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1/27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讀《貝加爾湖隱居札記》登劍潭山

臺灣四季分明、景色多變,小小一座島嶼有高山和平原,生態景觀跨度大,都市和鄉村氛圍迥異。居住在台北市可以享受便捷的交通,也可以親近到大自然。在多雨的盆地中生活,需要面對各種天候,有時輕霧煙雨、有時暴雨洪流,脫離夏季曝曬悶濕,迎來秋冬的蕭瑟憂鬱。春夏秋冬,變幻萬千。

若是身為一位氣候變遷工作者,應該對這個季節、氣候現象的解讀角度,應該是極度批判的,但我不只是一位工作者,還是頗具詩意的健行客。


「如何找到適應天氣的方法?」減少戶外活動,把自己閉鎖在家中似乎是個好方法。用一杯熱茶或甜品,從櫃上點一本書,或先開電腦背蓋連上網路,然後坐在窗邊,尋找自己的角落。這是現代人能做到的簡單方法,當然但也有複雜的。

精緻一點,去登山露營,往高海拔的郊區前進。清新空氣彷彿另一顆星球吹來的風,山林之中似有魔境入口,召喚百獸。更有心者,整理行裝儲備糧食,隻身到異地久居。

西爾萬.泰松著有《貝加爾湖隱居札記》記錄他在俄羅斯貝加爾湖從二月開始,為期六個的獨居生活。泰松來自法國,是一位討厭俗世人群的男子,他享受獨處時的快樂,藉著豐富的藏書,他可以用在西伯利亞這六個月之中,閱讀經典西方哲學名著,致使他將思考的注意力,融合實踐在貝加爾湖周遭的自然環境。空曠、孤獨,凡一點人煙都是打擾。


我的戶外生活,是始於網路的。這句話聽起來,就像是「看書學游泳」般荒唐,實則卻是不為人知的路徑。11月初台北轉涼,心中仍會擔心「這只是酷暑的聲暫歇」。典型秋季天氣,氣象主播口中的「涼冷涼冷」,舒適到令人覺得奢侈,於是我念叨「怎麼沒有下個雨」大概是平常被台北的雨水,凌虐到過於緊繃,對難得的好天氣患得患失,於是把這股不對勁,轉移到網路上的露營影片。

尋找國外露營客的影片,片中主角在寒冷多雨的林中,鏡頭所能拍攝到的衣物,卻跟所有樹叢樹葉一樣濕潤,成人腳步,能使鞋面與路面,產生一種特殊聲響迴盪,克難環境反而因此讓舒適感油然而生。在濕融融的山谷間,我們與天地自然若無不同,堪比一幅水墨山水,而我們只是畫中的一筆,經名家手法,濃淡調和,點染山川。


連續兩週,台北氣溫介在18~22之間,天色陰暗無雨,夜晚容易入睡,早晨則不太情願起床,總需要溫存一番後,方才穿上衣服準備日常瑣事、覓食及出門。假日午後或者睡前兩個小時,是閱讀的時間,買了本獨居好書,不用再為了學習而翻開書頁,是真實出於慾望而開啟閱讀器。《貝加爾湖隱居札記》我看得不快不慢,三天左右將二月篇章讀完,用不了一週,三月篇章也結束了。有所會意,心生嚮往,自己也想穿起裝備,到某個郊外去獨處。


泰松在這趟獨居之旅有備而來,冰鞋、伏特加、塔巴斯辣醬,一個沒少。多數時候泰松選擇在「立方體」之中,用酒精形成一種保護屏障,不常才到去鄰居家(路程大約三天)串門,爬山登高也是偶爾為之。

我的裝備很簡單,但也算是齊全了。左手一支中階Garmin手錶,右手單拄健行仗,GOUGHNUT登山包,裝著一瓶溫水、一支手電筒,和一些救命熱量,雙腳踩著OFF-GRID CAGE WP+防水輪胎鞋。在家靠著Window Shopping解癮,常忖度著是否需要再添購一個小容量背包,實際出門一趟,看來確實是多慮了,因為是包包永遠是不嫌大的,尤其是對一個缺乏安全感,幻想著災難發生的人,背包會比別人多塞一份焦慮進去,而現在多塞一件外套就很剛好。


泰松憎恨似乎都市來的人,可以確定的是他討厭被打擾,無論是來度假的有錢遊客,還是想要在這裡蓋別墅的俄羅斯富豪,甚至是在地漁民前來拜訪,都令他覺得困擾,泰松寫下許多諷刺的句子反映他的不耐,畢竟他就是為離群索居、獨享安寧而來。在寂靜的貝加爾湖地區,隔數公里才有人煙的地方,一點聲響都是世界的崩壞,這點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家這層樓的住戶減少,理應會是生活變得平靜,但因為每天早上,還是有人需要通勤、洗漱,這些聲響將我喚醒,但噪音不足以打擾我,真正可怕的是樓下隔音門開關時的強力震動,傳到我的後腦勺,迸裂我的清夢。真是諷刺,那扇隔音門只保護門內的人,本身卻是扇噪音門,而且是大嗓門!有天我會因此精神耗弱,現下只好比他們早睡,再比他們早起閃避。


今日出發,從劍潭山登山步道,一個小寺廟旁登山口往上走,石階步道林蔭遮蔽,空間隔絕,但一路上人聲也不少,需要先賣力前行,方能脫離。這座山似乎開發較早,仰賴許多私人機構建闢,因此即便沒有任何住戶,但卻設有許多涼亭,且都設有卡拉OK伴唱機,免不了被一陣「天籟」洗禮。可畢竟在林葉之中,聲音穿透力有限,還未到上山路途中段,就可以擺脫這些叨擾。

真正可怕的是長腳的音響,一對年輕情侶扛著藍牙喇叭,播著90年代金曲串燒之類的歌單,這樣的音樂品味在只有兩人的小公寓,擺上精美餐具,度過浪漫夜晚是再適合不過了,但下午兩點半的郊山,實在是焚琴煮鶴、俗不可耐,就連向人最惹人厭的大叔、大姐們都看不下去,但嫌惡的表情倒是藏得很深。無奈之下只好讓他們先行。


抵達三角點附近的景觀熱點,是一個觀賞飛機起降的平台,說實話這裡的風景沒有途中一個山崖邊,林葉敞開的缺口好,但此處添置了一些人為藝術設施,讓該地成為大家攻頂的指標熱區。只見男童躺在大石上,橫起手機專注遊玩,觀察了一下他們親子的互動,看來在沒有玩夠前,他是叫也叫不動、起不來也搬不走的大石,真正地與大自然結為連理的高人,至於約他一起爬山的家人,可謂是相互折磨,誰也不好受。

眼見天色要變,冷風強勁地吹拂,得抓緊時間下山。我沿著往三角點的岔路行走,那是一條便道,上山時沒有人選這一條路線,原因是它並沒有人工道路,狹窄又可怕。但在下山時,卻反轉成為大家的首選,因為大路上路牌,明確指示出它的下山時間,要比直走大路快上很多。我是不趕時間,但想極力遠離人群,意外這原始林道湧現人潮,而後,再經幾次岔路與人流交匯後,我迷路了。


我來在一陡峭的階梯路線,這讓我快速下降,但下山位置卻不理想,到了一平面,往左是圓山北側、明水路一帶,可以結束登山路徑;往右照理向著劍潭山登山口,實則會帶你到圓山大飯店南側,這停滿了許多四輪汽車。人潮繁多的奢華飯店,對於一般都市人來說是豪華、清幽兼具的好去處,但在登山者眼中,這裡就像神隱少女的湯屋一樣,象徵著某種邪惡與不友善,我看不慣有錢人在這裡榮華富貴,最好儘速遠離,這不是仇富,而是太煞風景。

沿著圓山大飯店「開放」的路線繼續下山,鑽進機車停車場,這裡聚集了一群身穿白袍的小人物,是飯店廚房的員工在這裡抽菸,他們臉上憔悴的表情,暗示了稍晚將要全身投入給享用晚宴的賓客。廚房油煙大力排放,相形之下廚工們的二手菸要自然許多。天啊,這是地獄,竄入更小的階梯,我是一隻逃離飯店廚房的山老鼠。不一會功夫,我回到中山北路邊,簡單收操緩和。下午五點的傍晚時分,吸一些下班車潮的廢氣、噪音,遠眺遠方夜市的燈火通明和烏煙障氣。縱使四面環山,但在台北市裡,果然沒有貝加爾湖、沒有俄羅斯藍眼睛。唯有網路上的露營影片和KOBO閱讀器上,方能有著一股清晰空氣,如我,人群都市中的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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