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夜色沉靜,銀色法拉利穩穩停在公寓前,尾燈閃爍了一下,隨即熄滅。
影關上車門,順手提起行李箱,步伐不帶絲毫猶豫地踏入大樓。她一路沉默,彷彿這不過是一場普通的回家過程。——屁啦。
她心裡那點該死的躁動,根本藏不住。
提前結束行程、丟下工作、連沖繩的陽光都讓她煩躁不堪,最後還被 Ali 那隻狐狸精狠狠嘲諷了一輪,就差沒直接架著私人飛機回來。她知道這舉動有多蠢,可她還是來了,還是親自開車接人,像個迫不及待將「自己的東西」收回來的瘋子。
她本來以為自己能撐滿兩週,結果不到幾天就被自己的佔有欲逼得受不了。可當她看到小響站在 Joe 家的玄關,那雙眼睛透著壓不住的雀躍時——
影突然覺得,自己回來得沒那麼蠢。
車內,小響安靜地坐在副駕駛,雙手交疊在膝上,目光落在窗外飛馳的夜景,偶爾瞥一眼影,像是在確認她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會在 Uncle家待滿兩週,甚至行李都沒怎麼拆開。
但當影按下門鈴的那一刻,她還是怔了一下。
影這麼快來接她,還親自開車來……她該覺得開心,還是懷疑?
她忍不住輕聲開口:「妳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語氣雖然刻意維持平靜,但影還是聽出了她壓抑著的開心。
影指尖敲了敲方向盤,嗤笑一聲:「怎麼,難道我不能提前回家?」
小響微微抿唇,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影的冷淡目光生生壓了回去。
影最擅長的,就是在人還沒來得及開口時,先將對方逼到無話可說的境地。
「模特兒沒問題,是我沒耐性,老子不想浪費時間,所以提前回家。」影語氣淡淡的,像是隨口找了個理由,「這樣的答覆,妳滿意嗎?好奇的小響妹妹?」
——小響妹妹。
小響的心猛地一縮。
這句話像是一道刻意劃開的界線,狠狠地將她推回「被領養的孩子」的那個位置。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心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影很少這樣稱呼她,至少以前不會這麼刻意。她說得隨意又漫不經心,但偏偏,這種刻意的疏離,讓她覺得受傷。
影沒注意到她的異樣,或者說,她選擇無視。
因為如果不這麼說,她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小響的期待。
因為她寧願先畫下一條界線,也不想讓自己動搖。
她還記得 Ali 嘲諷她時,那句該死的「妳比誰都不想放手」。
小響的心猛地一縮。
這句話像是一道刻意劃開的界線,狠狠地將她推回「被領養的孩子」的那個位置。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心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影很少這樣稱呼她,至少以前不會這麼刻意。她說得隨意又漫不經心,但偏偏,這種刻意的疏離,讓她覺得受傷。
影沒注意到她的異樣,或者說,她選擇無視。
因為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她要把這句話說出口——
可能是因為她還記得 Ali 嘲諷她時,那句該死的「妳比誰都不想放手」。
她當然不想放手。
她現在就坐在這台車上,安安靜靜地待在副駕駛,這不是她想要的嗎?
但她還是莫名有種危機感,一種她說不清的、關於「歸屬」的危機感。
她剛要轉移話題,車子已經平穩地停在公寓前。
影拉起手剎,推開車門,提起行李箱,步伐毫不遲疑地走進屋內。
熟悉的煙草與冷冽氣息瞬間填滿空間。
小響關上門,看著影那過於理所當然的動作,忍不住低笑了一聲:「妳果然是這個家的主人。」
影換了鞋,頭也不回地說:「廢話,這房子是我買的,主人當然是我。」
「妳誤會我的意思了……」小響輕輕吸了口氣,熟悉的氣息讓她莫名放鬆,她直視影的側臉,語氣坦然:「當妳還沒來時,這裡寧靜、孤獨,毫無生氣。但當妳踏進門的那一刻,這裡就變得溫暖、安心了。」
影的腳步微微一頓,回頭看著她,眸色幽深。
「妳真是這樣想?」她問,語氣聽不出情緒。
「是啊。」小響毫不遲疑地點頭。
影低低地笑了一聲,抬手揉了揉後頸,嘴角的笑意有些無奈:「沒什麼。」
但她沉默了幾秒後,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只是……沒想到,妳竟然和我有一樣的感覺。」
小響一怔,睫毛微微顫了顫,「一樣的感覺?」
影微微偏過頭,視線有些飄忽不定,語氣卻難得地柔和:「自從白雪離開後,我就再也沒有『回家』的感覺了。」
——白雪。
這兩個字像是某種無形的針,輕輕地刺進小響的心臟,讓她胸口莫名一陣悶痛。
「……看來,白雪姊在妳心裡,佔了很重要的地位啊。」她語氣平靜,但指尖卻微微收緊。
影挑眉,像是敏銳地捕捉到她語氣裡的不對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怎麼,妳吃醋?」
小響的指尖蜷縮了一瞬,卻維持著表面的冷靜,彎起唇角:「我什麼時候有這個資格了?」
影看著她,沒有深究,笑意依舊淺淺的,像是在掩飾什麼,最終只是轉開話題:「不扯這些了,上樓幫我整理行李。」
小響低頭掩去情緒,「好。」
影走在前頭,小響跟在她身後,兩人的影子在樓梯間拉長。暖黃的燈光將影的輪廓勾勒得柔和了一些,但她的步伐依舊帶著壓迫感,毫不猶豫地推開臥房的門。
門被推開的瞬間,熟悉的氣息迎面襲來——白麝香、煙草,還有一絲細微的木質調,低調卻帶著壓迫感,如同影這個人。
小響的腳步微微一頓。
這是她第一次踏進影的房間。
她曾經無數次經過這道門,知道這裡不只是影的臥房,也是她帶女人回來的地方。但她從來沒進來過。
這裡曾有許多女人,她們在這裡留宿、披著影的襯衫、在影身旁醒來。
但她不是那些女人。
影也從未讓她進來過。
她不覺得奇怪,也從未想過要跨過這道門檻。因為她一直以為,她的房間在三樓。她一直住在那裡,從來沒有懷疑過什麼,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她不知道,三樓才是影真正的禁地。
她從一開始,就住在影最脆弱的地方,卻從未察覺過這件事的意義。
——但影知道。
所以當她推開房門,讓小響走進來的時候,她的心裡泛起了一絲違和感。
她從不帶小響進這裡,因為她不屬於這裡。
這裡,是她與其他女人共享的地方,而小響是唯一沒有踏進來過的人。
影站在門邊,視線不著痕跡地落在小響身上,卻沒有開口說明什麼。
她的話已經出口了,她甚至沒有思考,就說出:「來幫我整理行李。」
語氣自然得彷彿這間房間本來就不是什麼特別的地方,像是在命令,又像是無意識的默許。
小響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遲疑太久,走到行李箱旁蹲下。
這對她來說,似乎不是什麼值得多想的事。
——但影卻有點煩躁。
她從來不讓人碰她的東西,哪怕是那些女人們,她也從不主動開口要誰來整理行李。
這只是小響,這只是——
影指尖敲著煙盒,坐在窗邊的高腳椅上,夾起煙,視線落在手機螢幕上,假裝自己沒有在意這個舉動。
但她知道自己在騙自己。
她習慣小響的存在,甚至習慣到——覺得她應該在這裡。
這個想法危險得讓她指尖微微一頓,煙還沒點燃,她卻先沉了下去。
小響沒有察覺她的情緒變化,只是低頭專注地整理行李,像是在做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她的手指輕輕滑過影的衣物,將它們一件件折好,放入衣櫃裡。
這是影的衣服,影的氣息,影的生活。
但當她碰到那件黑色襯衫時,忽然想到——這是會披在某些女人身上的東西嗎?
她的動作停頓了一秒,心臟微微發悶,像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了。
但她沒有多想,繼續整理。
這只是幫忙而已,沒別的意思。
她不該有其他想法的。
影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後迅速移開。
房間的氣息變得有些奇怪,但小響沒有發現,影卻意識到了。
她發現自己開始習慣小響的一切,甚至在她理所當然地幫自己整理衣服時,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但她不該這麼想。
——不應該。
影忽然站起身,拉起桌上的外套,語氣不冷不熱地說:「我出去一下。」
小響微微一頓,抬頭看她。
「妳要出門?」
影微微一頓,嘴角竟不自覺地揚了一下。
這小鬼,居然會問她的行程?
她不動聲色地將煙點燃,故作隨意地說:「嗯,去 Shadow 看看營運狀況。」
小響的動作微微一頓,語氣隨意地開口:「順便帶女人回來,是嗎?」
影低笑了一聲,緩步走到她身前,微微俯身,指尖輕輕勾起她的下巴,語氣慵懶:「如果妳不希望我帶女人回來,我可以不帶。」
小響怔住,心跳頓時亂了幾拍。
她盯著影的雙眼,剎那間,無數的情緒在她胸口翻騰,但她依舊維持著表面的冷靜,淡淡一笑:「我什麼時候擁有這麼大的決定權了?」
影微微一頓,隨即勾唇,刻意拉長語調:「自從妳當上我『女兒』之後。」
那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敲進小響的心臟。
她的笑意一瞬間僵住,指尖死死地扣住衣角。
——「女兒」?
她當然知道這是影用來戳她的字眼,但此刻聽來,卻格外刺耳。
胸口莫名地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她甚至不確定那是憤怒、不甘,還是……某種說不清的委屈。
她扯了扯嘴角,語氣故作輕鬆:「既然我是妳的『女兒』,那妳是不是該替我找個『母親』?」
影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妳不覺得單親家庭很好嗎?少一張嘴,少很多麻煩。」
「那妳怎麼不乾脆單身?」小響語氣微冷,「這樣就不會有無謂的拖油瓶了。」
影微微眯起眼睛,「小響,妳幹嘛這麼激動?」
小響猛地收回視線,意識到自己的失控,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翻湧,「……沒什麼。」
影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嘴角的笑意若有似無,最終只是拿起外套,語氣淡淡地交代:「今晚不回來,妳早點睡。」
門關上的那一刻,屋內的空氣彷彿瞬間失去了所有溫度。
小響呆呆地站在原地,感受著那股無聲的空虛,指尖緊扣著衣角,心臟沉悶得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她……其實根本不想讓影離開。
她思念她,即使她才剛回來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