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2-09|閱讀時間 ‧ 約 0 分鐘

澳打隨筆:悲傷就煮紅豆湯吧


早上八點,share house的公共空間悄無聲息,採手早披著夜色出門,而等工的還在房裡夢遊,這幾日總在半夜驚醒、凌晨睜眼,憂傷已持續一個星期,無力感侵蝕規律的生活計畫,空白總被破洞填滿,我把血淋淋的傷口攤在社群陽光下,期待有人碰觸或憐憫,甚至灑鹽也行,只要有點反應,就足以證明那如妄如夢的荒唐故事,是貨真價實的、是確切存在的,但,沒有任何聲響,朋友圈一如往昔,分享迷因、上傳動態,我的掙扎、迷茫、困頓,像新聞報導非洲死了一個人那樣,多餘。


多餘的人、多餘的情緒,只好做點多餘的事。我把買了兩個星期的紅豆倒在小鍋泡水過夜,八小時後的光映出水裡羞澀的紅,像哭腫的雙眼,微微發脹,若是往常,我必定在距離陽光兩步的陰影處,按下烤吐司機,梳理一日的代辦事項,但此刻我只想做些無關緊要的頹廢事,甜點之於溫飽,也算是一種多餘吧。


大火滾燙,鍋裡汩汩的氣泡發出厚實低沈的聲響,像大提琴、像大阮,像所有旋律基底,不厭其煩的重複著;滾動的豆子就不同了,像噴泉從中心冒出,往四周流竄,以未熟的清脆撞擊彼此,他們身上泛起沙啞的淡紅、蹭髒的淺紫,像不知何時掛在身上的疤,凝結成乾涸的漬,霧氣在光裡繚繞,看不清這是療傷,還是輕狂。


十分鐘後小火無聲,不急不徐地準備把透明煮成稠紅、把生澀熬成熟。傳說古代有位女子,因為丈夫死在邊地,在樹下哭泣而死,化為紅豆,於是人們又把紅豆稱為相思子。自此,紅豆成了思念的代稱,「红豆生南國,春来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要多久的時間,才能把紅豆化成纏綿?要多少的熱淚,才能煮出豆的清甜?半本的《悲傷幾何學:思索數學、失去與人生》,把生豆氣味沈澱出濃郁溫潤,煮爛、煮透的紅豆,褪去淡雅色調,洗鍊出墨紅光澤,舌尖一抿,輕薄外殼下,一首樸素的抒情詩,正沙沙作響。


我不知道此刻的悲傷,能否像煮紅豆湯一樣,給點時間就能溫暖入喉。還是得把雙眼熬成豆,才讓故事成為傳說。書上說:「自我相似的重複出現,是刻畫無限概念的有效方式。」那麼痛苦的時候,就煮紅豆湯吧,願大火燒灼、願時間經過,願所有苦澀都變得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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