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又一盤餃子上桌，殷逢笑的眉開眼笑，筷子要伸出時，梁氏先喝止了。

「逢兒，你不能硬吃，頂多再挾兩顆，不能再吃了。」

轉瞬間，殷逢眉頭一皺，猶豫的盯著兩盤餃子。

「這樣吧！我們兩個各挾一顆給你如何？」

雲璃看著殷逢，拉了拉殷萍的袖子。

「對呀！逢逢，我跟雲姐姐各選一顆給你好不好？」

殷逢想想，猶豫的點下頭。

反正他也確實選不出來了，雲璃提及的方式，倒是讓他還能接受。

於是，雲璃假裝猶豫了會兒，挾起那顆她確定塞過銅板子的餃子，放進殷逢的碗中。

殷萍倒是沒有多少猶豫，隨意挾起一顆便放了進去。

殷逢先是撥開殷萍挾給自己的餃子，兩筷子一掰，發現只有肉餡時，眼中明顯帶著失望。

將餃子吃完後，這次殷逢心懷忐忑的再次撥向另一顆餃子。

餃子被撥開的那刻，殷逢開心地大喊出聲。

「吉祥如意！財源廣進！」

「還真被逢逢吃到了！！！」

殷萍看著心滿意足的殷逢，內心鬆了口氣。

只有梁氏沉默不語，將空的碗筷給收拾了番，其中，梁氏還點了一次餃子的數量，在確定剩餘的數量是雙數後，這才帶著所有碗筷去清洗。

「為什麼要點餃子的數量呢？」

雲璃疑惑問著一旁的姊弟兩人。

「因為過年吃的東西都要雙數呀！」

殷逢不加思索回答。

「吃餃子要成雙、才能好團圓，上桌的東西成雙、才能有好事，餃子要餘雙，才能富裕。」

殷逢說完，殷萍也接著回答。

「就像如果年菜有魚，也必須剩下來，才會年年有餘、財源廣進。我以前待過的地方，過年他們都要吃上魚的，這我印象很清楚。」

在泮城能吃上魚的人家並不多，畢竟魚來自海中，能趕著點將魚送入家中，那肯定都是不一般的存在。

殷萍的話讓雲璃有些恍惚，她這麼說，其實也是在提點雲璃，富貴人家在過年的這些規矩，跟她們這在地兒是一樣的。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啊...

甚麼都不知道......

然殷萍既然點出了這事，她也不好再多問。

但確實也讓雲璃警惕起，畢竟梁氏與殷逢看她都知不簡單，若她一直問這些市井小民都知道的事兒，恐怕也會不妥。

於是雲璃點點頭，看著殷逢開心拿著那枚銅板子的樣子淡笑。

「姐姐，我今年想守歲！！！」

農村其實不興守歲這套，畢竟火光所要消耗的代價不斐，尤其冬日要保持溫暖，炭火都是要竭盡節省的。

然而守歲，卻是雲璃難得知道的過年要事。

不少從商者在年節期間若是沒有趕回家中，肯定是會在外頭外頭過節的。

年節期間還要趕著做生意的並不在少數，因而守歲時，流連於飯局應酬的也不少──在守歲的夜晚，請來舞姬歌妓陪酒，那可都是基本的待客之道。

來客對其中有中意的，另備一雅間讓兩人過夜都是常態之舉。

總地而言，守歲這事在雲璃眼中，與男人在花街柳巷沒甚麼區別。

像是自己...也沒甚麼不同......

「你哪撐得住？」

「我可以學寫字！」

「別了吧！你還是跟娘一起去睡吧！」

「我不要！我今年也想守歲！」

「守歲很辛苦的！」

「我就想守歲！」

「咱們之後還有很多事要忙著，不守歲也沒關係的。」

「我不管！我想守歲！我要守歲！」

殷萍與殷逢兩人之間的聲音，將雲璃拉了回來。

「逢兒，你早點睡吧！別任性！」

梁氏洗完了碗筷，走到桌前溫聲勸說。

「孩子要多睡才長的快、長的好，睡不夠可長不大呀！」

「可我今年想守歲！守歲才能讓娘親健康長壽呀！」

這話充滿孝心，梁氏一時間也回不上話。

「伯母，您忙了一整天，早些休息吧！我可以陪逢逢守歲。」

雲璃看著略顯疲憊的梁氏，柔聲回應。

「我之前也習慣了守歲，一晚上不睡沒問題的。伯母您之後還要忙著做菹，家中還有很多繁瑣事務，若不好好休息，怎能平安健康呢！」

梁氏見雲璃眼神堅定，也不再堅持。

「好吧！那我就先休息去了。不過逢兒、萍兒，你們累了可絕對不要硬撐著，雲姑娘妳也是，咱們這兒沒有守歲也沒關係的，累了就睡去吧。」

得到梁氏的許可，殷逢蹦蹦跳跳的開心到門口，殷萍與雲璃也趕緊跟著。

門口外頭原先那團篝火早燒沒了，燃燒爆竹後的殘點也被大雪覆蓋了去。

殷萍端著油燈，看著漆黑的外頭躊躇。

「這晚間還是危險，而且風雪好似更大了，我們是不是待在屋內就好？」

「姐姐，我們去看一下牛牛跟驢好不好？還有狗狗們？」

殷萍這會兒式真犯了難。

現在風雪確實有些大，但人要走過去也說不上太難，可外頭真的冷，且那油燈也帶不出門。

雲璃卻是馬上反應過來，走回灶間，從生過火的木柴中選了兩個較粗大的，又回到門口，覆著一點篝火的灰，待一陣風吹來時，那兩個木柴上也起了微火。

雲璃趕忙再次進屋，待火苗趨於穩定、將兩個火棒拿給殷萍，並將她手中的燈油拿回。

「殷萍，妳帶著逢逢去看看吧！如果那裡太冷，在那起一個小點的篝火，有餘溫可以護著牠們也好。」

殷萍想想也是個理，又叫殷逢去取了些細枝落葉裝滿一簍子，姊弟兩人穿上加厚保暖的麻衣便往農舍去了。

雲璃轉回身，將灶間內多備來當夜宵的甘藷餅子拿了些放在飯桌上，又看了看那些剩餘的餃子，再次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