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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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茵視角

電梯門「叮」的一聲在眼前打開，我背著書包，微微低頭走進去，側身站到角落。才剛站定，忽然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從電梯外傳來。我抬起頭，看見隔壁的鄰居大叔和他的妻子正朝這邊走來，步伐一致，肩並肩地向電梯靠近。

我下意識地往牆角更靠一些，試圖讓自己不那麼突兀。大叔的妻子首先走進電梯，看到我後微微一笑。

「去上學嗎，幾年級啦？」她溫柔地問道，聲音裡帶著熟稔的關切，親切地打招呼。

「嗯嗯，高二了。」我微微低頭，禮貌地回應，臉上擠出淡淡的笑容。說完，我有些靦腆地把視線移開，不敢直視她，更不敢看站在她身旁的大叔。

電梯門闔上了，狹小的空間瞬間被他們的氣息填滿。她的香水味很濃，是甜膩的花香，讓我有些喘不過氣。我忍不住微微側身，屏住呼吸，想讓自己不要那麼在意，但越是刻意忽視，香氣越是濃烈。

我垂下眼，不由自主地瞥向她身旁的大叔。雖然只是站在那裡，卻顯得異常安靜，身形挺拔、修長結實，雙手插在口袋裡。他看著電梯的樓層顯示燈，側臉輪廓深邃而冷峻，似乎對周圍的任何事都不感興趣。

這樣的他，讓我忍不住緊張起來，其實我們並不熟悉，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遇到他，我都會變得有些慌亂和緊張。

「現在的學生真是幸福啊，輕鬆又無憂無慮。」她的聲音再次響起，語帶感慨地說著。

電梯緩緩向下行駛，狹窄的空間中只剩下機械運作的低沉聲響。

大叔依舊站在他妻子身旁，沉默而寧靜。相比之下，大叔的妻子則顯得親切而熱情。她微微轉頭看著我。

「最近天氣冷了，記得多穿點衣服，別著涼了啊。」她柔聲叮囑道，像是有意關心我，但語氣中又帶著她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的疏離感。

我下意識地笑了笑，點點頭。

她說話時，身上甜膩的花香味又撲面而來。這香味濃得讓人有點頭暈，我本能地想後退，但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我無路可退，只能強忍著不去表露出不適。

大叔的妻子似乎並未察覺我的不自在，仍舊保持著那種親切的微笑。而我注意到她的眼神偶爾飄向大叔，但並不是真正的關注，反倒更像是例行公事般的關切，彷彿只是遵循一種習慣而已。

不知怎的，這種互動讓我心裡感到異樣，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也許，是她的笑容太過完美，完美得讓人覺得有些刻意。這想法一閃而過，隨即被我壓下。畢竟，我們只是鄰居，我也不可能真正了解他們之間的相處。

我試圖將注意力從他們身上移開，專注於面前的電梯門，但視線卻不聽話地飄向大叔的方向。我知道這樣盯著人看不禮貌，可是越告訴自己別看，眼神反而越是忍不住。

「最近功課多嗎？」他妻子隨口問道，彷彿並沒有真正期待答案，只是禮貌性地打破這種靜默。我隨意地應了一聲：「嗯……還好。」話出口的瞬間，我卻發現自己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大叔身上，甚至無法完全分心去回應她的話。

這時，大叔的視線突然轉過來，正好與我短暫地對上了。我愣了一下，心跳瞬間加速，彷彿被抓到什麼小秘密，我慌忙低下頭，心臟在胸口砰砰直跳。

短短一瞬間的對視，卻讓我彷彿失去了平衡，內心的情緒起伏不定。那雙眼睛裡似乎藏著什麼，像是深不可測的大海，讓我完全無法看透。

就在我暗自平復心情時，大叔的視線已經轉回電梯顯示燈，臉上重新覆上安靜的淡漠。他的妻子依舊保持著微笑，專注地望著前方，沒有注意到我們之間的短暫對視。

大叔忽然轉頭低聲問他妻子：「今晚回來吃飯嗎？」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帶著一種磁性，聽起來很溫柔，但卻像是習慣性的提問，並不帶有太多期待的意味。他站在她身旁，微微低頭，語氣裡有一種溫暖的隱忍，彷彿說這句話時，他的內心仍維持著某種克制的距離。

「嗯～今晚公司要加班，你先吃吧，別等我了。」他妻子輕輕應了一聲，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順手將手機收回包包裡。

「好，自己小心點。」這短短一句話，讓他冷峻的五官顯得柔和。

這樣的互動讓我不禁愣。站在一旁的我，看著他們夫妻之間那種默契的對話，心裡不知怎的泛起羨慕。這是我不曾擁有的東西，是那種只有真正親密的人之間才能建立的默契和關心。他們的話語簡單卻平靜，就像生活中的某種習以為常，但這種平淡中卻帶著一種難以描述的和諧，讓我不自覺地有些嚮往。

可是，我也察覺到她那完美的微笑中似乎隱藏著什麼。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淡漠，彷彿習慣性地表達關心，卻少了些什麼真實的溫度。

她的語氣溫柔，卻讓人覺得有些疏離，甚至有點……冷淡？

我忍不住暗暗打量她的表情，但我並沒有多想，畢竟這只是鄰居夫妻間的對話，我又能理解多少呢？也許是我自己多心了。

「叮」一聲輕響，電梯終於抵達一樓。

大叔和他的妻子一前一後地走出電梯，我跟在他們身後，步伐不自覺地放慢一點，試圖拉開距離，卻忍不住偷偷抬頭看著他們的背影。

剛踏出電梯時，大廳裡的微風輕輕拂過，將甜膩的香氣稀釋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縷淡淡的木質清香。那香氣隨著大叔的步伐在我身邊留下殘痕，淡雅又乾淨，像是從遠方的森林吹來的氣息。

這種木質香氣讓我忍不住深吸一口，內心莫名地安定下來。我心裡有些矛盾，一方面慶幸終於從電梯裡出來，遠離讓我感到壓迫的氣氛；另一方面，卻又有說不清的遺憾，覺得這段短暫的相處似乎結束得太快了。

那天放學後，天色已經微暗，我安靜地搭著電梯裡，心裡盤算著回家後要做的作業和媽媽今天晚上可能準備的菜色。

「叮」電梯門緩緩打開，我低著頭，漫不經心地跨出電梯，就在我正準備掏出鑰匙的瞬間，猛然撞上了一堵溫暖而堅實的「牆」。

「啊！」我輕聲驚呼，來不及退開，只覺得身體往前一歪，書包的重量讓我重心瞬間失控，眼看就要摔倒。

就在這一剎那，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扶住我，輕輕一帶，便讓我的重心拉回，手掌溫暖而有力，先是按住了我的肩膀，接著順著手臂滑下，支撐住我的手肘，最後輕輕托住我的腰際。

「小心。」大叔低沉而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微微的關心，卻克制而冷靜，讓我瞬間愣住，腦袋一片空白。

我屏住呼吸，緩緩抬起頭，怔怔地對上他的眼神。他微微低著頭，眼神裡流露出溫柔的笑意，帶著幾分詢問和安撫，默默地關心我的安危。

「沒事吧？」他的聲音很輕，卻讓人感到無比安心。

「對……對不起……」我急忙低下頭，臉頰燒得發燙，彷彿所有的血液都湧上臉頰。心跳加速得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整個人像是被圈在他的氣息裡。大叔身上散發出淡淡的木質香氣，低調而乾淨，帶著微暖的溫柔，讓人不自覺地想靠近。

「沒關係。」他淡淡一笑，並沒有立刻放開我，而是保持著扶著我腰際的姿勢，確保我站穩。

我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他輕輕攬著我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長，掌心的力度恰到好處，不多不少，讓我感到體貼的呵護。他的手掌像是有意識地停留，從我的腰間慢慢滑開時，溫度還殘留在我的肌膚上，讓我心跳更加急促。

這樣的碰觸是那麼自然，卻帶著曖昧，讓我不知所措。

「放學了啊？」他輕聲問道，語氣平靜，似乎只是簡單的寒暄。

「嗯……剛放學。」我小聲回答，連聲音都有些顫抖。心裡的緊張讓我不知所措，臉上的燙熱越來越明顯，讓我忍不住微微低頭，想要掩飾自己此刻的窘態。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不自在，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好，快進門吧，小心別再撞到。」

大叔輕輕提醒，然後往旁邊側身，讓出一條路，並按住電梯的「開門」按鈕，耐心地等著我進屋。

「謝謝……」我怯生生地說了聲，快速轉身朝家門口走去，步伐略顯凌亂。心裡那顆因為他溫柔接觸而跳動的心卻無法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