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學

今年寒假過後讓兒子轉學。

之前好一陣子睡前他常常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考試變難了，周末要練習管弦樂團的樂器，早上出門七點晚上回家七點半，還要上家教寫作業，兒子寫作業動作慢，私立小學三年級的功課常常寫到十一十二點，字體歪歪扭扭不忍卒睹，筆畫順序記不住，與其說是寫字不如說是把那個字「長的圖樣」憑著印象畫出來。期中考卷拿回家，做媽媽的看了經常覺得當年我三年級應是絕對沒有這麼難的題目。兒子跟我說壓力好大，我說，小朋友哪有甚麼壓力，他沒回話，就重重的嘆氣一聲，連接著好一陣子的靜默。他若回話說作業太多考試太難起床太早補習太晚練團太累，那麼我還打算見招拆招。就這麼一聲長長的嘆息，沒說甚麼又說盡了一切，活脫像個生活在壓力底下的中年人，可以說是無聲勝有聲，無招勝有招。我說好吧，那念不慣我們就轉學，遂從仁愛圓環的私立小學轉到信義區的國小，離我辦公室近，剛好學籍符合而且學校尚有名額。

轉學的流程看來瑣碎，首先要打電話去詢問學區內的公立小學，是否還有名額，然後就遵照流程進行。奇妙的是我還沒有正式告訴原校的班導師，並且叮囑兒子還沒正式決定前別說，班導師就主動問我是不是要轉學。也就這麼簡單一句詢問。

一旦下定決心接下來的行政作業流程就迅速了。寒假後開學日，懷抱著不安到新學校去。兒子第一天上學早早回家，回來說班上只有二十幾個人，學校操場非常大，有籃球場，還有個荷蘭同學，金髮藍眼睛，然後今天上學沒有作業，中間下課出去迷路了找不到回教室的路，還去跟隔壁再隔壁班老師問路。

接下來晚上習慣晚睡的狀況改善了很多，只要有上體育課的那天，晚上洗完澡就會早早自己躺上床，沒十分鐘就呼嚕嚕的打鼾睡著了。他說同學找他打籃球，我說很好啊，又說還有同學一起玩溜滑梯躲貓貓躲避球繞操場跑步，我說很棒呀，還有玩甚麼其他的嗎? 兒子說，還有躺在草地上曬太陽....聲音越來越小...又沒聲音，自個兒睡著了。

孩子上小學這三年我經常感覺迷惘而不知所措，要不要極力的要求他的功課? 作業歪歪斜斜的字體要不要橡皮擦擦掉要求他寫端正? 要不要補習補那些科目增加那些才藝? 要準備上那個國中? 要甚麼時候出國念書? 所有的衝突，遭遇，矛盾與選擇都是第一次而且是就這麼一次沒有重來的。媽媽的焦慮在看到其他人積極補習時不安感直線上升加重。在兒子女兒拿回不上不下不溫不火或讓人萬分傻眼的期中考成績回來的時候，做媽媽的忍不住小心翼翼的盡力嘗試用「其實我沒有在抱怨」的口氣的說，你們知道嗎…媽媽以前都全X第一名耶….. 兒子回我: 我不相信! 哪有可能有這樣的事? 女兒回我: 老師說我們現在都沒有排名也不知道其他同學成績的。然後兩人你一言我一嘴，媽媽寡不敵眾，只能碎碎念著，你們倆就是國英數三科認真學好點就可以，其他的我也不特別要求.......。

即便學業順利出國留學，還是會經常長出各式為什麼要這樣與所為何來的形形色色的迷惘，應該是這樣的吧? 希望孩子在這個階段有些發呆思索的時間，有些跑跳的空間，摸索自己的興趣，探求自己模樣的各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