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 all......？

《她厭男，她是我女友》閔智炯，皇冠，2021。

又是在圖書館撈書的時光。

因為隔年又開同志文學選讀，今年推大家讀《性／別惑亂》，於是跟性別有關的書名特別惹眼。似乎得先定義一下幾個詞彙，「厭女」指的不是討厭女性，而是在父權結構下把女人視為客體，區分成好女人與壞女人的手段，使客體能夠容易被收編規訓以及掌控（這大家應該都知道了，吧？）。然而「厭男」可能會被解讀為「厭惡男性」，尤其此書背景是Ｎ號房事件、二○一九年韓國宣告墮胎罪違憲，加上更早之前韓國的性別衝突甚至催生書中所寫的性別遊行以及與其對反的暴力衝突，以故事主角的男性眼光來說，這個女友的確「厭男」。但實際上「厭男」一詞的意義引用另一本書《我，厭男》作者寶琳．阿芒熱所言：

厭男不是性別歧視，我歧視的不是特別性別，我厭惡的是這個父權社會和以男性為尊的文化系統。

「Not all Men」可能是部分男性對於面對性別歧視和騷擾事件發生時的切割說詞，如同這本書《她厭男，她是我女友》的觀點也完全是由「我並不是那樣的男人」為出發點，最明顯的對比是書中的「瘋狂女性主義女友」（註１）擔任編輯時遇到會性騷擾女性的作家，主角得知自己女友被騷擾也憤恨不平，表明自己並不是那樣的男人，想要保護女友、出一口惡氣。

聽起來可能沒什麼問題，但故事續寫下去，讀者就會讀到在婚戀和關係裡，故事裡的男性似乎都獲有主動權，對他人性騷擾無疑是一種，或者反過來以騎士之姿對女性施以保護、告誡也是一種。婚禮場合中，主角帶著他的女友出席，席間所有男性朋友對這個女友的「囑咐」看似立意良善，但實際上仍是站在高位對他者（尤其是女性）的貶抑，身為「瘋狂女性主義」的女友也不得不出言反擊。這互動讓主角夾在好哥們和女友之間著實難堪，帶著女友離席後，收到同桌人的私訊：

你哪裡條件不如人，要和那種女人交往？
要不是她是女的，我真想扁她。

對話表達的其實是：不如心意的「壞女人」該受到抵制和懲罰，而「我是好男人不與女鬥」的隱性厭女思維。與其說這本書是看一個「厭男的女性」，不如說，這本書更適合要了解「厭女」的（男）人，因為即使不性騷擾，但當說出「我並不是那樣的（壞男）人」而亟欲切割時，我們很可能在其他種種層面還是站在擁有性別紅利的那一側，維護了性別結構其性與性別的權位高低，以及主客體之間的定義。（註２）

關於「即便沒有進行性歧視和性騷擾，我可能還是因為性別的原因，而得到男性的性別紅利」的這件事情我過了很久才能理解，尤其同志也是不符合父權社會對性別的要求的一群，我自知有時我深受其害，但有時我也蒙受其利，渾然不覺而已。然而，我想其實我所認識許多的異性戀男性也是如此，受其害、蒙其利，渾然不覺而已。

註１：本書書名直譯是《我的瘋狂女性主義女友》，看到封面的韓文突然懷念起在學韓文的時光。

註２：最近在看《極度不妥》時，出現一段父親勸告所有男性把所有女性當作自己「女兒」，就能避免掉有色眼光看待女性的情節。但用亂倫禁忌（怎麼跑出這佛洛伊德的詞彙）來講我覺得還是歪歪的，畢竟他也仍然維持性別裡的從屬關係。不過想想那個劇的父親設定是昭和時代的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