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大作,子彈在空中編織出致命的網。但荒海的身影詭異地在彈雨中穿梭,像一道無法捕捉的幽魅。她的左臂揮舞之處,鋼鐵被撕裂,骨肉被粉碎。慘叫聲此起彼伏,卻很快被更多的槍聲淹沒。
最後一名士兵倒下時,整個甲板已經變成了屠宰場。荒海緩緩轉身,她那隻怪物般的左臂還在不規則地抽搐,指尖滴落的不只是鮮血,還有某種漆黑的液體。但最令崇心驚的是她的眼神——那雙眼睛燃燒著狂熱的光芒,不再有半點人性的溫度。
「看到了嗎,崇哥?」荒海的聲音不再是他熟悉的清脆,而是一種介於狂喜與瘋狂之間的沙啞。「這就是祂賜予我們的力量!再也沒有人能傷害我們了!」
她的笑聲中帶著哭腔,眼淚和血跡在臉上混成詭異的痕跡。崇看著妹妹沾滿鮮血的雙手,特別是那隻不斷蠕動的左臂,喉頭發緊。那些溫柔的回憶正在血污中褪色,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名狀的恐懼。
「力量...」荒海低喃著,彷彿沉醉在某種幻覺中。她的左臂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血管在皮膚下猙獰地蠕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更多……我要更多力量……」
突然,她發出一聲介於人聲與野獸之間的尖嘯。那隻畸形的手臂再次膨脹,肌肉糾結如同扭曲的繩索,皮膚下泛著不祥的黑色。
「砰!」「砰!」「砰!」
沉悶的撞擊聲接連響起。堅固的艙壁被她的利爪撕裂,留下深深的抓痕;船弦的護欄被她蠻橫的力量摧毀,扭曲的鋼鐵發出痛苦的呻吟。荒海如同失去理智的野獸,在甲板上肆虐,將一切阻礙都化為碎片。
同時一陣令人窒息的劇痛從崇的體內爆發。他感覺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咆哮,每一根神經都在燃燒。
「停下⋯⋯荒海⋯⋯」他艱難地伸出手,卻連喊出聲的力氣都沒有。
遠處傳來重裝部隊的腳步聲,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具威脅。特種部隊全副武裝地出現在走廊盡頭,他們手中的重型武器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這些人不是來抓捕的,而是來殺戮的。
「目標完全失控,執行消滅指令!」指揮官的命令透過擴音器迴盪在甲板上。
荒海轉身面對新的威脅,她那變異的左臂猛地揮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黑色的殘影。最前排的特種兵被她一擊掃飛,重重撞在牆上。但這支特種部隊顯然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迅速分散開來,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包圍圈。
「全火力壓制!」指揮官一聲令下。
密集的彈雨傾瀉而出。荒海的速度依然快得驚人,但特種部隊的火力配合極為老練,子彈形成的火力網幾乎封死了她的所有退路。儘管她能躲開大部分攻擊,但仍有零星子彈擦過她的身體,在她的肌膚上劃出道道血痕。
隨著戰鬥持續,荒海的呼吸變得越發粗重。左臂似乎也開始不受控制,每次揮舞都比之前遲緩幾分。她體內的某種力量正在失控,使她的動作變得越發混亂。
「她撐不住了!」指揮官大喝,「加大火力!」
更密集的子彈呼嘯而來。荒海咆哮著想要突圍,但她的速度已經大不如前。幾發子彈擊中了她的腿部,她踉蹌了一下,鮮紅的血液濺落在甲板上。
「不⋯⋯不要⋯⋯」荒海的聲音中透著恐懼與痛苦。
就在這時,崇感覺體內的惡魔之吻突然躁動起來。那股力量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像是要把他的血管燒灼殆盡。他彷彿被撕裂,又像是要與這股力量融為一體。
痛楚一波接著一波襲來。崇的視線開始扭曲,他看見荒海的身影在火光中搖晃,那隻畸形的手臂漸漸和自己體內翻騰的痛楚重疊。原來如此,他終於明白了——他們兄妹倆被同樣的詛咒選中,卻走向了不同的結局。
「啊啊啊!」崇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著。
突然間,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崇感到一陣輕飄飄的感覺,彷彿他的意識正在離開身體。周圍的聲音變小、視線逐漸模糊,世界在他眼前慢慢褪色。他最後看到的是荒海扭曲的面容,那張曾經如陽光般的臉,此刻卻充滿狂亂與絕望,在他的視野中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崇感覺自己正在下沉,沉入一個寂靜而黑暗的深淵。他想要掙扎,想要呼喊,但卻發不出聲音。他的意識越來越薄弱,那一瞬間,他彷彿又看見了那個純真的妹妹。
「這就是⋯⋯結束了嗎?」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只有無盡的黑暗在等待著他。
最後一切歸於平靜,崇的身體靜靜地躺在甲板上,沒有呼吸,沒有動靜。在混亂的戰鬥聲中,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裡的這具軀體,也沒有人發現他微微顫動的手指。
死亡,似乎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