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得奇怪,是不是只有失落才能将我击退,又变得像一个成熟的大人。但我并不想那样,我已经开始抛弃做一个中国人了,我想要拥有一些正常的快乐,持续的快乐。
一年多以前,准确来说是已经过去了 554 天。那时我们刚开始学日语,计划到一个从未去过的国家工作和生活。然后这个梦想实现了,就在 2024 年的春天。
我即将和我最好的朋友从网友变邻居,正如她邀请的那样,开启东京新生活!在入国许可下来之前,我都感到忐忑不安。然而在二月末的一个早晨睁开眼,惊喜就砸中了我。等待了 88 天的好消息。这真是个好数字。
然后就开始了紧密锣鼓的计划,匆忙订机票返回云南递签,星期五一下飞机就冲到了外事中心——有趣的是,外事中心还设在国际酒店内,我想这就是属于改革开放的一种遗迹,一种顺势而为的结果。但因为地处边疆,开放得晚,国际酒店是最方便、且唯一可行的。民间频繁交往,才开始有出入境的大量需求。
我记得在电话中听到的那个死亡时间,你必须在下午四点半之前取到号,错过了就只能等下个星期一。严格牢记诅咒,我在外事中心顺利递上了材料。
签字登记的时候,看到排在我前面的无一例外都是留学。我想象他们的心情,又想起自己的,感觉和九十年代左右那一批赴日打工的中青年人更接近。我以前和朋友开玩笑,落地就开始打工(事实也如此),这很适合我,也正是我想要的。
现如今它要实现了,我内心的狂喜在第一天将我淹没,然后慢慢平复下来。
老实说在签证下来以前,我都还是会隐隐担心,担心那些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会发生在我身上。但另一边,我们仍然紧密锣鼓地进行着计划,包括租房,调查到日本之后需要做的各种事项,甚至兴高采烈定下了四月的春假旅行,我的心已经飞到了轻井泽。
好像由此就能冲淡那种不明的担忧,然后想起办事人员说,下签证需要两个星期,除了等待那个节点别无他法。
说到“节点”,它又变成了另一个抽象的概念。在几乎确定了抵达东京的日期之前,我将 VPN 的更新链接停在了那附近。我想象时间走到那里,我就再也不需要这些节点了。它们有时候是英国、香港、日本、台湾,大部分时候是美国,虽然我从未到过这些国家。但它们给了我一条自由的通道,让我能够顺利抵达互联网更广阔的地方。
现在“节点”这个词变得更实际了一些,它甚至将为我建立一条肉身可通行的轨道。我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剩下的就是等待。
我的心在轻井泽了吗,我大量观看轻井泽的街道视频,旅行 Vlog,订酒店的时候反复查看地图,在各个站之间来回计算距离,查询那里的天气,温泉价格,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那种惊喜又淹没了我,和在留资格证明书下达这种直接的消息不同,因为有了持续的参与,从而构筑出一种强烈的氛围,一种已经身在日本的氛围。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情了,好像高中开学前的一个星期,或者大学入学前的一个月,期待到另一个城市探索,兴奋和恐惧并存,相互影响,持续拉锯。情绪是一个圆圈,向内挤压,又向外扩张,莫名其妙坐稳了它的江山。
我变得奇怪,是不是只有失落才能将我击退,又变得像一个成熟的大人。但我并不想那样,我已经开始抛弃做一个中国人了,主要包括它吃苦耐劳的精神,时常泼冷水的教育,我想要拥有一些正常的快乐,持续的快乐。
从现在起,我将做好准备跳进我的兔子洞了,在那之前,我允许自己的心因无知而动荡。但我早晚会知道的。
2024 年 3 月 7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