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頌瑞峰聚落

作者: 黃平松

攝影: 黃厚誠

日落頭

日落頭和倒交山同屬瑞峰村的第一鄰，是瑞峰村最偏僻遙遠的地方，從行政中心生毛樹步行，由山前往山後要走三個小時，經大窑、三遷而到達。日落頭的地名。有日正當中的意思，夏至時分，太陽從玉山、小塔山沿著清水溪向二尖山西沈，炎熱異常因而得名。日落頭人的好客與勤勞的程度，不亞於瑞峰村各聚落。

正對面隔清水溪就是雲林縣古坑鄉草嶺村，溪流魚蝦豐富，早期有梯田種稻，現在多數種茶。公元1840年之後才有人煙，自古以來有姓陳、姓葉的居民。

1941年中埔地震，斜對面的堀坔山崩塌，堵住清水溪形成草嶺潭，有房屋直接從雲林縣草嶺飛過清水溪，到了嘉義縣，嚇倒了日落頭人。1999年九二一大地震威力更大，筆者的姑表說，當時有如瓦斯爆炸的巨響，嚇得他們魂飛魄散。

日落頭人在1980年代開始，隨著草嶺風景區的開發，遊客猶如過江之鯽，他們在農閑之餘，有的在清水溪床、有的在斷崖春秋的入口處賣特產、飲料，老幼婦孺皆出動。

1999年921大地震之後三個月，即在12月21日，湖水已蓄滿成草嶺潭，日落頭人、太和人、草嶺人全部有五十多艘動力膠筏，在湖上載客覽勝，筆者因為經營觀光業，曾帶遊覽車團體遊湖10幾個梯次，為遊客解說草嶺潭的故事變遷，直至2001年桃芝、那莉風災之後湖泊消失。

日落頭在氣候與人文方面有如下之意思存在:

正午影無顱，

太陽越過湖，

山後有旅途，

好客源於古，

勤儉不覺苦，

輕舟鴛鴦渡，

樂天心不孤。

倒交山

漁翁笑倒睞清水，

勤耕良田千百回，

山珍美味香又脆，

村姑窈窕伊人追，

交通險阻急跳腳，

蜿蜒側鑿攬山腰，

嵐中有山似浮雕。

倒交山一名，顧名思義是向著相反方向延伸的山脈，這條小山脈是阿里山山脈的餘脈，海角山的北坡，延伸到清水溪畔，古人因此把它命名為倒交山。自1840年之後才陸續有人居住。

倒交山分為上倒交山和下倒交山，上倒交山有四戶人家，姓黃、簡、陳、葉等四個姓氏，下倒交山有姓鄭、簡、葉等。自古以來，倒交山人開闢梯田、種稻，後來種茶、造林、承租保育竹林，生產竹筍，做成筍乾販賣。

1970年以前，倒交山人出入生毛樹必須走斷崖小徑，令人膽戰心驚。1970年之後才有鄭真先生、陳良欽先生發起開闢倒交山產業道路，歷經風雨洗禮及地震的破壞，倒交山人刻苦耐勞、奮鬥不懈、勤於交際，爭取原本政府即將放棄的道路，修復舊有道路興建明隧道，又蒙省府專款興建，連結海角山、大窑的道路。倒交山人甚至自購挖土機，以備不時之需，確保村民出入安全，觀光客也能遊憩欣賞大自然的美景。

在上倒交山的平台上可以俯瞰草嶺偃塞湖、堀坔山崩山的全景。倒交山緊鄰清水溪，是1862年至1898年間的堰塞湖，魚蝦鱸鰻很多，倒交山人在農閑時，經常下湖捕魚滿載而歸，欣喜若狂。倒交山現在也成為觀光的一大景點。

瓢仔寮

瓢蔓繚繞人氣到，

生生不息玉手拋，

攜子抱孫到長老，

脆皮流脂羨老饕，

環肥燕瘦人稱道，

帝王求子良相撈，

一體兩用果真好。

瓢仔寮是筆者女性先祖開墾的聚落，遠在公元1820年，黃姓的祖先中有一位母親攜幼子從福建省的南靖縣遷居來台。首先在南投的鹿谷住了一段時間之後，翻山越嶺、披荊斬棘來到生毛樹，然後在瓢仔寮覓到水源可供居住而定居下來。兒孫漸漸長大後幫忙開墾梯田、種稻，農閒時用刀削山黃麻樹做瓢仔，挑到平地去賣，因為此舉太費體力，隨後大量種植瓠瓜，待它成熟切成兩半，好用又輕巧，所以有瓢仔寮的傳說。

瓢仔寮的祖先來到此已210年，傳有10代子孫，全部都是黃氏。在1960年代之前，可以說家家戶戶人丁鼎旺、熱鬧滾滾，每戶都有8人至10人以上，隨著時代的變遷，移居城市很多，現在僅剩下三兩戶，大不如前。瓢仔寮的黃姓子孫有共同的清澈水源，自古至今源源不盡。

二坪仔

金盆天賜古有譜，

先人聞風前頓足，

禾薯豐足郎君痴，

蕉扇搖曳去煩暑，

乾坤挪移不見底，

好漢重砌不遺力，

裊裊炊煙見階梯。

話說二坪仔盆地遠在一百廿年前是一處坡度不到5%的一塊平地，面積約有六公頃大，是一大遍的香蕉園。清朝初期，祖先渡海來台，往深山移動墾荒，第一站來到了太平村的盆地，就叫大坪；然後漸往東墾殖，越過生毛樹溪來到了第二個盆地，就叫二坪仔，這是地名的由來。

直至公元1908年7月23日以前，是一個很平坦的田地。1906年3月17日，梅山民雄大地震，震動了上方的山坡，當時沒有崩塌下來，二年後的大暑那天，中午12:30左右，轟然巨響，整個山頭崩塌下來，覆蓋了百分之九十的田地，很幸運沒有損及人命，後來才由上一代的祖先依地形地勢重新砌石，又闢成現在的梯田景觀，上一代人功不可沒。

二坪仔農戶們非常團結合作，你幫我，我幫你，合作無間叫「放伴工」，家家有餘糧可以賣，如今二坪仔也是一片綠油油的茶園。此聚落人們勤儉持家，居民都有存錢，子弟往外發展成果都不錯，現在二坪仔屬於阿里山國家風景區管理處觀光規劃範圍內，將來開發成一個新興旅遊服務區，指日可待。

牛磨角

古木參天穿雲間，

川流不息湧甘泉，

百年福蔭沃梯田，

物產豐饒子孫賢，

農閒時節牛繞樟，

角磨樟頭冒油煙，

修生養息慶豐年。

這是古時候牛磨角的典型寫照。遠在清朝年間，牛磨角地區就有賢人居住，當時這裡的名稱是台南州嘉義郡打貓東頂堡牛磨角。牛磨角人的祖先有陳姓、葉姓和吳姓，他們都是在嘉慶年間，公元1810年，由福建龍溪平和渡海來台，來此墾植，迄今為止，已經繁衍有10代的子孫。

牛磨角是沿著海角山的稜線向南斜的一處盆地，面積約有0.5平方公里，海拔從860公尺到1000公尺。在最高處，自古以來有一口冷泉，水源約有三英寸大，終年不絕，由上而下，灌溉整個牛磨角大梯田。以前在種稻時期，有一半的土地可以有二期稻作，家家戶戶互相幫助插秧及收割。

普通農忙，第一期作收割約在小暑前後，緊接著第二期作插秧完畢，牛群就無所事事，農戶們會把牛群放牧在河邊，綁在大樟樹吃草納涼，牛群們的角把樟樹的樹幹磨得光滑無比，所以先人把這個地方叫牛磨角，是筆者的出生地。

自古以來，牛磨角出了一些聞人，如陳長甲、吳源甲當過二任鄉長、吳泉洝、吳炎公、吳春委、吳春義及協助農復會480法案，開闢瑞峰產業道路，造福桑梓的陳為嚮，是我的叔公；還有一位叫陳鐘盆，人稱先生媽，是筆者的外曾祖母，認識很多中草藥，替村人們治病傳為美談。

光復後這地方的地名改為瑞峰村外寮，現有30戶80人左右，從事高山茶種植，屢屢獲得阿里山高山茶競賽特等獎、冠軍獎及頭等獎，目前部分子孫也都往都市發展。牛磨角人善良、合群、好客，至今還是一樣，如此美德希望能源遠流長。

生毛樹

生毛樹是現在的瑞峰村第五鄰，為瑞峰村的中心點，古時候在現在的永興宮廟前有十幾棵台灣扁柏，因為此地海拔在1000公尺以上，氣候濕潤，樹幹上長滿了像鬍鬚的蕨類植物，其他地區的闊葉樹上、岩壁上、石頭上到處都是，所以在清朝時代就有生毛樹這樣的稱呼。

日本人佔領台灣時，在內政上設定土地地籍，這個地方就叫生毛段幾號。生毛樹是整個瑞峰村的統稱。第五鄰是行政中心，延用生毛樹的舊地名，有辦公處、有衛生局服務處、有永興宮，是人民信仰祭祀的地方。這個地方現在有小商店兩家，人民以種茶為主業，一部分子女往台灣南北各地就業發展。

生毛樹的居民祖先也都是在嘉慶年間渡海來台，生毛樹人和藹可親、人情味濃厚，自古出了幾位賢人，如官清興、官文襁、洪慶璋、洪松平等人熱心公益、捐資興學、造福鄉里。以這裡的人文、歷史、氣候可以這樣來形容生毛樹:

生機無限不得閒，

遍地黃金任你撿，

茸毛細嫩春無限，

唐家姑娘有笑臉，

樹海相連到天邊，

百年樹人在從前，

青山綠水好屏障，

男耕女桑齊歡唱。

大窑

大窑地區是瑞峰村的第六鄰，由第五鄰往上到海鼠山(亦名海角山)，整個坡度不超過40度的較為平坦地區，先民來此開墾梯田、燒木炭維生。

此處位於瑞峰村的最高點，終年雲霧瀰漫，最高點的海角山標高1309公尺，建有海角亭，可以眺望東邊的大塔山、阿里山祝山、東南方的雲戴山、光侖山、南方的四大天王山、睡美人山、西方的獨立山、祝壽山、大尖山、北方的堀畓山、嘉南雲峰，真是峰光遍地搖動客心。

幾年來在農委會的獎勵休閒農業政策下，在三角點旁建了一座觀日樓及五峰山健行步道。在觀日樓上可以看到氣象萬千的日出景觀，觀賞媲美江西盧山的瀑布雲，又可遠眺嘉義市的夜景，每年不同季節可看到不計其數的流星雨，景象萬千。觀日樓的西南方有美不勝收的茶園和林間步道，悠遊其中心曠神怡，茶園裡出產特等獎的烏龍茶，遊客至此讚不絕口，莫不拍照留念，是觀光旅遊的好景點。

某日晴空萬里的早晨，從海角山的觀景台可以看到嘉義市，越過碧水青山，一目了然。又一日，傍晚時分，我站在嘉義市區的公園綠庭頂樓，隱約看到海角山及附近的大窑茶園，遙望我的故鄉，即興寫了一詩:

天涯海角君難瞧，

吾愛吾鄉神知曉，

山巔林蔭有大窑，

農耕燒炭兩面交，

簍簍成碳肩上挑，

以貨易貨理開銷，

絲綢脂粉少不了。

詩中穿插著距今150年前的往事，在1985年代之後開始種植高山烏龍茶，早期價格很好，平均海拔在1200公尺至1300公尺，每戶家庭安居樂業，經濟條件很好，是風景秀麗，視野遼闊，美麗的一鄰。

大窑自古至今也有些有志之士，如葉聯塗先生、葉永鑫先生，造福鄉里不遺餘力，值得尊敬。

隙仔

峰迴路轉見隙谷，

寥寥落落三二戶，

朝東朝西有人住，

桑禾無缺糧自足，

晨曦來遲夢已知，

西山騰月后羿痴，

酩酊大醉忘西蜀。

隙仔是緊鄰太和村的一個小聚落，是瑞峰村的第七鄰。隙仔溪由南至北往下滙流於清水溪的上游，把這個聚落切成兩部份，東面坡度高有70度，西面緊鄰三迁，坡度也有60度，自古以來住有姓吳、簡、羅、王、陳、江、謝氏的家族，都非常好客且刻苦耐勞。

梯田僅一小部份，東邊有隙仔小盆地，西面是早烟坪。世代以耕稻、造林、承租保育地麻竹林來割麻竹筍為生，1980年後種植檳榔增加收入。隙仔的東上方因有162甲線通過，西元一九九六年七月底的賀伯風災，萬馬奔騰的土石流渲瀉而下，有一戶羅姓住戶被土石流淹沒，直至近幾年政府才做好野溪治理工程。以前是窮鄉僻壤，現在有產業道路，尚稱方便，是一個小桃源。

筆者的家族曾經在隙仔買了很多杉木，以前用人力挑往草嶺，然後再用卡車運到城市販賣。在1960年代，筆者所見到的村民非常有人情味、好客而善良樸實，在此為一些當地的長者致上深深謝忱與懷念。

坔埔

水草豐盛有人煙，

沼澤處處山鰍黏，

梯田縱橫浮雲間，

旭日東昇閃黃田，

臘月薄霜似撒鹽，

秋蟬哀淒扣心弦，

小邑活絡古人間。

坔埔是瑞峰的第八鄰，人文薈萃的一鄰，由海鼠山往下至坔埔坑底，和瑞里村比鄰，先人開墾的梯田也很廣闊，自古以來人民以種稻、造林為經濟來源。

坔埔在以前農業社會時有兩家小商店，姓李和姓葉，提供行人購物消暑方便。坔埔以前也有幾位有志之士，如李裁、賴運專、王秋皮、賴坤衛、簡登瓦、王洽角及最近熱心公益捐資興學的企業家王清衛，都是令人尊敬的人士。

坔埔現在以種植高山烏龍茶為主，獲得全國各地茶商的喜愛，茶廠有五六家，均有相當規模。坔埔地區的人士也非常好客敬業，對於高山茶的管理和製造有獨到的地方，曾多次獲得鹿谷鄉農會的烏龍茶競賽特等獎，如簡明堂及李瑞男，深獲佳評。

新興寮

新興寮是一個獨立的山頭，北面有竹坑溪、南有鹿寮崛溪與瑞里為界。上古時代，先民還沒開墾之前，山頂光禿禿，所以以前的古名叫佛頭光，先民是從1840年代起，才開始屯墾開闢梯田種稻、種孟宗竹、桂竹、麻竹、種杉木做為經濟來源，一百多年前有一位叫葉新興的人士到此開墾，才易名為新興寮。

一百五十年前是阿里山水鹿覓食的好地方，遠古時期山嶺上往西的地方是一個崩塌地，沒有草木生存，鹿群不敢往斷崖跑，回頭向鹿堀底跑，結果都在鹿堀底中陷阱被獵人所捕殺，因之才有鹿堀的地名。先民來到新興寮，在山頂上除了狩獵之外，還種了苦茶搾油食用，並開鑿梯田，日積月累才有今日梯田景觀。

新興寮的人士大都姓葉，人民客氣好客、勤儉，家家有存款、安居樂業。新興寮的人士也熱心公益，如以前的葉甲先生當選村長及梅山農會理事長，葉億先生經商也有一番成就。以前的新興寮竹林多、樹木多，身臨其境有如走進仙界的美好和舒適。筆者深入其境有如此的體會:

佛力無邊鎮八方，

茂林修竹藏一莊，

涼意撩人精神爽，

玉帶纏腰四面窗，

圓頭正眶地無雙，

安居樂業有溫床，

茶園疊翠好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