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的傍晚,只聽得著不知名的昆蟲此起彼落地鳴叫。餐桌上點著一根只足夠照明餐桌面積的小蠟燭。屋裡流動時有時無、經過燃燒的蠟燭味,還摻雜才剛上桌菜餚美味的空氣,讓燭焰不停晃動。而牆上映著兩個對坐、卻又苦中作樂的人影。
兩人在在祥和的寧靜之中神情愉悅,卻僵持許久沉默的氣氛;他們各自夾著熱騰騰的飯菜往嘴裡送。咀嚼當中,還趁彼此不留神時偷瞥著對方,心裡頭同時不約而同遐想著:「這剎那平淡的幸福,若是永恆該有多好。」
墨雅比較沉不住氣。用餐時尷尬的氣氛,讓他感覺到渾身不自在。思索了一下,他決定開口打破介於兩性間的沉默。
他說:「事情發生時,妳人在哪裡呢?」
夏朵連忙將欣然的思緒喚回現實,還故作冷靜。
唯恐踰侈的想望被看穿似,強勉掩飾著心虛的靈魂,卻又反應不及,以致有點遲鈍回答著說:「喔,那一天我人在哪裡?」她神情慌亂,臉頰泛紅,並且還躊躇了一下。
這看似為難的表情,讓墨雅誤認為自己問了令人難堪的問題。因為這切身之痛,日落前他才領教過一次。所以他並不想為了一個隨意提出、可有可無的話題,令夏朵勉為其難而忍痛,反只會讓她徒添困擾或打擊。
「嗯……」他有點猶豫。
沒等著回應,墨雅便又搶先一步說道:「這問題好像有些嚴肅!我看換個輕鬆的話題,聊聊別的好了!」
他一臉悠哉模樣說著說著,試圖將這個話題婉約轉移到他處。善意的言談,卻釋放急欲受到認同的渴望,並且還透露著他原有勢強扶弱的性格。他為自己看似圓融的急智將一切化險為夷而沾沾自喜。然後,就像是一個解人之危、仗義的英雄般昂首挺胸地姿態,靜默地等候著受難者脫困之後的感激與肯定。
夏朵一眼就看出那份好意。對於這樣的體諒與尊重,同樣令她滿懷欣慰。夏朵看向他,含蓄地嫣然一笑。然後語重心長說道:「既然過去已經被傷害了,何苦再拿過去傷害未來?過去的不是也有感動和歡笑嗎?」
我縵立在黃昏時界中。
遙望高掛天邊的夕陽、浮雲與彩霞,
虛偽浮繪一幕看似安詳的天堂,欺瞞著躊躇亦無可依從的孤靈。
日復一日——
蘋末感嘆依仍如故。
惟獨灑落餘暉下的星辰,隱約坦露浩劫無言的詠嘆……
憐憫飄邈的生機!
今日無人提及或追問災異的始末,我則如昨夕掩匿哭喪的魂魄。
憑藉星稀微光的指引,在黑夜交替前夕張望,
在荒蕪焦土故作緘默,
深掘一處無底空洞,
靜候夕陽西沈之勢,
輓歌四面之餘,
將浮生之日再葬西方塵土。
徹底埋沒我徒然剽竊的一日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