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奧秘禮物

2023/12/25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或許該是你們上場的時候了,朋友們,我稱你們為鵝卵石組,創意與靈感該是要讓我們日益圓潤而平滑。如你們所見,這些就是我所面臨的情境、我與筆下角色們之間的關係。看起來是為我而做的排列,但與此同時,我也format了他們的參與證,清空了cookie,他們即將可以化整為零、歸零重來。」青靈向著跟她同在一個世界的五位朋友。


「曲垣發言過了,那就由我開始吧。」迎香站了起來,面對已經回坐的眾人:「我是青靈的朋友,一個寫小說的人。既然她提到了參與證,我就延用這個說法吧。參與證就是一種通行證的概念,當一個角色被我們生成之後,就會發通行證給這個角色的靈魂,代表他已被預約入場,可以在我們設定好的故事世界中通行。雖然小說看似由我們一廂情願寫就的,其實在心靈層面上是會互相溝通與互動,所以當通行證要在特定場景的通關機上刷感應門的時候,特殊權限是由角色自己決定開不開通的,那是瞬間就能生效的意念指令。所有我們看不見的刷卡出入場正在持續進行著。在這樣的世界裡,沒有任何形式層面的銅牆鐵壁,完全不像地球世界中的種種限制,一切由人心的意願決定,認真篤定去想就成。那個想甚至未被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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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當意念生成的時間重疊了,」作家維道接著說,「就會看起來像是層層疊套。但究竟是誰先生了誰、互為上下游的關係如何參與,向來不是我們會去在意的事。重點在於內容的價值與創新。」


「他是青靈的學長維道,我是青靈的同學。我覺得在我們腦中的世界好比是個無邊無際的洞穴,壁面全是有機黏土,隨時存在也隨時隱而不見的黏土,當你一旦注意到它,就會發出閃亮的光芒!直到我們動手把它拿下來進而塑形,便如史萊姆一樣任君發發揮了。」豐隆說著。


「豐隆說得好,他也有在寫東西。我是青靈以前的同事叫陽輔。創作的世界像正在生成中的寶石原石,從開鑿過程開始,直到像完工的鑽石那樣,有多重角度才能怎麼看都閃閃發亮。所謂的多重角度,可以是一人分飾多角,也可以是一角多人各飾。什麼都可能發生,什麼也都不奇怪。而這些全部,在那個當下,構成了完美的關係。不一定是美好的關係,但都是完美的關係,包括完美的失敗。」


青靈向朋友們微笑示意,然後對著撢結石組:「就像金津,妳真的只要去感覺就可以了,但缺乏覺察,離開了颱風眼,飽受外圍環流影響。正營都像個直流電,常欠缺真正的雙向交流,其實你的通行證常常刷得要過不過的,但因為那三個女人都需要你這角色上場,如此才能有完整的體驗,所以你常是被她們以相同的意志,無意中合力"偷渡"進來的。玉堂的X光眼原本是可以看見所有預約與刷卡感應通行證的動作,但跟金津一樣的問題,而未能好好體驗與運用妳的特能。譩譆分別在不同世界中存在與不存在,因應其它角色的需求而發揮象徵作用。畢竟其所在的世界猶如用象徵的毛線織出的毯子。」


青靈轉頭看向她所謂的鑽石組成員:「承光像某些特殊的寶石,自己形成獨特的結晶,能以特異之姿行走於世,猶如自帶獨樹一格的轉譯機,切換不同的世界與不同的表達。天容擁有快速塑形的鑰匙,被你們視為彷彿擁有怪異能力的巫者。其實她只是記得鑰匙在哪而你們不記得。秉風是最有可能憶起我們說的世界運作概念之人,屆時他就可以想起,一切像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般的昭然若揭。其子小海太純粹了,面表上看起來無法有所作為,那只是因為他的作為無法被我們看見與感知。是大家跟不上他。」


她指指少澤、洪紅與通里:「他們是我在另個世界的朋友,我稱之為亞歷山大變色石組,白天的祖母綠,夜晚的紅寶石!其變色屬性就好像能在我的小說中與小說之外切換一樣,是我的筆中人物,亦是我的朋友,雖然不像曲垣一樣和我同在一樣的世界裡。少澤和通里各別是由別的作家所生出的角色,我透過那些小說而去與他們交流,然後他們也來到我筆下的世界遊歷,像個旅行者那樣。他們稱呼寫出他們的作家為同盟。每個角色與其同盟的關係都不太一樣,並非每對親子都很投緣或親密。我就是洪紅的同盟,在上一部小說裡生出了她,此次再度攜手。」


玉堂說話了:「什麼變色石這組人馬我特別聽不懂,到底是人是鬼?」

正營幫腔:「跟現在鬼門開了有關係嗎?」

金津則說:「他們只有魂魄而已嗎?」

譩譆只是冷笑旁觀。

青靈淡淡回說:「只有當下真切互動的關係是重要的,所以肉身與否、名份稱謂並不重要,那些只是為生活的結構所用。」


至此,撢結石組已經覺得剩下的與他們無關,聽不懂也無謂,開始私下聊天與分享購得的名產。青靈也開始跟鵝卵石組敘舊。


豐隆:「我寫小說是在經營角色,栩栩如生的角色深深烙印在讀者心裡,當他們跟我說有多愛或多討厭某個角色時,我才能說我成功了。對於文以載道我是一點都不感興趣。」

青靈:「所以我就註定了只能在自己的小角落裡滿足自己啊!不像你能夠混點飯吃。我呢技法不純熟,各方面都不到銷售導向的位,連故事都寫不好。」


維道:「我寫故事不拘細節描述,角色肯定不精細立體,關於人物的長相、穿著、空間的細節、自然景觀的變化,也都通通不是我著力的重點。我覺得作者與讀者的關係看緣份,有緣人才能讀見我想要透過故事表達的意含,有緣人才能體會我背後的動機。關於看緣份的事,我也只能隨緣。就像妳說為的自我滿足,所以我這種人也只能自費出版。」

青靈:「至少你是有錢人啊,寫作只是你的業餘興趣。我甚至不知如何定位我寫的東西。對他們聲稱是小說,事實上根本是評論吧,生來是個搞評論的,只是包在故事的糖衣裡,很薄很薄的糖衣。」


陽輔:「妳只不過透露妳跟自己或他人筆下的人物往來,他們就懷疑妳是神經病。那像我這種真的在看身心科的人怎麼辦?還一天到晚求我筆下的角色,吵架或情緒勤索也是家常便飯!」

青靈:「你是愛到卡慘死,這輩子註死了沒藥醫吧。雖然你們互相折磨,你還是會一直寫下去,恐怕是至死方休了。決定退休封筆的那天一定要通知我,我給你發一百個紅包壓壓驚!」


迎香:「陽輔都寫神怪,自然需有"特異體質"。就像我專寫懸疑驚悚,也是以心跳加速為樂的自虐型人種,還樂於擁抱自己可能有的邪惡因子,就像我筆下的變態殺人魔一樣。但妳不同,比我們正向多了,太正向了,算是心靈作家品種嗎?」


青靈:「誰知道呢?人為定義的。類型明確才有出路。我又不是心靈雞湯派別,應該加入沒搞頭黨派。知道自己的目的就好了,外在的標籤反正我連被貼的機會都沒有。但我真的很敬佩妳,總是有由衷研究的主題,從宗教、神秘學、人類學到非洲大草原,每次讀妳的小說就在尋找背後那個主題,妳總是能開發與想像出人心最極致的手段與作為,令我大開眼界。由於我們心靈相交,每當讀到妳寫了什麼元素,過沒幾天我就會從各種傳媒中看見相關的東西。好像那東西先是召喚了妳,再透過妳的小說召喚了我。」


最後他們五人互相擁抱。「不論如何,我們的初衷與動機都是雷同的,從中所得的感動或收穫也是相同的冷暖自知!」


青靈接著跟變色石組打招呼。

少澤:「謝謝妳介紹我們去當臨時演員。」

青靈:「好玩嗎?」

少澤:「總是在等待,無止盡的等待,而且不知道在等什麼。重複、重複、再重複。」

通里:「等技術人員準備好、等時間到、等天氣對、等靈感、等人到、等幼兒不哭、等動物配合……這是我跟燈光助理聊天時聽聞的。」

洪紅:「而在演戲之前我們就都聽聞或見過彼此了,透過那場tantsu的練習。」

青靈:「tantsu?」

通里:「就是我跟妳說過的男女生抱在一起,像母子又像情侶,搖著搖籃一樣的按摩,在心靈中心的場地發生。」

洪紅:「很簡陋的說,tantsu是這種肢體律動靜心按摩的名稱,創始人自己取的。我研習了好一陣子。」

青靈:「看來不用我牽線,你們互相就會自動去找到彼此。我恐怕是多此一舉。」

洪紅若有所思:「未必是多此一舉。這一定跟妳也很有關係,我們恐怕只是代為表達的媒介而已……」

青靈不解。少澤彈了一下手指:「這樣吧,我們三個來排列一下。因為聽洪紅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那天的練習好像發生過好幾次了,其它次似乎都是別人的事才對。」


結果在排列狀態中,通里依然扮演見證者角色,洪紅堅持說她是代表青靈,而少澤說他腦中一直出現秉風的臉。退出排列之後,通里確之鑿鑿:「青靈,我見證了某次妳跟秉風的tantsu練習。在另一個時空裡,你們曾經也做了跟少澤與洪紅那次一樣的事。或者,你們四個人從某個角度來說,同步做了tantsu練習。」

少澤:「大概就像你們說的,隨時、隨地、隨人、隨事,無所不在無所局限的可能性,可以排列組合成心之所向的樣貌。」

Oya
Oya
我是Oya,透過寓言與魔幻寫實形式, 創造“人類是怎樣的存在、其實都在幹啥”的人生奧秘探索,充滿玄妙哲思。 內容常有關於藝術、情愛、性慾與性、非黑非白的灰色地帶,總之各種非典型、非大眾化就對了。 致力於成長與覺察主題的輕短小說。異類請入內參觀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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