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娘做的菹餅子真好吃！」

殷萍喜好這味，沒一會兒就把她面前的都吃完了。

她開心的這才端起碗要舀湯，才發現雲璃優雅從容的正在喝湯，碗盤中的食物一口都還沒動。

「雲姐姐怎麼...都還沒動筷呀？！」

殷逢也疑惑看著雲璃，畢竟餓著肚子難受，他也是早早就狼吞虎嚥完的其中一人。

「啊...我...我習慣先喝湯，吃了菜後再吃肉跟飯...是不是很奇怪？」

雲璃訕訕一笑，尷尬的看著三人。

她腸胃傷過甚，按這法子吃食才能好好消食，甚至肉類她也吃得少又清淡，這才沒有繼續嚴重下去。

梁氏看著雖沒說甚麼，但心中早就猜想過雲璃的身分，只怕也是個甚麼小姐，不過雲璃不說，她也就當作不知。

雲璃看著殷逢緊盯著她面前的菹餅子，雲璃笑笑，掰了一半又給殷逢。

「逢逢還在長大，多吃點，往後才能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殷逢開心裂嘴笑著，又啃起了菹餅子。

「娘，雲璃腸胃不好，所以吃的東西少。」

「這樣呀...那雲姑娘筍子吃少些，不然會更傷的了。蕈菇就多吃些吧！」

「謝謝伯母。」

雲璃湯喝下後，這才吃了點菹與菇，最後吃了些餅子。

四人就餐完畢，清理收拾後，殷逢又跑去餵食牲口，殷萍則接續將沒做完的籬笆慢慢完成，梁氏與雲璃依舊趕著將新一批菹完成。

天色漸暗後，眾人又早早休息，隔日一早，雲璃扮作男裝與殷萍又再次拉著一台驢車前往同濟鎮採買，殷逢則幫著梁氏繼續做菹。

據梁氏所說，自從新作的菹也賣出去後，陸續前來拿菹的人，也都會多買些新作成的菹一同回去，這無疑也提高了甕的需求。

兩人先帶著賣菹的錢到市集，想著盡可能買下能買的蔬菜跟一些肉。

氣候越來越嚴寒，市集上有賣菜的攤子實在不多，於是兩人就把所有攤子上能買的蔬菜全搜刮一空後，買了些肉又去了賣甕的老陶家。

老陶是同濟鎮上製陶人之一，名氣不大，製陶的手藝卻是沒話說。

梁氏用的甕一向出自他之手，雲璃兩人也就不疑有他，前來訂甕。

那頭一聽是梁氏做菹要的甕，連連答應下來，還保證不日便將甕送去。

事情辦完後，時辰尚早。

「哥哥，咱們再買些穀糧回去如何？我怕娘想著將菹全賣了，又沒東西吃啦！」

殷萍笑著看向雲璃，眼中滿是對穀糧的渴望。

「行吧！」

雲璃自是明白殷萍這番是為何，笑著點頭，驅使驢車往那穀糧舖子走去。

這歙縣既然產米少，能吃到大米的機會必然不多，殷萍那話裡頭充滿著對大米的渴望，以及想分享給梁氏與殷逢的希望。

大米貴，能買得起的人也不多，雲璃想著的，倒是可以買些去年的陳米。

再貴，陳米也總是比新米便宜，況且只放了一兩年的陳米，也不會到真的味道不好，頂多米裡頭可能蟲子多了些，但也不妨礙那大米香。

心裡打定了主意，驅車到了米糧舖子後，雲璃便詢問起了陳米的量。

「兩位要買陳米嗎？」

那米糧舖子的老闆聽著訝異。

畢竟會在年關前買米的還算是常見，不過主動開口買陳米的，並不多。

陳米多是濫竽充數在新米用的，即便如此，陳米價格對於一般人而言，還是居高不下。

尤其歙縣不以米為主產，生產的數量低過麥許多。

「不瞞兩位，米近日的價格可不算低，畢竟將過寒冬、又逢年關，連麥子麵粉的價格也是上來了些...如果姑娘不介意，不如...考慮考慮碎米？」

碎米，在大城中那可是飼養的家畜食用的主食飼料，到了偏鄉，碎米卻是不少一般人家的主食之一了。

即使是南邊主要產米的浄縣香江，農民為了節儉、甚至多賺一些，將產出品質良好的大米賣出、只留下品質較差的碎米食用也是常態。

雲璃看著一旁眼中略顯失落的殷萍，正想著不若還是買些陳米，只要自己往後努力些，也不至於連這米錢也要省，就聽見殷萍回了舖子老闆。

「那可以給我們半斗碎米嗎？」

雲璃微征，連忙轉向舖子老闆說道。

「那請給我們五斗碎米、兩斗陳米、另外若有稷，也給我們些。對了！如果有鹽的話...也請給我們大約五十文的鹽。」

這量說起來並不算多，然在這冬季沒甚麼人的狀況下，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進帳。

舖子老闆將她們要的東西包好放上驢車，這才結清了款項。

臨行前，舖子老闆又給了殷萍一袋稷菽說道。

「這菽也是放了一段時間的，再放下去只怕也是賣不出去的，量不多就送給你們了，畢竟接下來真開始下起暴雪，也沒人會出門了。」

「謝謝老闆！」

殷萍感激接過那袋菽後，放在位子上又驅車離開。

殷萍心裡對雲璃的感激，自然是知道難以償還，如今雲璃開口做主買了米糧，更是讓她無以回報，不過這時再多說甚麼感激之詞也多不必要，殷萍於是靜靜地呆坐著。

而對於雲璃而言，她隨身攜帶的銀票說來她認定雖不算多，但那數兒卻也是足夠一個普通人家幾年的生活花銷了，今日這付的，僅僅只是其中九牛一毛罷了。

殷萍也是幫了她大忙的人，論這些花銷，雲璃是當真沒往心裡去。

不過錢不露白，畢竟殷萍家中還是普通農戶，家中又無年長男子，一旦被人發現有利可圖，也不知會落得如何下場，因而雲璃從始便未曾想過直接給予銀錢幫助，反倒是生活中的大大小小瑣碎雜事，能盡一份心力的她也絕不推託。

這才是真正實打實的幫助。

蔬菜買完、甕也下訂、還多買了米糧，連給牛驢吃的稷也不缺了，一時間，雲璃拿不定主意，手肘輕輕碰了碰殷萍。

「妹妹，可還有缺少甚麼要一併買齊的嗎？聽那米糧舖的老闆口吻，看來之後的雪會比現在大的更多，屆時我們恐怕也出不了家了！」

越發寒冷之後，除了夜裡會下暴雪外，白日也會下起不小的雪。

也就剩下現在這麼一點點空檔，還能讓人屯糧備貨。

若非突然回來的殷萍與雲璃兩人，梁氏早已備好了她與殷逢兩人的所需。

「能備著的應是都齊了，就是希望...今年冬可以別那麼嚴寒...」

殷萍說出的不安，雲璃心中也有底。

嚴冬來襲時，家家戶戶怕的首要是寒冷受凍、二來是糧食短缺、三才關心作物絕收或是牲口難熬。

年年都有凍死餓死的案例，卻難以減少其數量。

農村中的人，能熬過一年算一年，熬不過的也只有來年開春後才會被人發覺，令人不勝唏噓。

「咱們去買些炭吧！」

雲璃下了決心，控制驢車往炭舖子走。

這卻把殷萍嚇壞了。

「哥哥...這...還是算了吧！」

從米糧舖子買到的陳米和鹽，屬實都不算是便宜的東西了，這回若再買炭，也不知又要花費多少。

且逢冬日，炭本就不便宜，如今只會更貴。

「抽著空檔，能再上山的時間也不多，買一些在家中，以備不時之需才好。」

「可...」

「沒事的，錢再賺就有了，命沒了，那可是甚麼都沒了。」

這話倒是事實，雲璃這番話讓殷萍無可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