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吐的酸氣味在白袍人起身處理後立刻消失,他再次進來擰把毛巾把她的嘴角下巴拭淨,輕問她:「要漱個口嗎?」見她閉眼動了動,才扶起她讓她背倚著自己的長臂,把水和小盆遞給她:「吐進盆裏。」
昏眩欲嘔之中她曾無力的稍睜開眼,近看到白袍人。
白袍帽黑布摀臉,一雙琥珀色深眼,因為眩暈,那雙眼由她視線左邊飄浮到視線右邊,她緊緊閉眼不再去看,所有視線裏的一切但凡開眼就會不停轉浮。
白袍人用肉掌觸拂她的額温,快速撥理她散在額前的一綹髮,輕捏起她脈門數著那純人類的心跳,若是心靜時,他可以調整自已細聽得人的心跳聲,甚至血液在血管內的流動聲,倒沒去好奇過眼裏泛淚會不會有聲?
現在他只聽到她壓不住自已的嗚咽。提醒他,他專橫不講理。他心亂得已經是第三次重數脈膊,但被女子中斷了,她在閉眼的痛苦表情中,掙回自已的手。
他仍把那隻手抓回,規律的按押她中指下接近掌心處,十來分後讓她躺平便出門,只丟下一句:「我若沒記錯,愛力莎草根只會讓你更嚴重。」
吐過之後那種急遽的不適稍稍減低,但仍極虛弱,年老的兩女僕現在才捧來水走到門邊,廚娘帶喘的告訴她:「他懂些醫學,你別急,先休息休息。」
至於醫學懂點,也拜因於這場詛咒,沒事可做下,那隻獸總讀書,變成一個博學的人。
她不期待白袍人能讓她回家拿藥,症狀好點後,找到一個較不會暈的角度,頭便不敢再移動,至少求別再加劇不適。
忽身後有人多塞一條暖被,讓她可以輕鬆一點側著身,她如此面向牆仍不敢睜眼,以迴避更劇烈的暈感。
雖然他來善心照顧自已,但自已會在這裏也是因他,她不遮掩眼裏的怨意,可怨意縱在眼裏積多,失焦不敢開望又泌增著淚水,使眼裏一切都模糊。臉上痛苦不適,倒是夠清楚了。
她清楚感覺到白袍人開始愧疚,正是望他愧疚願放了自已,那自已縱是這樣,爬也要爬離這裏,她這樣胡想著。
但又明白這只是意氣之想,事實是她必須這樣躺等著,反而應慶幸人家沒在這時轟她走,有愛力莎草根她尚需躺兩三日才能下床,現如今沒有愛力莎草根可用,她該怎麼辦?
知道那個白袍人在這屋裏,但不會笨得再跟他開口提要回家。
衛斯理吐了口長氣轉落眼神,這不是個正常的地方,嚴寒、她又數日都吃著泠冰冰的午、晚餐,再加上害怕焦慮,也許是這裏的不正常促發了她的舊疾,被他促發的。
「什麼時侯開始吃愛力莎草根?」他問。
她答是三年前曾患重病,就是吃愛力莎草根才活下來的,之後若復發眩暈這後遺症,也是吃愛力莎草根,兩三天後便能慢慢好起來。
「這種東西不能再吃了,五年前杜莎省因為很多人誤信商人言,服用過量愛力莎草根治病而死。」
他把一本很厚的藥草學攤在她眼前要讓她看,她不願睜眼增加不適,緊閉著眼與唇,眼睫下又星閃淚光。
總之現在不可能吃到愛力莎草根,也不理會這個嚴厲人說什麼,難過的再流了幾串淚。
不過白袍人要她張嘴時,她卻不敢不開口,但眼睛還是小心的微睜觀察著情況。喝了一小杯有濃稠感的液體,並看到一隻戴白手套的大手捏著一個薄片,那隻手又在她視線中往左浮飄去。
「含著。」他說,這應該是某種植物的樹皮或根的硬片,有種濃香。
她睜大眼,再次看到那雙琥珀色眼和黑棕色眉一閃而過,白袍人迅速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