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文創小說 - 鰹魚的愛情（2）十年深埋心底的愛意

斷橋殘月派

2011年三月初，日本宮城縣氣仙沼港。

故事本來很簡單，漁港旁的一個小鎮，22 歲的艾薇是獨生女，父親承繼祖業，經營一爿小店名曰「炭燒鰹魚料理」，其巧手廚技在氣仙沼市內遠近馳名。

大她三年的山姆和我都是同一小鎮成長，青梅竹馬，我對艾薇的愛意深埋心底，而山姆卻死纏著艾薇。我對山姆私底評價：「比女人更小器，卑鄙陰險的小人」。

2011年3月11日下午2點46分18 全國發出地震警報，我在六層高的「商工会議所」也感受到搖晃的厲害，不停的傳來海嘯警報，我心裡只繫艾薇，匆忙帶上少量食水食物和手電筒，急趕到她的店，幾天前艾薇遇上車禍，右腳打上了石膏難於走動，抵達時卻看到她跟山姆不知道在爭論些甚麼。

沒想到海嘯來得這麼快，我翻轉了兩張大桌子，清空了冰箱，再用膠紙團團把冰箱圍封起來，就是靠著這些幸運，我們身處的整幢房子被漂走時，兩張桌子和冰箱讓我們浮起來，但三個人仍只是困在房子裡面，沒多久房子不知道碰上甚麼停下來，沒有電力，只剩下門縫透著微弱的光線，漂浮的雜物完全封住了大門無法開關。天黑前山姆自顧自的：「呆在這不是辦法，我要往上爬，出去後再找人回來救你們。」

翻轉了的兩張大桌子每張在水上可承托一個人，我和艾薇只能待在那裡，希望有人救援，當然心裡每時每刻都在惶恐整個房子架構受壓解體。那後果很恐怖，就是會被活埋。

我們呆上很久了，夜裡三時多，我打開手電筒看了時間，原來艾薇也沒睡得著。我不要死得不明不白，豁出去跟艾薇說：「如果我們最終死在這裡，我只想在死前讓妳知道一件事，我喜歡妳，偷偷愛上妳，不能自拔，妳可以鄙視我喜歡妳，但妳真的讓我朝思暮想，讓我心痛。」艾薇沒有作聲，在沈思著甚麼，卻嘆了一口氣：「我的腳因交通意外，腿骨有裂痕要打石膏，我跟女醫生說已經兩個月沒有月經了，卻驗出我已經懷孕了，只希望你能諒解這樣的現實。」

有點崩潰的感覺，原來艾薇和山姆已經「好」到那樣的程度。

艾薇說：「天亮後你往上爬逃生吧，不用理會我了。」又是沈默了一刻，我堅定而又誠懇：「無論甚麼情況，我會對妳不離不棄，如果妳跑不動，我寧願陪妳死在這裡。」

天亮後，我對艾薇說：「搞不好災情太大，救援隊抽身不暇，水退了，我要爬到外面把門前雜物清除掉，再把妳帶出去。」本來我想說：「我要動作快一點，真怕房子解體。」但隨即想到會嚇怕了艾薇，只得把說話吞回去。

真的不敢怠慢，爬到外面濕滑的泥濘上，我發狂似的用盡力氣清除卡在大門外的雜物，終於不但打開了那扇大門，還幸運地瞥見一輛手拉的四輪車，可以把艾薇輕鬆地拖往任何地方............四周一片寂靜，只有我和艾薇的笑聲，面對亂七八糟的破敗房子，雖然一片滿目瘡痍，但我們活下來了，未來仍是充滿希望。

走了半公里路才碰上一些人，他們都失去了親人，滿臉的哀傷，我們亦要顧及傳統的禮貌，那感覺很奇怪，明明是經患難中走出來，應該無視任何人的眼光，應該我才不管你對我有甚麼觀感，我才不理會禮節傳統，我活下來了，我在患難中誰來救援我？誰來安慰我？但，仍是出於於心不忍，我們也裝出哀愁不語的外表，我仍是選擇了尊重別人就是尊重自己。

在臨時安置營裡，我們不停打聽死傷者名單，而山姆卻列入失蹤名單中，眼看艾薇的愁苦日漸增加，我作了一個令我陷入痛苦的錯誤表白：「嫁給我好麼？」「不會，我不會嫁給你，我的丈夫是山姆，終有一天孩子的爸會出現，終有一天'，我們一家三口會重聚，從此開開心心地生活。」

艾薇的肚腹越來越大，眾人都知道我只是艾薇的好朋友，至於肚裡孩子的父親是誰，對眾人來說卻是一個秘密。

我也不知道，為何我還是這樣愛她？她從未當我是戀人，我從未牽過她的手，兩年、三年、五年、九年.........過去，艾薇的兒子八歲了，他叫我作「叔叔」，艾薇仍深信終會跟山姆重逢.........

兩年、三年、五年、九年.........我把愛她的心深埋心底，懷著兩種矛盾的心情，我多希望山姆不會出現，以至於我還有機會向艾薇表白，我也希望山姆突然出現，去結束艾薇的鬱鬱不樂，其實........我寧可他們一家三口重聚，從此開開心心地生活。只要艾薇開心，我在感情上的苦難算不得甚麼........

真的算不得甚麼嗎？艾薇，我對妳朝思暮想，只要看到妳對著兒子的笑容，只要妳開心........為甚麼山姆如此有福？為甚麼我對自己這樣殘忍？

我在「商工会議所」當行政職務員十年了，商會推薦我到東京總辦事處作分社長，艾薇處處逃避我對他的情感，每次我想談些更深情的感覺之前，她就加上一句：「我有一種感覺，山姆很快會出現，我們一家團聚，但願你也早點遇上你的愛人，但願每個人最終也會找到真正的愛情。」

2020年春未我到了東京，那時剛好 Covid-19 在全球爆發，久不久我在 WhatsApp內詢問艾薇的近況，雖然只有輕描淡寫的問候，但我實在想念她！

待續：文創實驗 - 何時加入觀看，都明其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