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刀手13

《盲刀手》13

阿通忽然想通了，她驚訝地指著那蹲在樹邊喝酒的六猴兒，道：「一代人一代人練的武功......跟著那片玉玦一代一代地傳下來......這就是上古玄人給慕容家的本事嗎？」

水靈嘆了口氣：「是的，所謂的『慕容』，並不是一個姓氏，而是『夢容』——夢的容器。每一代的玉玦主人，都以慕容自稱，因為他們不想要玉玦的祕密讓外人知道，可是又忍不住用一個能夠代表他們身分的稱號。」

「所以每一代的玉玦主人都能夠在夢中，盡情地與前幾代的玉玦主人學遍前幾代甚至是前幾十代的人，曾經學過的武功？」阿通問道，又搖了搖頭，覺得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又問道：「所以說，所謂的慕容家蒐羅天下武學幾百年......與蘇州王家那種，蒐集紙本武功圖譜的紙上談兵的笨方法完全不同......慕容一氏，蒐羅天下武學，可是都藏在了那片玉玦之中，一代一代地傳下去......這......真的太......難以想像......」

水靈苦笑，道：「雖然難以想像，不過妳若見到了慕容公子的武功，妳便會相信真有人是打從娘胎裏開始學武的。」

「『打從娘胎開始學武』——這句話在武林中本來是一句戲言，但在慕容家這裏，卻是實實在在的形容。」阿通說道，而她沒有說出口的卻是另一句話：『公冶大娘這麼熱心地要帶小乙來與慕容公子比武......難道是因為......』

段小乙與阿通十幾年夫妻，早已心念相通，小乙一感覺到阿通想到了甚麼，他便捏了捏阿通的手，讓阿通不要說出來。

而兩個人不約而同想到的是：『公冶大娘是要幫慕容家的玉玦，再多蒐集一種絕世武功！』

阿通隱隱冒汗，心道，不知道這公冶大娘是敵是友，如果只是好聲求懇，那麼還好說話；但若是她是明明白白要硬搶這門上地無明流的絕學，那麼可難辦。

不過小乙這邊卻沒考慮那麼多，小乙只對那燕子窩中的夜明砂感興趣，對於上地無明流的刀法秘傳，他從來只當是門手藝，是門攢錢的生意，是不是會被慕容公子學走，他並不在乎。

只聽水靈繼續說道：「可是這塊玉玦，到了這代主人身上，卻出了事情。」

「這一代的玉玦主人被上一代取名做『慕容虹』。因為在上一代主人那裏，已經湊齊天下間七種最厲害的武學，放在那塊玉玦之中；所以他期許這一代的玉玦主人能夠成為歷代玉玦主人中，武功最厲害的一代。」

「這本來是極大的好事，可是，在兩代主人交接之時，出了一件事情。」水靈嘆了口氣，望向包老頭，道：「爺爺，那時你在場，不如你來說吧。」

包老頭抿著那壺女兒紅，喝著最後的一小口，臉上十分可惜的樣子；他聽到水靈說道，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慚愧，搖了搖頭，道：「我不想說。」

水靈喊了聲：「爺爺！」表情中盡是求懇之意。

包老頭卻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道：「自從......自從那件事以後，我包非也愧對慕容家的玉玦主人，早就把自己除名在四大家將外了。」他斜睨著水靈道：「水靈，要不是......水大哥臨死前叫我照看著妳，我早就......早就......」

包老頭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身子一歪，居然就這麼栽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包老頭這麼一昏，眾人俱都大驚，阿通見狀，不及細想，連忙從懷中掏出幾枚醒魂丹餵給段小乙，自己才含丸入口；這上地無明流的醒魂丹專解天下劇毒，即使不能盡解其毒性，也能緩上一緩。

豈知卻毫無效用。

阿通的眼神看出去一下變得模糊難分，每個人，看上去都像是有七八個影子一般糊在一起，與身邊的小乙雙雙摔倒在地。

在意識逐漸遠離中，阿通聽到水靈的最後幾句話是這麼說的。

「別怕，公冶大娘；這只是我水靈特調的『一壺倒』，只會醉倒七、八個時辰，卻不傷性命。怕藥性太強妳們眾位一入口就聞出來，所以我把鬧洋花的份量調少了些，又加了些梔子、玫瑰之流的花香草香掩蓋。怎麼樣？還不賴吧？妳們這些老江湖都沒聞出來這女兒紅，其實是一壺專門的蒙汗藥。」

「......為什麼......水靈妳要......」那是公冶大娘的聲音。

「妳知道我與住在慕容公子身子裏的『阿青』姑娘是好朋友吧？我的一手峨嵋刺與水下功夫，都是她教我的。」

「那阿青......我只聽公子說過一次，那......」

「哼，公子嗎？是『四刀』吧？」水靈的語氣忽然變得冰冷，接著說道：「阿青把妳與四刀的醜事都告訴我了。妳以為公子的身子，每次只能出來一個人？我告訴妳，其實每次有人出來，旁邊的幾個人或睡或醒，並不是所有人都睡著的；而每次妳與四刀在幹那些事兒的時候，阿青都在旁邊看著呢！妳倆以為計劃得天衣無縫，可是....哼哼！」

「阿青說：我再不把公子救走，等妳肚中的嬰孩出世，妳便要將玉玦轉插那嬰孩腦中，是不是？」水靈冷笑：「大娘，妳想要霸佔玉玦於妳公冶一姓；只要有我水靈在的一天，妳想都別想。」

「水靈......妳別衝動......」公冶大娘的聲音漸漸微弱，又掙扎地道：「沒有我的清水牙魚，妳與公子出不去燕子窩的......」

「大娘，別緊張。」

———是風順耳的聲音，阿通心想。

「前幾日水靈不是抓了那個蘇州王家的二老爺嗎？他可真行，給水靈幾下拷打供出來的那套東瀛忍術的水遁祕法，比妳的清水牙魚還方便得多。有了這套水遁器具，根本不需要靠妳的清水牙魚，咱們就可以帶著公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