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Dictionary People

              The Dictionary People 讀後心得之一

    收到這本The Dictionary People ( 字典人 )的時候，真的喜出望外，對我這個「字典控」來說，能夠遇到這本專談字典編輯過程的書，是再有趣也不過了。雖然現在網路發達，只需在電腦上或手機上鍵入需要知道的中文字或英文字，瞬間就出現各式各樣的解答。但是我還是喜歡查字典，因為字典的解釋既精準又豐富，加上許多「詞條」列在字的後面，又有例句，可以立即增加更多知識，所以，我還是最鍾情於厚厚的一本字典，握在手裡的那種札實感。算一算，我的中英文字典加起來有32本之多。

    記得林語堂先生曾說過：「炎炎夏日，無以消暑，坐在屋簷下，沏一杯清茶，讀牛津字典，人生一樂。」竟然能以讀字典為樂，人生可謂高雅。

    這本The Dictionary People 應該不會被翻譯成中文，裡面有太多冷僻字和專業字，預料也不會有市場，畢竟，書店也是要賺錢。

    但是，亞馬遜網站上這本書竟然獲得4.4顆星，所以我還是有興趣來跟大家講這本書裡的故事。

    1857年，「倫敦語言學會」London Philological Society的三巨頭Trench  (西敏寺大主教)、Coleridge (律師) 和Furnivall (律師) 共同提議編一本New English Dictionary，發下雄心要收集所有的英文字。

    當時很多的英文字典都是由幾個人編輯，多半用在指導人們如何正確使用英文字及其拼寫。據估計，英國那時全國人口有一半還是文盲，會說英文，但是不會讀書寫字。這就像同時期中國及海外華僑很多人是文盲一樣，市集上常會看到幫人寫信及讀信的攤子。多年前我第一次到新加坡的時候，還在華人聚集的「牛車水」看到過這種攤子。

    美國到今天為止仍然有3200萬以上的「純粹文盲」，雖然會講講英文，可是不識字，所以會講英文沒啥了不起，語言和學問是兩碼子事。印度更多，至少有5億以上的人口是「純粹文盲」。

              The Dictionary People 讀後心得之二

    這三位巨頭覺得必須編一本生活上實用的字典，不再是編輯構想出來的文字，要達到這個目的，就需要由許多人從各種書本、報章、雜誌上收集活生生的字彙及「摘句」(quotation)，於是訂下一個原則：用10公分乘15公分的「紙片」slips，由志願「供稿者」(contributor) 依照下列順序編寫：單字、字義、摘句、出處、原作者，原著出版時間。

我且用中文來說明，例如「轡」這個字：

第一位「供稿者」的「紙片」這樣寫：

轡

含在牛馬口中的嚼子，牛馬的韁繩

「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

樂府詩集 木蘭辭

佚名

時間不明

第二位「供稿者」：

轡

馬口中的韁繩，含嚼子，用以控制馬的方向，軍事用途。

「被趙雲一鎗刺落馬下，隨手扯住轡頭，牽馬回陣」

三國演義 第三四回

羅貫中

十四世紀

第三位「供稿者」：

轡

馬頭的韁繩

「猶如套上了轡頭的馬，不再自由奔騰」

歲月皺紋

吳然

2021.08.06 11

這三張「紙片」在審核通過後，就會由編輯統合起來：

*轡(pe)

含在牛馬口中的鐵器，俗稱嚼子，及其韁繩，用以控制馬的方向。

「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樂府詩集 木蘭辭。佚名。)

「被趙雲一鎗刺落馬下，隨手扯住轡頭，牽馬回陣」。(三國演義 第三四回。羅貫中。十四世紀)

「猶如套上了轡頭的馬，不再自由奔騰」。(歲月皺紋。吳然。2021.08.06)12

這樣一來就知道這個「轡」字至少有1500年的歷史了，至今仍然在使用。

 The Dictionary People 讀後心得之三

    The Dictionary People是記述「牛津英語大字典」(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的「供稿人」的故事。甚麼是「供稿人」？

    當初的發起人的目標是要收集「所有的」英語字，包含各種外來字、衍生字、變體字、方言字，所以沒有採用由編輯編寫、賦予定義及例句的方式來編這本字典，而是廣徵志願的contributor (我姑且譯為「供稿人」)提供「字源」。

    「牛津英語大字典」一共花了71年(1857-1928)的時間才完整的出版了12冊(414,825字)(如今已經擴展到20冊)，最初擔任總編輯的4個人都沒有看到這部字典的完整出版。當然，牛津大學出版社目前仍然不停的在為這部字典增加英語新字，這個工作永遠不會停止，因為語言是活的，永遠有新的自產生。

    牛津大學出版社每年都會選出當年度的「代表字」，今年是「Brain Rot」(腦子腐壞)，很恰當。

    牛津英語大字典的「供稿人」幾乎都不是專業人士，而是來自天南地北的三教九流，甚至有流浪漢。

    其中還包含3個殺人犯，和4個精神病患。最奇特的是有一些「正常人」寄來的東西根本不能用，而這幾個「特殊人士」卻「字義精確」，「引用恰當」，「說明清晰」。

    這麼多「供稿人」當中，其中有一個故事被另外寫成一本書。有中文譯本叫「教授與瘋子」(The Professor and The Madman )，或者在網路上找電影版的「牛津解密」來看。

    professor是指牛津字典第3任總編輯Murray，瘋子是指Minor 醫師 (耶魯大學醫學系，醫師，殺人犯，瘋子)，他殺人後，被判定為madman (瘋子)，終其一生都被在關在精神病院，直到85歲逝世為止。

    Minor在20年間，一共交出62720張「字卡」，只有在提供「字卡」寄給Murray的時候是正常的，而且是精確的。其他時間都是在「幻聽」、「幻視」、「性幻覺」中度過。大家慢慢聽我說，他的故事還有很多，都是有根據的，小說和電影有許多加油添醋和不實之處。

The Dictionary People 讀後心得之四

這就是這部字典的最大特色：字義及「摘句」都是書本上的，不是編輯造句的。是實際的用字。

在這個原則下，由飽學之士的「倫敦語言學會」的會員們開始擔任最初的「供稿者」，從自己平時閱讀的書籍、報章、雜誌上擷取文字，依照「紙片」的規定交給學會。後來慢慢擴大到倫敦其他幾個不同的學會及幾所大學裡。

    三大巨頭決定由Coleridge擔任第一任主編，不幸，兩年後他就去世了。Furnivall擔任第二任主編，他幹了20年，收集到的「紙片」及書籍多達兩噸。但是Furnivall生活富裕，多采多姿，又同時擔任好幾個學會的領導人，也對女性特感興趣，整日忙於俗務，編輯工作並無太大進展。

    1879年，由這本字典的「真命天子」Murray開始承接主編工作。

    Murray對於編字典有極度的狂熱，他工作了36年，直到1915年過世。於是這種對編字典有瘋狂愛好的人被稱為Lexicographer.

    Murray因為家貧從14歲就輟學，一直靠著自學來增進知識。他12歲在蘇格蘭一家擠牛奶的農場工作，立志要成為「語言學家」，要成為村子裡出人頭地的人，因此，他前往倫敦找尋機會。

    在倫敦，由於他是蘇格蘭人，不是英格蘭人，沒有學位，又不抽菸，家貧。因此在倫敦是受到排擠的對象，隨然他努力學習英格蘭南方的講話腔調也於事無補，他知道，唯有自己努力一途才能有光明的前途。

    後來，他在大英圖書館鑽研英語，涉獵各種英語文學及語言學的書籍，靠著豐富的學識，他成為倫敦的中學老師，又成了MILL HILL這所私立學校的校長(這所學校至今仍然存在)。

    沒有正式學位這件事，讓Murray耿耿於懷，但是他的自信讓他下定決心編出一部好字典。因為編這部字典，他先是獲得愛丁堡大學頒給他榮譽法學博士，無論在工作還是閒暇時間，他都帶著這頂博士帽，頗為自豪。遲到1914年牛津大學才頒給他榮譽博士學位，但是他已經不久於人世。 

    Murray擔任校長的時候，已經生了11個孩子(他的11個孩子後來都順利長大成人，這在當年是很罕見的事)，42歲那年一邊擔任校長一邊接任這部字典的主編。當Furnivall把兩噸重的「紙片」和書籍送到Murray的家裡時，孩子們都歡喜地跑出去迎接這些馬車。

    但是他的太太知道家裡不可能成為工作場所也容不下這些紙張，命令他在後院另外蓋一間鐵皮屋，於是這間鐵皮屋就成了著名的「原稿室」Scriptorium，「牛津英語字典」開始有了這顆強力的心臟。正式邁開大步走向學術界的崇高地位。

    雖然3位創始者生活富裕，也是無力負荷長期虧損，Furnivall曾經向劍橋大學和牛津大學探詢資助的可能性，並且願意把這部字典冠名為資助者之名，但是兩所大學都拒絕了。

    Furnivall仍然決定繼續完成這個艱鉅的夢想，直到1884年，牛津大學同意把這部字典納入旗下，並增加三名有薪水的副主編，條件是Murray必須搬到牛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