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認擁有令人稱羨的文青魂。
我愛看書、愛看電影、愛聽音樂、愛逛展覽,凡是能夠增添我藝文氣息的活動,我幾乎沒有放過,即使門票再貴我也接受。
我的住家擁有一整面的書牆,但背後還藏有更多唱片或光碟,每次外人來到我家作客,無不睜大眼睛嘖嘖稱奇,直言我是活脫脫的文青,根本無人可敵。
但奇怪的是,她從來不對我的文青魂感興趣。起初,我以為是她不懂得欣賞藝文,但她也會看書、會看電影、會聽音樂、會逛展覽,至少也能自稱文青。她卻告訴我,她討厭「文青」這個標籤。
我開始有點焦躁,不明白她不屑被稱作文青的原因,於是我公開讚賞她是一位名符其實的文青,是一位足以匹敵我的佼佼者。
幾天之後,她突然上門責罵我,還要求我別再亂講話,因為她就是不想被當作文青。我幾經勸說,想讓她相信身為文青的榮耀,但她又說我是瘋子,接著甩頭就走。
我氣憤,向大家收回之前讚賞她的話,把她踢下文青神壇,指責她既冷酷又野蠻,沒有身為文青的溫柔端莊。但大家似乎反應不大,有些敷衍地附議著我。
幾個月後,她突然出書了。藝文圈稱她是文青界的指標人物,甚至說她擁有令人稱羨的文青魂。我忍著怒氣讀她的書,卻不得不折服於她的文采。不過,那又如何呢?我依然是最具文青特色的人,明眼人都能辨別這件事。
可是那些崇拜我的人們去哪了?他們不再來我家看收藏,不再聽我暢談關於藝文的看法,他們去她的簽書會,去討論她的作品,幾乎是忘了我的存在。
我無法接受,我的文青魂竟徹底遭到眾人踐踏,於是我砸毀所有收藏,也不再去參加那些藝文活動,任憑文青魂死去。
幾年後,她突然主動聯繫我,問我能不能幫她的新書作序?我說我很久沒接觸藝文了,她驚訝,很自然地直言我是她遇過最文青的人。
當晚,我重新訂了新的電影票,突然感覺我的文青魂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