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製藥產業從救命扶弱的社福角色劣化成買命棄弱的「掠食者」｜《藥命之財》

文 / 比利・肯伯 （Billy Kenber）

想要變得富有，你不再需要開發新的藥物。使用藥物是人類的基本權利，但是對於許多製藥公司的執行長而言，藥物與金融資產再也沒有分別，他們用各式各樣充滿創意並利潤豐厚的方法炒作、交易、剝削，並且操弄藥物。

在擁有哈佛大學、華頓商學院，或者哥倫比亞大學企管碩士的商業執行長開始擔任中階管理層之前，製藥公司的掌舵者曾經是有醫學訓練背景的博士或研究型的科學家。隨著一九九〇年代開始的暢銷藥物年代，進入千禧年之後，金德勒、西蒙尼斯，以及弗雷澤體現了律師和銷售人員崛起成為製藥業的新國王。他們反映了產業優先目標的改變，在許多製藥公司內部，成功的關鍵以及權力的平衡都已從臨床研究轉變為商業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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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克．柯拉薩表示自己見證了製藥產業的心態轉變。「在二〇〇〇年代初期，製藥公司從醫療保健公司轉變為銀行。他們的行為比純粹的金融機構更像金融機構，藥物只是恰巧成為他們賺錢的方式......製藥產業的基礎本質已經改變了。」想要知道「我能夠從這個藥物賺到多少錢」的渴望會導致病患承受苦難，但是「製藥公司無法看清此點。」柯拉薩說道。這種觀點的轉變藏在藥物定價危機的核心。「製藥產業現在更重視華爾街，在乎股票市場如何對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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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製藥系統運作良好的時候，學名藥物就是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的平衡關鍵，能夠確保過去數十年的創新結果並能夠隨後成為便宜且大量生產的藥物，讓人人都能取得。學名藥物也是製藥公司的動機，讓他們願意開發新型的創新藥物，填補損失的營利。

但是，對於大型製藥公司而言，關鍵暢銷藥物的專利保護時間結束，可能會從過去閃亮耀眼的損益表中造成可怕的缺口，導致陡峭的利益下跌。

為了嘗試避免這種災難，製藥公司投入了龐大的資源開發完整的策略組合，企圖阻止學名藥藥廠的競爭，時至今日，這些方法依然是製藥產業的運作核心。這些策略如此常見，甚至有一種聽起來非常自然的名稱——生命周期管理（lifecycle management）。

對於製藥公司而言，想要處理即將過期的專利，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想辦法修改既有藥物的分子結構，並讓修改程度足以獲得新的專利。一點都不用擔心修改之後的藥物究竟具備何種程度的臨床進步，製藥公司只需要可以完成的目標，行銷部門就能夠處理其餘的細節。他們能夠設置臨床實驗，展現有利的結果——即使比起舊的藥物，只有微乎其微的優勢——就足以派出業務代表說服醫師，讓病患服用新藥。如果轉換時機安排妥當，舊的藥物失去專利保護就像「輕微的碰撞」沒有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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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間製藥公司的科學家沒有方法對於現有的產品進行足夠的調整，使其在分子結構上成為新型藥物，改變藥物的形式也是延長產品收益生命的一種途徑。法蘭．里斯在二〇〇三年離開禮來製藥公司前，曾經擔任精神疾病藥物津普速全球生命周期三位管理人的其中一位。

二〇〇〇年時，禮來公司已明顯感受到以策略方式處理專利過期的重要性，當時，美國法院做出一項令人震驚的裁決，抗憂鬱藥物百憂解的專利保護將於二〇〇一年到期，比預定的時間提前了兩年。在法院裁決的當天，禮來公司的股價下跌超過三〇%。

直到二〇一一年之前，津普速的專利保護時間都不會結束，在藥品上市的第一天之前，製藥公司就會開始策略性地思考藥物的預期生命周期。更重要的是，百憂解的專利到期導致銷售額立刻大幅下跌，在六個月之內減少七〇%，代表津普速現在是禮來公司最重要的產品。禮來公司的壓力在於如何從津普速身上竭盡所能地榨取營收。

「我的工作就是協助創造藥物產品線的延長以及新的配方，還有任何我們可以用於延長該藥品產品生命周期的方法。」里斯表示。禮來製藥已經成功在一些原始的藥物身上找到新的適應症用途，加上新的配方以及快速溶解的藥片，創造了津普速口溶錠（Zyprexa Zydis）。「津普速用於有嚴重幻覺的病患，如果你讓他們服用藥丸，他們可能會吐出來，倘若你能夠將藥片放在他們的口中，使藥片溶解吞下，你就可以成功投藥，不需要對病患進行肢體限制才能注射藥物，或強迫病患吞食藥丸。」里斯說道。這種程度的改變確實有其用途，「但許多的產品生命延長，重點雖然是如何改變製造方法，也只是為了延長產品生命。」里斯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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暢銷藥物帶來的龐大金額，即便只是短暫的延遲上市，都可以創造龐大的價值，而製藥公司尋找他們可以獲得的每一分優勢。聯邦食品藥物管制局的「公民請願」（citizen petition）機制已經運作許久，讓社會大眾可以提出對於正在申請銷售許可藥物的關切，但製藥公司從二〇〇〇年代初期開始就在利用這個計畫，想要干擾競爭公司的產品。

製藥公司經常準備用骯髒的手段，讓競爭藥物無法進入市場。二〇一〇年代中期，由於阿斯特捷利康的史達汀類藥物冠脂妥（Crestor）的專利保護即將到期，該公司在十四位罹患罕見遺傳疾病家族性高膽固醇血症（homozygous familial hypercholesterolemia; HoFH）的孩童身上進行藥物測試。家族性高膽固醇血症的病患因為膽固醇指數高，罹患心臟疾病的風險高，擁有大型市場的克脂妥就是為了處理膽固醇問題，因此，臨床實驗得到有利的結果並不令人意外。克脂妥因為這個用途而獲得孤兒藥物資格，並且在二〇一六年五月時獲得針對家族性高膽固醇血症病患的銷售許可。這些事情發生在克脂妥的專利保護完全過期的兩個月之前，倘若專利過期，一年可以帶來五十億美元營收的克脂妥就要面對數個便宜學名藥的競爭，有可能會劇烈地減少阿斯特捷利康的市占率。

隨後，阿斯特捷利康利用克脂妥因為罕見疾病少數病患獲得的孤兒藥物資格，想要讓八種競爭學名藥必須等到二〇二三年之後才能上市，他們主張如果學名藥的標籤沒有提到該藥物對於家族性高膽固醇血症的小兒科病患的潛在用處數據，可能會造成安全疑慮。但是，這個數據資料受到孤兒藥物獨占權利的保護。在這個情況中，阿斯特捷利康的策略並未成功。「這個案例的重點不是罹患罕見疾病的少數小兒科病患的醫療需求。」聯邦食品藥物管制局與美國政府的委任律師團隊在針對這起訴訟的回應中寫道：「重點是阿斯特捷利康因為受到利益的驅使，亟欲大幅延長該公司在全球最受歡迎藥物之一的實質獨占地位。」法官同意政府律師團隊的觀點，允許學名藥上市。

✦內容取自《藥命之財：揭露全球製藥產業的漫天藥價與骯髒手法》／寶鼎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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