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夜，逃亡》（二十六）

【警告】此篇作品為限制級作品，有謀殺、自殺、家暴、性侵等血腥劇情。是本人嘗試以「小說」此一體裁完成的「B級片」。

前篇：【驚悚】〈夜，逃亡〉（二十五）

　　柯洛羽說......阿茂給了藍克......什麼東西？

　　倪莉瞄向自己的行李，想起了阿茂寄的那封信。莫非真有什麼？

　　不，不會的。不會的！

　　倪莉知道的。去年中阿茂父親死後，阿茂一蹶不振，成天都在買醉。怎麼會跟藍克有聯繫呢？柯洛羽用心真的很險惡，替殺人犯藍克辯護就不惜把糞水潑給再也無法親自反駁的阿茂。哪怕倪莉曾有對著柯洛羽的愧疚，此刻早也煙消雲散。

　　真的嗎？

　　真的煙消雲散了嗎？倪莉心裡有一股懷疑的思緒無法完全被壓下，甚至開始自行演變。

　　倪莉啊倪莉......妳孩子的爸爸，妳的愛人，何爾茂，妳可真的了解？最後一封寄到妳老家的包裹，不是有一疊女體下身的照片嗎？那不是她人的照片就是妳的照片。看到這些，妳真的能毫無保留信任著妳已經慘死的男友嗎？

　　「不可能。」倪莉搖了搖頭。她不明瞭，她也不想明瞭，這一定是虛假的，這不可能是真的。沒錯，柯洛羽可是仇恨著倪莉的人啊！這樣的操作，這是假訊息，這不會是真的，不會是真的。阿茂不可能殺人！

　　「妳不願意相信。」柯洛羽一語道破倪莉的想法。

　　「假的我幹嘛相信？」倪莉保持堅強，然而她感覺到自己只剩外殼是堅硬的，內心被強烈動搖著。

　　「算了。反正今天重點也不在這。」柯洛羽瞇起眼睛。「妳真的很會裝。」

　　「妳到底——」

　　「——好了，現在我剩一個問題。」柯洛羽強勢主導對話，「今年四月十四日晚間，妳是否被何爾茂家暴？」

　　「那是誤會，如果解釋清楚阿茂不會——」倪莉本能地回答。

　　「——簡答，倪莉。是或否。」柯洛羽的語氣不容置疑。

　　「是。」倪莉終於說道。

　　「很好。」柯洛羽滿意地點點頭。

　　走廊上的噹啷與輪子咕嚕嚕的聲音停在隔壁間的門口，然後就推進了隔壁房。「聽來快巡房了。」柯洛羽轉身離去，頭也不回的說：「行了。」

　　謝天謝地。終於走了。

　　倪莉坐在隔壁床的床緣上，怔怔盯著門口。她知道只要打開阿茂生前最後的一封包裹，或許就能解答，但她好害怕。

　　萬一女兒玠萱的父親竟然是一個惡人的話，倪莉該怎麼辦？

　　今晚倪莉還沒去看玠萱，而倪莉真的毫無頭緒。

　　可是，所有事情都須依靠真相才能解決。倪莉當初能真正從柯洛羽的論壇抹黑走出來，是多虧倪莉勇於揭開自己所遭受的不幸。如今，藍克屠戮人命，輿論又偏向藍克。但倪莉知道的，阿茂並不是會殺人的人，他不是那樣的人。四月十五日那一晚只是唯一的例外，絕對並非阿茂的真實。

　　而那份真實所隱藏的隱情，終究得倚靠那封信。

　　警察會需要那封信嗎？檢察官會需要那封信嗎？在拆開信之前，倪莉突然想到這件事。而剛好鄰床病人跟家屬和巡防的護理師也回來了。

　　其實那個瘋狂爆料的無良記者——台北時報的記者白媛媛——知道什麼東西嗎？

　　阿茂生前到底犯了什麼罪？

＊＊＊＊＊

　　等護理師巡完房後，倪莉又上去了新生兒加護病房，她洗了手，套上防護服，去那兒看望女兒。七月三十一日出生的小小女兒，一出生比手掌還小上許多，如今只堪比鋁箔包的大小。看著那麼小的孩子全身都是管線讓人非常不捨。

　　「小不隆咚咚咚咚。」倪莉用自己嚴肅父親曾經對幼年自己的稱呼，輕輕地呼喚著自己的女兒。

　　才出生八天的玠萱不知是否聽到了，小巧如玩偶的小手掌輕輕探向了倪莉的手指。

　　今天是父親節。女兒才出生就沒了父親，但似乎能從這句話中感受到父愛的聯繫。

　　從指尖那小小手掌的觸碰，倪莉感受到血脈相連的溫暖，有些感傷。

　　倪莉向來很可憐，向來無所依靠。她被洛莛學長強暴、更被情勒、被網路暴力霸凌，之後被父親趕出家門，在分享喜訊時被阿茂毆打，而最後阿茂也慘死他人手中，而倪莉又被殺人魔給追殺。

　　玠萱也好可憐，她是個脆弱來到世界的新生命啊......倪莉不保證自己會成為最棒的母親。但她會改善，她會比她媽媽更好。她要挺身而出保護自己的孩子。

　　她絕對會信任她的孩子，且與孩子共同面對問題。

　　新生兒科加護病房的看病時間過得異常快速。護理師講解了孩子需要的呼吸支持、抗生素、保暖等等舉措後，倪莉就只能出了病房，在外頭看著女兒。

　　為什麼自己小時候要霸凌單親的女同學？而萬一阿茂真的做了錯事，噬血的台北時報肯定會在五年、十年、二十年，持續不斷深掘出她們母女的後續遭遇。

　　倪莉必須守護家人。而要守護家人，真相就是最重要的。

　　於是回到病房後，她終於下定決心打開外層附有不堪裸照的信件。

＊＊＊＊

　　看完信之後，倪莉一開始是麻木的。

　　砰！

　　「吵欸！」隔壁床的看護高聲叫了起來。

　　倪莉說了「對不起」。倪莉看完之後有點兒暈，不小心碰到了醫院的窗戶。那點情緒或感受是什麼？

　　如今倪莉的母親因為她的猶豫不決而成了植物人，而女兒玠萱還在掙扎。

　　這種感覺叫絕望嗎？

　　這值得絕望嗎？

　　倪莉不清楚。

　　原來——是阿茂先對不起倪莉的，他去年在他老爸自殺前曾經偷吃過公司女主管，他懷疑倪莉不過是內疚感在作祟。

　　原來——那些照片真的是倪莉的下體，那是阿茂被三樓考生藍克威脅的代價。

　　而藍克威脅阿茂的原因......原來——

　　——真的是阿茂殺死了柯洛莛。

　　其實這些都還沒讓倪莉痛心，她的胸口實體感受的在疼痛，她感覺到自己的呼吸節奏開始紊亂，鼻翼開始無法控制的張大，而這樣的忍不住的喘息聲似乎吵到了隔壁床。

　　妳必須安靜，倪莉對自己說著。

　　悲哀的是，倪莉發現自己被馴養了，而時刻保持輕聲細語的習慣還是三樓的鄰居帶給倪莉的，恰巧是現實跟信中都萬分可惡的藍克。

　　那可惡的三樓的藍克。

　　為什麼倪莉要如此在乎他人反應？為何倪莉要養成時刻保持安靜的習性？她痛恨自己因為藍克而有了這種體貼。

　　她必須安靜。

　　悲哀的是，這是倪莉被人馴養的鐵證。而這樣的習慣，恰是之前歲月裡倪莉被三樓殺人魔藍克日夜提醒而養成的習慣。 

　　為什麼倪莉無法放棄這個反應？她不想要這樣子。

　　可是其實......這樣都沒有讓倪莉痛心或絕望。那些事情阿茂沒有說，但倪莉發現自己或許都有察覺過些許端倪。她選擇裝聾作啞，好讓他們可以度過多年之癢的情感危機。

　　但十年來，倪莉從來沒有懷疑過阿茂的愛——但阿茂不愛倪莉——至少信裡是這麼寫的。阿茂說他只愛著童年死去的鄰家姐姐。倪莉只是因為樣貌神似初戀而被追求。她，只是個完美的替代品。

　　這十年來其實都是假的。

（未完待續）

接續：【驚悚】〈夜，逃亡〉（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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