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劫江-脈脈渡劫③》－－中篇武俠小說

那人白眉橫眼一看，直插在地的長劍一起，噹噹兩聲擋下了段上清的兩劍。段上清也不多想，施展生平最得意的太清十三劍，刷刷兩劍皆攻向那人頸部，他看清劍氣去向，扭身一閃，知道太清十三劍的出招較慢，當下鼓動右劍，如泰山壓頂般猛攻而來。

段上清向後退了數步，那人也跟進數步，他的劍如石刻硬鑿，雖不輕巧靈動，但沉猛有餘。兩劍相交，段上清臂上大感吃力，又相交數次後，已落下風。

卻聽銀鏢破空而過，那人向後退了數丈，咚咚兩聲，一鏢釘在了船甲板上，另一鏢則被那人用劍檔格而下。顓絮柔已經料理了周遭嘍囉，銀鏢在她手中如天女散花，鏢鏢直面那人大穴，那人長劍穩著直守門面，也不著急進攻，只將飛來的銀鏢或打落，或閃去，並迎上段上清的攻擊。

段上清和顓絮柔雖然是兩人對一人，但這人的武功不求功只求無過，劍招以守帶攻，兩人猛攻了數十來回，也不過就削了他官服幾處毫不要緊的的地方。

「你是誰？為什麼要攻擊九劫江？」段上清攻不進，心自著急。想起亂敵需先攻心的道理，便想了個起口，準備擾亂那人心智。

「朝廷剿匪，何須理由？」那人面容雖老，卻正氣凜凜，丹田沉重。嘴邊一說，手上的劍仍舊穩如泰山。

「你們剛剛火砲打的可都是老弱婦孺，你可知曉麼！」段上清也一樣嘴邊說著，手上的劍仍未停過。

「匪類族群，視同匪類，格殺勿論！」那人沉聲回道，反倒是段上清想起了剛剛寨內景象，亂了心神，被那人反劍一刺，好在顓絮柔適時一鏢才讓他連退數步逃過一劫。

如此下去，便不是辦法，但兩人實在無法處理這人一身沉穩的劍路子。兩人氣喘吁吁，大汗淋漓，雖然那人也是一樣，相比之下兩人消耗更大，原本兩人的目標是擒賊先擒王，但眼下是已經難以一氣拿下他了。

就在兩人躊躇莫展之際，忽然聽見陣陣笑聲，段上清聽見這笑聲，瞬時湧上極不好的回憶。卻看數個人影閃躍，平落甲板上，卻是樂聲絕為首的幾人。

那人直瞪瞪看著樂聲絕，知此人便是惡名昭彰的樂聲絕，手握長劍更緊，卻一步也不動。

樂聲絕見狀，微笑問，「顓寨主，您看起來挺吃力的，是否需要我等協助？」

顓絮柔對他極是恨極，不打算和他糾纏，「你已經取了和平寨去了，卻又何以如此？」

「即便黑忌常繼任了，」他一邊說，一邊看著身旁的黑忌常，點了頭，「我們還是尊重您為顓寨主，只要妳一點頭，大家齊力，這廝又何足掛齒？」說完又補了一句，「何況，九劫共主也還沒真正的共舉出來。」

「就為了這勞什子共主，你就非要這樣糾纏麼！」顓絮柔憤怒大吼，樂聲絕卻拉下臉，「注意用詞！小娃娃！九劫共主乃九劫江之重要大事，何以戲言！」

段上清大氣喘喘，聽著聽著也跟著生氣起來，他緊咬牙根，「我們正在拼命廝殺，你倒好，只為了那虛無縹緲的虛名在那囉嗦！」

樂聲絕狠瞪段上清，一副就要把他撕裂成半的樣子。他兩眼腥紅漫佈，「這麼說妳是絕計不肯搭應的嗎？」

顓絮柔哼了一聲，不再應他。

突然樂聲絕大吼一聲，看他殘影一晃，段顓兩人卻已被他點住的身上要穴。頓時兩人瞬間呆軟癱坐甲板上。樂聲絕鬼魅一點後，卻不再看他們兩人，反倒是走向那個官人，舉手一拱，「梁兄！」

那人警戒似地緩緩垂下劍，確認了四周無虞後才將劍收入劍鞘，不苟言笑回禮，「樂兄！」

「我聽梁兄說朝廷近期會有剿匪演武，只不過是演示演示，怎倒如此莊重？」樂聲絕裝作輕描淡寫地問道。那人叫梁定發，是朝廷重用的武將，雖然表面上和樂聲絕交好，不過也只是想要利用「以夷制夷」，讓朝廷坐收漁翁之利。面對質問，梁定發風輕雲淡回答，「這是給朝廷一點演示，告訴他們剿匪正在進行，否則上面怪罪下來，要更大力剿匪，那自然會給樂兄帶來更多麻煩。」他表面上這樣說，心裡暗道卻是要削減九劫江實力，先從最弱的下手，逐一蠶食。

樂聲絕當然知道梁定發算盤，也不點破，只說了幾句恭維話，隨即畫口一轉，「梁兄，給你引見一個大人物。」說完右手一擺，指到了段上清。

「喔？」梁定發看到段上清時，表情依舊冷淡無光，「喔」的尾音卻拉得極長。

「梁兄一眼就知道他是誰了吧！」

「一眼即知。兩人當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段正清的弟弟罷！現下你的人頭可值得緊了。」聽到這句，段上清心底都涼了。他是朝廷的人，自然知道他是通緝犯。但段上清可不想當個待宰魚肉，只什麼話都不說，惡狠狠瞪著兩人。

「抓捕朝廷重案之人，樂兄，這可是大功一件。現下朝廷可找得急囉，特別是段家的落網之魚。只要把這小孩繳上，飛黃騰達那是指日可待！」

被當成一個物品樣子說來說去的，段上清很不是滋味，也不管自己的處境危險，只憤恨道：「你們這群人口口聲聲只說飛黃騰達，人性在哪裡？那個梁什麼的，你砲打和平寨裡，死傷老弱婦孺無數，除了飛黃騰達外難道一點人性都沒有了麼？」

如此尖銳詢問，梁定發也不否定，「你和你哥哥簡直一模一樣，開口閉口忠孝、仁愛、信義、和平。」他瞅了樂聲絕一眼，「告訴你吧！你哥哥就是因為堅守人生正道才會害得你一家慘死，官場上『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鐵錚錚的法則都不懂，學說書的那樣做個一貧如洗的清官麼？」

「梁兄可知這小朋友來九劫江的目的為何麼？」

「不知。」

「這小朋友來此，只是要查出他哥哥的死因。」

聽到這句，冷冰冰的梁定發才開始哼哼發笑，越笑越大聲，直到後來直接放聲大笑，「要查出他哥哥的死因？小朋友，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吧！」

段上清後背汗涔涔，故事在前，卻下意識地不想聽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