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人生》創作小說連載 第18回 〈明工作中，巨石與人心之間，取得自然界的平衡〉

東部荒野，費里西蒙郊外的未開發地區，廣闊的溫帶草原，可到見遠處高大的山脈，鎖在薄霧之中。草原在山下與森林相接，低矮的灌木叢零星錯落，在這五月多變的天氣裡，生長茂密的野草使土壤中涵滿了的雨水，微風吹過，草原如浪花翻騰。偶爾從灌木出冒出頭來的黑色影狐，閃爍著靈動的眼睛，嗅了嗅地上的味道，馬上迅速轉身消失在陰影處，不知去向。這裡到處充滿了未知與危險，鮮少有民眾在此定居，整個廣大的荒野，只有一個小小的開拓村，居住著一些以開拓為志願，希望能在此找到更多發展機會的人們。

明所屬的巡邏隊，是在軍方編制中較為邊緣的旁支單位，他們的職責主要是探索這片尚未開發的土地，順便保護此地的村民。巡邏隊平時是居住在城內，有一部分的時間在軍營裡進行鍛鍊，一部分的時間進行荒野巡邏和探索，偶爾執行上級指派的任務，算是相當自由自在的工作單位。

這天早上，剛結束新的職務分派，先前的小隊長調職到其他單位，所以從現有的隊員中遴選一位新的小隊長，明以一個新人之姿，憑藉著努力和熱情，有幸擢升為小隊長。

「嘿！明哥！恭喜啊！以後你就是小隊長了。」這聲音來自一個健壯的歐克女子，他是明在隊裡要好的鍛鍊夥伴，雖然她的年紀比明稍長，但為表達敬重，她一直稱他一聲「哥」，待她走近，兩人都伸出手臂擊拳問候，明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謝啦！葛蕾達。我好像搶了妳一直想要的職位，抱歉了。」

葛蕾達露出笑容，「幹嘛道歉，你這麼努力，現在終於受到肯定，我是真心為你高興啦。」她一邊做著伸展運動，一邊說：「對了，今天的巡邏好像臨時改成去開拓村出任務。」明立刻站起來，說：「啊，是嗎？我趕緊去確認一下，等等就要出發了，待會見。」葛蕾達無聲地用手勢跟明說了聲：「掰啦。」他們從認識以來，就一拍即合，是一組很有默契的好朋友。

明的這個小隊一共十個人，每個人都很熱情好相處，他們騎著馬，很快來到荒野中的開拓村。這個村子，居民大約二百人，具備基本的生活機能，物資並不豐富，大多需要靠著獵捕採集，取得一些資源來換取金錢。村子裡有少數農田作物，小麥田呈現一片綠意，隨風搖曳，馬鈴薯田的綠葉層層覆蓋，像一片厚厚的綠色地毯，房舍之間的菜園中，綠油油的甘藍菜還沒包成球形，葉片上閃著微微銀色光澤，這些蔬菜和穀物收穫僅勉強足以應付村民所需。開拓村裡大多是簡單的木造房屋，村民看起來都很樸素，白天只有一部分人待在村裡，有些人忙著照顧農田、菜園，有些人忙整理冒險或狩獵的道具，孩子們拿著簡單的玩具四處奔跑著玩耍，整個村子充滿了活力。

看到明一行人走進村子，一位長者帶著一位年輕人走向明的小隊來，這長者年紀雖大，但很有精神，旁邊跟著的年輕人身材壯碩、五官端正，氣質看起來像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長者首先開口：「你們好，是軍方的巡邏隊嗎？我是這裡的村長蓋爾，這位是我們的村民代表達米安。」

明向他們問好：「兩位好，是的，我是巡邏小隊長明，我們今天早上收到任務需求，聽說開拓村需要我們的支援，特來拜訪。」

達米安回應道：「今天收到？軍方果然官僚，我提出支援需求都超過兩個禮拜了⋯⋯也罷，各位請進，聽我說明一下吧。」說著用手勢示意請巡邏隊進入一間較大的木屋，接著說「這是我們的村民中心，雖然簡陋，卻是我們村裡最重要的公共空間，就在這進行會議吧。」

明總覺得達米安有種莫名的防衛態度，似乎不太友善，他們坐了下來準備聽對方有什麼支援需求。

達米安開始報告：「小隊長，如您所見，這個村子和周遭十分貧瘠，村民為了活下來都非常辛苦。」他眉頭深鎖，表情看起來有點痛苦：「然而，在開拓村民持續不斷的努力之下，最近我們終於發現了一個能夠賺錢的天然魔能晶礦區⋯⋯」明看著達米安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幫他接著說：「但是——？」

達米安眼睛像是著了火似的：「但是，那個礦區的山洞，有一個巨魔的聚落，我們試了很多次都無法擊退他們，別說採礦了，連靠近都成問題。我們因此損失了好幾個村民，他們在戰鬥中慘死於巨魔之手。」

達米安似乎難以繼續，村長蓋爾便接著說：「因此我們連絡城裡的政府單位，希望能取得軍方支援，看是否能幫忙清除巨魔，好讓我們得以進行採礦工作，這些魔能晶，對王城會很有用，對吧？我們也能藉著採礦來改善生活。」

明沉吟片刻，並不直接答覆：「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去礦區探勘，再看怎麼處理。需要請你們帶路了。村裡能借我們住宿一晚嗎？否則我們在村外紮營也可以。」

村長告訴明：「村外晚上太危險了，你們可以在村子裡的空地紮營。我們沒有多餘的住宿空間和食物可以提供，接待不周還請見諒。」

夜裡，明連晚餐都沒吃，就只是一直坐在篝火前，看著火苗上下跳動，極為入神。葛蕾達發現了，便在一旁坐下，關心地問道：「明哥你怎麼了？沒有食慾嗎？如果只是十幾二十個巨魔，光是我們兩個就能解決吧，有什麼好煩惱的嗎？」

明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出心事：「那些巨魔，是原本就在那裡生存很久的生物吧⋯⋯」

葛蕾達有點意外，這少年竟然在想這種問題，這下換成她看著火苗呆住了。明用棍子撥動著火，接著說：「之前，我有跟巨魔戰鬥過，我以前一直把他們視為低等的魔物，但那次，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會思考，也會說話，雖然詞彙不多。」

明對於自己曾殺害有智能的生物，感到有些痛苦，流露出一個胃很痛的表情。這下葛蕾達完全理解了，她本身是個歐克，也就是所謂的半獸人。在幾個世紀之前，也是被人類當作魔物討伐的對象，他們和那些人類並沒有結仇，人類只是為了私人的利益和方便，隨意殺害。而這次的巨魔也是類似的情況。

此時，葛蕾達對明升起了一股敬意，她說：「真不愧是我們的小隊長，想得這麼深，明哥，我懂了，我會幫你的，我們明天一起想辦法吧。」葛蕾達拿出行囊中的食物和飲品，要明好好吃飽，睡醒再來煩惱。

隔天明和他的小隊，經由達米安的帶領，來到礦區一帶，巨魔在那個山洞的內外都搭建了許多簡陋的住屋，這些岩石巨魔他們的體型有大有小，外表像是岩石似的，五官有點猙獰。

一個在入口處的巨魔看見巡邏小隊接近，激動起來，口中唸著：「人⋯⋯人類⋯⋯又來殺巨魔⋯⋯巨魔保護⋯⋯」

明讓其他人都在安全範圍外停住，指示隊員不要輕舉妄動。他一個人向巨魔走去，把手上的武器放在地上巨魔看見，明大聲地說：「我沒有武器，不殺巨魔，要跟巨魔談談。」

那巨魔先是對明的動作感到困惑，歪著頭注視著，但停了幾秒的思考時間之後，仍然揮舞著拳頭衝向明，叫著：「巨魔⋯⋯不相信⋯⋯人類」

明雖然高舉著沒有武器的雙手給對方看，但對方沒有因此停下來，他一拳把明揍飛到三公尺外。

葛蕾達和小隊成員都吃了一驚，喊著「明哥！」、「小隊長！」，明叫道：「你們別動！」他試著站起來，因為內傷，顯得有點困難，接著咳出一大口的血，喃喃地說：「馬的，肋骨斷了⋯⋯」

明不放棄地繼續向巨魔喊話：「相信我！我們談談好嗎？」

巨魔看明的樣子確實沒有打算攻過來，態度便軟化下來，看樣子似乎願意聽明講話了。

明撐著疼痛的身體走向前，開始說服：「人類跟巨魔合作，採集山洞裡那些彩色亮亮的石頭，好嗎？」

巨魔顯得有點抗拒，他說：「巨魔，亮亮的石頭⋯⋯喜歡⋯⋯不給人類。」

明繼續談判著：「人類有工具，教巨魔採更多亮亮的石頭，人類和巨魔分一半，好嗎？」

巨魔的確不知道如何開採除了表面露出來的以外的魔能晶，這時他陷入了思考。明的身體實在很痛，但也只能先調整呼吸讓自己舒服一點，一邊喘息著一邊等待巨魔回應。

這時，達米安本來在一旁看著，但一路上他心中始終充滿不安，對巡邏隊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感到疑惑與焦躁。他聽著明的談判，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之前犧牲的村民的畫面，對於這些具有危險性的生物，跟對方和平談判的作法他一時無法接受，胸中的怒火越燒越旺。他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刀柄，眼神中流露出一分決絕。最終，達米安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憤怒，高舉著刀大喊道：「分什麼一半！把他們全殺了不就得了！」

明已經幾乎耗盡體力，兩眼昏花，難以阻止達米安，他心裡暗想：「唉，完了，一切都毀了。」

這時，葛蕾達眼看情況緊急，迅速上前，一把抓住達米安揚起的手臂，順勢將他的手臂反扣在背後，用力壓住他的肩膀，將他牢牢固定在地上，達米安的刀落在地上，他身體動彈不得辛苦地喘著氣，葛蕾達對他說：「不要這樣，先讓明哥談完好嗎？」

明的隊員裡雖然也有人覺得為什麼不像達米安說的一樣殺光就好，但看到葛蕾達的行動，決定相信明的作法，繼續按兵不動。

巨魔困惑地看著人類，那些看似自相攻擊似的動作讓他陷入了迷惑，此時，巨魔的聚落中走出一個體型龐大的巨魔，身高幾乎是先前那個的兩倍。隊員們一看，不禁不自覺得往後退了兩步，但手放在劍柄上保持警戒。

明回頭看到葛蕾達壓制了達米安，內心升起一絲寬慰，但眼前出現的巨型巨魔似乎讓談判又多了一分變數。這個巨型巨魔走近原先那個看守入口，似乎是衛兵的巨魔，發出一陣難以理解的聲響，這些聲響混合了喉音、氣音和打雷般的咆哮聲。這似乎是巨魔自己的語言。巨型巨魔對著衛兵巨魔說了一大串巨魔語，配合著肢體動作，看似在進行質問。衛兵巨魔用一些短句回答著。

明忍著身上的疼痛和心中的恐懼，定定地注視著他們，站立著不動，沉默著等待他們的溝通。過了一會，衛兵巨魔轉向明，繼續他們的談判：「人類……教巨魔……採亮亮石頭……不給人類。」

明配合著一個打叉的手勢回答：「不行，不分人類的話，人類就不教巨魔。」

衛兵巨魔發出一聲小聲抱怨似的低吼，轉向巨型巨魔進行著翻譯。巨型巨魔先是看起來有點憤怒，用力揮動著手臂大聲說了一堆巨魔語，接著沉默了一會，表情像是在思考，又平靜地說了一些巨魔語，衛兵巨魔發出一些短音應答著，接著便轉向明翻譯巨型巨魔的意見：「巨魔……老大……可以分一半……但是……人類要幫忙……修房子。」

明看了一眼那些聚落中簡陃的住屋，大多用藤蔓捆綁著原木，再用動物皮革覆蓋成為屋頂，的確與人類的房舍等級有所落差。

明對著達米安說：「達米安，你是村民代表吧？可以商量一下嗎？」葛蕾達確認了達米安情緒是穩定的，便放開她的肩鎖壓制，讓他去跟明交談。

兩人兩巨魔來回討論了一段時間，最終協調出結論，開拓村提供開採工具和教學，並加上房屋修繕技術支援，而巨魔開放開拓村民自由進出礦區，各取所需，相安無事。

巡邏隊回到村裡，讓明休息和治療，村長聽了達米安的轉述，對於事情的發展十分意外，雖可接受，但不明白為什麼要用談判的。

明向他們解釋：「在我們人類來到這裏之前，這些巨魔就已經住在這裏很久了，我認為，他們才是那山洞的主人，雖然可以用武力鏟除他們，但我希望可以用沒有仇恨的方法來解決事情。抱歉，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謝謝你們願意接受。」

明邊說話，邊痛苦地咳嗽。達米安已理解了明的想法，他著急地說：「你先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吧。我懂的，這不是什麼天真的想法，我們在這裡住了這麼久也不是白待的，多少也明白尊重其他生物的道理，殺戮只會帶來更多的殺戮，謝謝你點醒了我們這件事。」

明試著用較輕的呼吸減少疼痛，低聲回應達米安：「以前，我也像你一樣衝動，是一個朋友教會我理性思考和策略溝通，來解決問題」

明又咳了一點血，接著說：「看起來⋯⋯我好像還沒學得很好。」他心想這次自己沒有考慮周全，作法還是太衝動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後便昏睡過去。

早晨，明醒過來，咳了幾聲，感覺胸口已經好多了，但喉嚨裡還有那些血塊，他看著葛蕾達坐在床邊，心想不對，問道：「我睡了多久？」

葛蕾達見明醒來，如釋重負地說：「太好了你終於醒了，都昏睡三天啦。」葛蕾達扶起明，邊為他準備早餐邊聊。

葛蕾達為他簡單說明這幾天的情況，在明的談判之後，開拓村和巨魔聚落很快開始合作起來，依照約定，開採之餘也提供巨魔採礦和房舍修繕的技術支援，那個山洞礦場裡，果然蘊涵大量的高純度魔能晶。村民們自律約束，只開採最低需求的量，即使如此，已預計能為村裡生活帶來很大的改善。

隊員們對於這新的小隊長，既敬佩又信服，紛紛傳達了許多善意的訊息，明心裡想著這幾天的種種，期許著自己領導團隊和未來的成長，一股熱血之情油然而生。

——次回，光鮮亮麗的娛樂圈？陽的經紀事務新生活。

《異世界人生》創作小說，每日中午連載，明天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