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台灣的家有一塊很珍貴但常被工頭笑說是「手帕大」的前院。在調查過鄰居家的風景之後,我決定在這裡種下一株阿勃勒。晚春初夏垂掛窗前的小花串,是我手帕大的期待。
我對園藝植物的市場毫無概念,搜尋到中部享有聲譽的農園宅配便下了單。數日後,阿勃勒、竹柏、芒果與芭樂「樹」一起送到家,我用一隻手就能從郵差手上全數接下。
種樹嘛!就是要等待。開開心心鏟土種下澆水的片刻,路過的鄰居說:這竹柏啊!應該到園區前面友達旁邊去買,買來就是拳頭粗一人高的「樹」了。
原來,鄰居家的「樹」多是買來的,不是自己種植長大的!這是我的第一堂課種樹課。
無論如何,這棵小小的阿勃勒,多小呢?大概我的拇指粗吧!從2012年的春天就站在我家前院,鄰著社區的小馬路,傍著我家房間的窗。接下來幾年,我與工頭常有的對話是:
「今天早上抓到幾隻綠色蟲蟲?」
「妳知道今天早上的蟲有多肥嗎?」
我們總猜想,阿勃勒的葉片一定非常美味,常常只要一發新葉,隔天早上就被蟲蟲吃個精光,連葉脈都還來不及長。在忙碌抓蟲的過程中,我們常有疑問:這棵樹,真長得大嗎?
但是逐漸的,嫩嫩的葉子可以留下,變成老資格的深綠色,也能耐得住綠色蟲蟲的啃爬,與葉身一顆顆的小洞洞一起長大。投在地上有小小樹蔭的阿勃勒,應該足夠強壯,不需要我們每一片葉子的呵護了。
今天早上趕著去學校的匆忙中,我發現:上面葉子有蟲。
高個子的工頭停下來:「對!有螞蟻在爬。」拉下樹枝翻看葉片拿起大剪子,他三下兩下修剪了樹枝去除了蟲蟲。阿勃勒已經禁得起快刀斬亂麻的除蟲方式。
重點來了。工頭是從螞蟻來確定高處的葉片遭到蟲攻擊,那我呢?他好奇地問小個子的我。
「你不知道嗎?海洋大型掠食動物都是從下面發動攻擊。從海底往上看,遮蔽穿透海面陽光的暗影,就是獵物。」所以,小我是在樹下從葉背來「觀蟲」。
陸上動物綣卷軀體,或是改變身形與顏色以沒入環境,是求生的隱藏方式。但是,葉片上的綠色蟲蟲可以躲避鳥兒,卻因為遮蔽光線躲不過站在樹葉下的我。不過,如果蟲蟲也像海洋動物般發展出用腹部發光的隱藏方式,那我就沒輒了!
用「發光來隱藏自己」,是我生活的隱喻。用在求生存,用在學習,也用在你我一起努力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