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劫江-九劫共主②》－－中篇武俠小說

又過數日，已到九劫共主的約定日。

「沉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何小弟，你聽我話，在這關頭還是快快離開九劫江吧！」沉鬼子輕聲細語，深怕被人瞧見似的感嘆，「我們這次一去，只怕是有去無回了！」

段上清閉抿嘴不說話，兩眼直對沉鬼子，想了很久才緊握著懷中的劍鞘，「段大哥，你的好意心領了。我這一次去，一定要找到我哥哥的下落。」

「這事真這麼要緊？比你自己的性命要緊？」

段上清緩緩語道，「人不輕狂枉少年。」

說完給了沉鬼子一個揖，「沉大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只是家兄行蹤不明，小弟也沒什本事，只能破釜沉舟，深入險境，其餘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想到了和顓絮柔那日在壁崖上的事情，隨後又補了，「況且顓姊姊身陷險境，於情，我應該幫她，於理，看人身陷不義時，拔腿逃跑也非大丈夫之舉。」

有道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不過經過了幾件事的洗禮，段上清的說話也不再一味輕狂。而是字字句句琢磨，想了一刻再發言。

沉鬼子眉頭緊皺，「唉！你和寨主都是一個樣！」

「喔？顓姊姊也是麼？」段上清答腔。

「是啊！雖然說這事前後都不是個路，但我還是認為避過還是比直面對還來的強。」

「只不過樂聲絕從中作梗，黑忌常他們如果真要反，和平寨也是岌岌可危的了。」

「你說得不錯，我看這個事情也是箭在弦上了，難收得緊！」沉鬼子點點頭表示贊同，突然讚道，「我道你只是個輕狂小夥子，沒想到你觀察這些倒是留有些心眼。」

段上清淺淺一笑，他這紈褲子弟哪有那些心眼去知道那些事？這些事情都是他原封不動從顓絮柔口中那裡搬來的。不過既然沒被拆穿，自己自然也不需要說破。

「我猜顓姊姊大概也想要了結這些事吧。這些事如果沒辦法了結，和平寨就一日無安寧。」

「不錯，總有一天這些矛盾事也是要解決的。」說完，沉鬼子才想到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他將懷裡的東西攤開，卻是一張皮紙，皮紙上畫的是和平寨的主要通道圖，包括小徑與幾個次要道路，甚至有幾處斷崖，一旁還用極好看得簪花小楷筆注：「依你的輕功跳得過去。」段上清便知道這是顓絮柔特別寫給他的。

「我知道你腦袋聰明，你快快將這些地方記下了。」沉鬼子說完，又急急忙忙地從袖中抽出另一皮紙，這一次卻是一張山腳下的地圖，一樣附註了許多地形、道路以及多個注釋。段上清細讀了幾次便將所有內容都記上了。

為了避免遺漏，沉鬼子還刻意考了幾題，段上清想也不想隨口就答。沉鬼子滿意地點了頭後，便叮嚀，「記住！剛剛給你看的就是九劫山和信義寨的地圖，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不在了，你就照著這圖逃，知道麼？」

馬車輕搖顛簸簸，卻也搖不動段上清內心的堅定，段上清篤定地道，「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但你和顓姊姊對我好，我段上清也會粉身碎骨，以死相報！」

段上清知道沉鬼子人好，在他開口前先行打斷，「沉大哥，你之前教過我盜亦有道，道義有道。我不敢說我懂了什麼，甚至連自己的哥哥都找不到。但是義字當頭，你就別再勸啦！」

沉鬼子哪能不勸？才又要說話而已，卻聽外有人大喊：「已經快到九劫山啦！」

達達馬蹄聲聲不斷，每一個馬蹄聲都代表離九劫山越來越近。

面對前方未知凶險，眼下什麼注意小心，那都是說心安的而已了。

想來想去，也沒什麼可說的。最後沉鬼子乾脆攪攪舌頭，「我看等這事結束了，咱們再來喝上幾缸吧！」

「這次還要投壺麼？」段上清問。

沉鬼子想起之前「教」了段上清一課，又想到巧贏的畫面，不禁笑出，「投！怎麼不投？」

「你可別笑，這一次我可不會再被你給騙了。」想起之前「被教」的種種，段上清也不禁莞爾。

兩人哈哈大笑，互相擊掌表示鼓勵後，一同下了馬車。暫時忘記了眼前的緊張氣息。

眾人下了馬車，卻見王老五已經帶了一批人馬正等待。

顓絮柔領頭，向王老五做了一個揖，「王二寨主，久等了！小妹來遲了！」

「是遲了！你們可真較慢！」王老五一如既往，仍是那副跩個二五八萬的態度。

「諸位隨我來罷！其他寨的人早就都已經聚齊了！」說著便轉頭就走，禮節云云自然沒有。

想起之前直接和王老五叫陣，段上清心裡笑自己年少不知天高，但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哥哥，保全顓絮柔，還有活著。其他的紛擾，那都不是需要的。

一邊走，段上清看著前方森林茂茂向四面八方延展，坡度漸漸陡峭，遠方絕壁高聳入雲，峰頂雲霧繚繞，想起了沉鬼子給他看的地形圖，段上清隨口道，「沉大哥，這九劫山的地形可真是兇險啊！」

「九劫山地形複雜，有高山峭壁，亦有層層林樹，更有湍湍江流，歷代以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古有殘兵將士百人，靠著九劫山易守難攻的地形殺傷蠻人數千。」

「如此一看，卻是如此。」

領在最頭的王老五聽得他們說話，「歷代以來九劫山人才輩出，你這毛頭小子可懂麼？」

段上清知道他要抬槓，心如止水，只淡淡說，「喔？是這樣麼。」

王老五在之前一次和段上清鬧了個平，心理恨得牙癢癢，只想要雙手碾碎這小鬼的頭顱，也不顧段上清的態度，自顧自說起，「你看，忠孝、仁愛、信義寨的寨主，哪個不是響噹噹的鐵漢子？」

他故意漏了和平寨，自然就是故意挑撥了。

「各位寨主都是響噹噹的人物。不過小弟我個性好色，還是美女的顓寨主比較得我喜歡。」

「你！」

顓絮柔語調平淡，「你不要在二寨主面前說那些瘋話，各個寨主神通廣大，那可是我所不能及的。」只一瞬間顓絮柔和段上清的眼睛相對，一個眼神便傳遞了兩人的心緒，在眾人前她必須保持冷高的態度，不過喜孜孜的甜蜜已在心裡化開。

「九劫英雄以來，沒有人可以像樂寨主一樣，視野廣達、運籌帷幄，連朝廷也要敬畏他三分！」若剛剛是暗捧，現下王老五的話自然是毫無遮掩了。

「但問題是，他是男人啊！在下可沒斷袖之癖，我還是喜歡香香的美女！」

王老五突停腳步，轉身便罵，「臭小子！」

「怎麼，你喜歡男人，我就不能喜歡女人麼？」段上清又看了顓絮柔一眼，平淡說著，卻見到顓絮柔偷偷向他眨了一眼。他忍不住笑出來，「人各有志嘛！」

「我……你！」

在隊伍後的黑忌常站出來，「王二寨主，您應該要保持冷靜，今日大事才是最重要的罷？」

他這一說，王老五才想起來，眼前的大事自然是「九劫共主」，以及正大光明併吞和平寨。只是他恨極這伶牙俐齒的小鬼，和他鬥口總是落居下風，鬥著鬥著差點忘記正事。他心想等到事成後，一定要親手殺了這臭小子。

「哼，你們和平寨有打劫過什麼富人麼？財寶分的可公平？咱們信義寨，最重信義！只要衝鋒陷陣，功過賞罰分明！有錢，有娘，多麼爽快！」說到爽快之處，王老五嘿嘿笑道，「你們和平寨可有那般滋味？」

王老五還刻意向黑忌常那看去，意有所指。

不過這次是顓絮柔發聲，「王二寨主指教了。不過小妹的寨子也是賞罰分明，這事也還輪不到王二寨主說話吧？」說完便兩眼直瞪瞪看著王老五。

王老五還要再說，一行人卻已經到了信義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