，好熱鬧、好溫馨，只是津爸正好去打牌了，沒遇上。

「那妳在上班的時候，妳男友在妳家幹嘛？」白環邊做事邊和金津聊天。

「睡覺啊、滑手機、打遊戲啊！說到這個，他跟我說他在幫我整理房間。雖然我家是真的原本就像被炸過需要整理，但他越整理越亂，害我都找不到東西！他還說有幫我刷廁所，但我覺得看起來怎麼都一樣。」

白環笑笑：「男生嘛！妳肖想他會是個家事達人嗎？」

「我都快被氣瘋了！在床上發現他沒吃完的零食好幾次！他睡覺會說夢話，每次都被他嚇醒！然後他半夜爬起來坐在地上吃涼麵，吃完盒子留在地上就又躺回去睡！」

白環已經笑彎了腰：「那試用的結果還滿意嗎？」

金津望望四周，無人經過，「他還蠻粗的！」白環似笑非笑。金津小聲的說：「一個晚上可以三次。」白環眼睛似要張大，又好像只是挑眉。

「可是他真的很吵，整天講話不會停就算了，連行房的時候也在聊天！」

白環胡疑：「聊天？是前戲嗎？」

「不是！」

「是在問妳這樣好不好、那樣舒服嗎？」

「不是！是一般的聊天！」

白環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很煩餒，哪有人這樣的！很想叫他閉嘴！］　

「他去妳爸媽家還好嗎？」

「還好。」金津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自己就先笑出聲：「母親節的時候，我媽不是從我弟媳那裡拗到一個COACH包嗎？結果那天我媽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竟然拿出COACH包來送我，預先祝我生日快樂！」

「啊妳生日不是還有兩三個禮拜嗎？」

「對啊，但我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

「那妳弟媳不會覺得三條線？她也不是什麼有錢人。」

「可能吧。但東西已經變成我媽的了啊。還好啦，是落在姊姊手上，而不是落在那些貪心的親戚手上。反正我跟我弟媳感情算不錯啦！」

「而且妳在妳家講話很大聲、很有份量。」

「妳也知道我跟那些很屁的兄弟都像哥們一樣啊！」

「是還蠻羨慕的。我家都各過各的。」

總算快要下班了。

「朱正營在我家待到不想回家了，他不喜歡他家，他爸都留屁股給他擦，他媽整天唸他，他跟那些朋友好像也不會常常混在一起。」

「所以他很黏妳。」

「有時候也是有點受不了。」

「那妳想放他回家嗎？」

「說不上來，好像也還好，是可以再住幾天，但也不能太久。」

「他工作那邊都沒關係喔？」

「他會接電話，目前好像沒出什麼事。好像有做有錢、沒做沒錢。他還說之後要給我生活費，半個月五千！」

「半個月？果然是做工的習慣。妳覺得呢？」

「等著看他到時候會不會做到！」

「先看他的車子什麼時候修好吧！」

「吼！對啊！他這次給我帶了大包小包坐火車來，連安全帽都帶了，說什麼那頂帽子花了他五千塊，靠，我怎麼看不出來要那麼貴？」

「又是五千塊。全罩式很大頂的？」

「對，整頂都是那什麼藍色的貓貓蟲圖案，醜死了！」

「妳是說貼圖的那個長得像貓的蟲？」

「對啊！」

「然後他就騎著妳的車去找他乾姊？聽說離這裡沒很遠。」

「他們要處理一些什麼借帳戶的問題，我聽不懂，他也講不清楚，總之感覺他們熟到會碰錢的事情。」

「可是他不是阿達阿達的？」

「對啊！所以有時候我會跟他吵。然後最後都是他媽打來講他的不是，勸我給他機會，反正講難聽點就是替他求情啦！搞到我就只能原諒他一樣？我也不想好像我總是對他很兇、像個加害者，在虐待他兒子……」

「妳不想要好像被迫像個壞人。」

「嗯啊！他媽那樣算是道德勒索嗎？」

下班時間到了，卻沒見到正營來接送金津。

「媽的，他該不會迷路了吧？」在啟智中心門口等了一會，金津回頭用公司電話，因為她忘了帶手機上班。那傢伙的手機沒人接。她只好撥打自己的號碼。「朱正營！你在哪裡」、「你現在在幹嘛」、「快點給我出門啦！」當睡過頭的正營騎著金津的機車抵達中心門口時，金津已等在那裡。那個當下，夜班同事，金津口中的千年老妖，正把金津借電話的事寫在交接班紀錄裡。她本來十分羨慕金津脫單似乎有人養，現在剩八分羨慕。　

正營和金津去住汽車旅館，一間土耳其卡帕多奇亞穴居風格的房間，只因為金津當初意外拿到新開幕住宿券，而且快過期了。從車庫區域就不浪費樓梯下方的空間，不僅把它封起來裝潢成一個洞穴，還在洞穴門口做了一條通道，住客需要以爬行方式進入梯下＂洞穴＂。

夜裡，金津才睡下去不久，被又在說夢話的正營吵醒。她下樓去，首次爬進那個洞穴通道，像進入陰道而抵達子宮。裡面的佈置竟然很舒適，而且隔音良好。牆壁與天花板、地面都貼上洞穴紋路的壁紙，連小几都是，几上放著各種熱氣球造形小物，牆上掛著各種貝類項鍊與裝飾品，四處有媒油燈造型的昏暗照明裝置。還有一本極薄的刊物，標題諸如「熱氣球上的激情」、「高空性愛」、「垂吊的快感」、「洞穴裡的偷偷摸摸」、「史前時代的野合」、「捕獲野生交合者」、「解放你的野性本能」、「穿越時空的激凸」、「像原始人那樣勤快的幹」、「可不可以鑽進洞穴一下下就好」，金津邊翻邊吃吃的笑：「靠夭咧！明早再來研究。」

她坐上鋪著毛皮造形的Ｌ型坐椅上發呆，意外的平靜。不知待了多久，她突然決定，明天退房吃完飯回家後，就叫正營東西收一收，該收心回家去了。她起身爬出洞穴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出產道被重新生出來的新人類。

隔天早上，兩人照本操課，研究完穿越時空的高空洞穴之愛有多唬爛以後，正營還在任性的說怎麼耶麼快就要趕他回四腳亭。金津拿出哄騙輕度智能障礙住民的看家本領：「你再討價還價，就把你鎖在樓梯下的洞穴裡，面壁思過，不乖的話就等著被吸進異次元世界，永遠出不來！」

正營哀號：「妳不要這樣啦~!」

金津一本正經：「我希望你了解我們是平起平坐的，不要搞得好像我是加害者一樣。我雖然脾氣火爆，但也不想要看起來好像一直在欺負你！你不要以為一直抓住我，我就不會跑掉，也不要覺得我跑掉了就會怎樣。我以前就曾經抓過了，抓得越緊，後面越慘。我要的不是你每次一直跟我示弱、道歉！」

正營回家後，金津接到玉堂來電，一陣噓寒問暖，緩慢駛入正題：「之前有說，你們愛愛要戴套哦！」

金津一時語塞。

「那他射在哪裡？他會很小嗎？」

金津想起正營會把兩人之間的狗屁倒灶都跟他媽講。既然有Ｘ光眼能夠透視，還問我雞雞尺寸？「阿姨妳好開放喔，比年輕人還開放。」

玉堂繼續講得像閒話家常：「以後如果妳生女的，媽媽會給妳五萬，生男的給八萬。正營他阿嬤問我地址，說這樣提親才方便。我跟阿嬤說，他們才剛在一起啦！」

金津心想，阿所以我是要感謝妳幫我擋駕膩？

「妳也知道我家有五樓吧，我現在在五樓就聽到正營在三樓的哭聲，哭得像豬叫一樣！」

金津心裡OS，妳總算進入正題，又要說情了！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還是發生什麼事情？他說妳不理他了。他要去妳家之前，我一直給他講說，叫他要跟妳好好相處……」

金津叫自己耐著性子聽玉堂講完。「阿姨，妳沒必要活得這麼沒尊嚴，代替兒子向我道歉。他都幾歲了，有問題還找媽媽處理？」

「他沒有要我處理啦，我是看他哭得那麼慘……」

「我現在不想聊我跟他之間的事。」

「下個月為了要歡迎妳來我們家，我把旅遊行程往後延了，到時候帶妳去到處逛逛……」

「阿姨妳去玩妳的就好，我跟他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

玉堂又開始講。金津決定說：「妳覺得一條金項鍊就能收買我嗎？我看起來很孤苦無依嗎？你們說要給的那些東西，房子車子什麼的，我還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