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我的腦袋裡還是充斥著小說的事情,可該怎麼說呢,已經太晚了,這時間根本就不適合寫什麼小說,畢竟明早、不,是待會就要出門上班了。滿腦子都是慾望的感覺真是糟糕,亢奮,原始,一點也不適合寫小說。「你要讓他飲酒飲出個未來才是。」一道聲音無情的撞進我的腦海。他是一個叫賽拉菲的陌生人,他的言行就像一名俠客。雖然未經他的同意,但我仍在此感謝他的客串演出。
繼續喝酒之後會發生的事情嗎?我轉頭看一眼將頭摘下,放在桌上充電的主角。他甚至還沒有名字,他的頭在陰暗的房間裡微微發光,摘下頭後的他,就像一團吸滿了水的沉重棉花,機械且草率地進行梳洗之後,慢慢穿上睡衣,呈大字躺在床上,這跟喝醉沒什麼兩樣。故事還在可控的範圍內,但我真的沒辦法寫下去了,小說是這樣的,門檻很高,是我這樣的人無法掌控的。
關於寫小說的所有靈感,已經從這房間裡溜走,逃出這棟大樓,這條街,這個區域,這座城市,彷彿一個神功有成的俠客,飛也似的,彷彿那些面容已模糊不清的前女友,一去不回。
在主角睡著的這段期間,我沒有創作靈感的時候,世界上不知道同時發生了什麼事,我得找點事情做,什麼都好,除了寫小說以外。不是我在說,我可是很擅長寫詩的。在我打算索性來寫首詩的時候,我才又意識到靈感已經是我的前女友,我被那些模糊、美好的回憶完全封鎖了。假如想看見她的衣角,或者聽見她的聲音,我只能作夢。
說到這,我想說一下,不只是創作,關於放棄,我也是個專家,曾經投稿的這二十年多年來,我收到的電子退稿信可是數不勝數。儘管電腦會做出這簡單的計算,可不願接受自己被拒絕的我,每收到一封,就立刻拿去電子垃圾桶裡焚燒了,根本不看裡面的內容。像這樣整天曬網,不再打漁的我,不曾得獎也是正常的。但真的不是我在推託,創作實在太難了,除了那些有天賦的人以外,誰能把這一切安排妥當呢?更何況,沒有靈感也不是我的錯。至少不全是。
我待著的房間擺設十分儉樸,一間不大的臥室,一間浴室和一間辦公室,總共大約十幾坪,辦公室的四五個木質書櫃裡,兩個有偵探小說,一個有驚悚小說,剩下的就是些有待整理的檔案。那些有待整裡的檔案都積滿了灰,另外的那些反而還有翻閱的痕跡。雖然是我想的,但這主角可不怎麼樣。
天色微微亮了,主角的身體像被程式設定好了一樣,搖搖晃晃地起身,甩了甩脖子──他忘了自己的頭還在桌上。眼鏡又忘了摘,上頭有些像是淚痕的東西。他睜開無神的眼睛,對了,他要上班,噢對了,他剛被開除。儘管如此,他還是要出門吃早餐。這都是設定好的,他注定得做的事情。他想。
我跟著他開門,走下樓,在過場時,我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變態跟蹤狂,一個絕對邪惡的反派,我即將陷主角於怎樣的絕境?再如何美其名賦予他怎樣成長的機會?不想這麼多了,總得發生些什麼事,故事都是如此,像是三隻小豬和小紅帽將會遇到野狼,皮諾丘一定會說謊,但如果你問我,這到底是個怎樣的故事,來引用一下那個誰說的「我在這裡非常負責任地跟大家報告,我完全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