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

陰雨綿綿的天氣灰色的天空，雲層厚實地蓋住陽光，大地濕漉漉的，聽著雨水打在鐵皮屋的聲音，欣榕有些睡意卻還不肯閉眼，她打開手機裡的程式，此刻最想去的地方是海，手機傳來海水的浪潮聲，安撫欣榕頑固的眼皮，她沉沉睡去，醒來在夢裡。

現實是夢境，夢境是另一個現實，欣榕醒在夢的海裡，她成為一隻人魚悠遊海底，穿梭在各種魚群之間，一陣歌聲彷彿在呼喚她，往聲音的方向游去，看見一群和她一樣的人魚，欣榕認為她們是家人，跟隨她們往深海裡去。

一座皇宮出現在眼前，欣榕和其他人魚聽見嬰兒的啼哭聲，往皇宮裡面去看見一對人魚夫妻抱著小嬰兒，欣榕意會到那是她們最小的妹妹，妹妹在眾人的照顧下快速的長大，成為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們一同到海面上嬉戲，妹妹看見黑色的天空綻放絢爛的煙花，她對地面的一切產生濃厚的興趣，當她背著所有人游離皇宮的海域，去找女巫帶回一瓶藥，用聲音和尾巴作為代價，去當一個地面的人，欣榕阻擋她喝下毒藥，妹妹直直看著欣榕說：姊姊，妳不懂！欣榕看著妹妹痛苦掙扎長出一雙腿，筋疲力盡攤在沙灘上，被城堡裡的人發現帶走，最終妹妹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為了保全妹妹能回到海裡來，姊姊們用長髮跟女巫交換一支匕首，天還未亮姊姊們就在海裡等待妹妹歸來，妹妹將匕首丟進海裡，在跳進海裡時陽光打在她身上，妹妹化成一堆泡沫跟大海成為一體了，姊姊們看見已然消失的妹妹流著眼淚潛回海裡，眼淚化為珍珠沉進水下，散落在珊瑚礁石上，欣榕哭不出來她想把泡沫聚攏，看看能不能將妹妹拚湊回來，她望著大海綿長的海岸，浪花像大海的裙擺。

欣榕悠悠醒來，眼角掛著淚珠，長吁一口氣，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看見掛在牆上的月曆，紅字標記再過幾天就是妹妹的忌日，每年到這個時間總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也許是她思念親人的情感，還是妹妹心願未了不得而知，年邁的父母雙腿都無法站立、走路太久，祭拜這件事由欣榕一個人完成，她把妹妹的日記放在背包，也許會遇見那個人，每年她都這樣計畫，今年她仍然這樣期待。

她打開日記本，看著裡邊有些頁數的字跡都模糊了，裡頭有一張拍立得照片，與妹妹十指緊扣的人是一個女生，欣榕沒有把日記本告訴父母親，他們一直認為是妹妹功課壓力大，欣榕認為遺憾已經造成，沒有必要再把事情擴大，或者找個替罪羔羊扛著懲罰。

欣榕收拾好祭品，準備要離開時，她轉身將日記本放在妹妹的位置，隨後走到焚燒紙錢的金爐，一切完成後，原本心裡沉甸甸的感覺消失了，往停車場的路上，看見日記本被一個長髮女生抱著，她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努力鎮靜著走向她的車，坐進駕駛座平息心裡不斷湧動的情緒，欣榕讀過日記本一遍又一遍，按下窗戶讓車內的空氣流通，聽見那個女生啜泣的聲音，她慢慢將車駛離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