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3日,東京巨蛋,安室奈美惠舞台生涯的最終站。真的是Finally了... 這一天的東京巨蛋,場內場外的情緒也因為安室奈美惠的最後一唱而翻騰到最頂點。
買不到票的粉絲們將東京巨蛋外圍團團繞住,許多人靠上一扇門、挨向一面牆緊緊貼住,就為了隔牆聽到可能從巨蛋裡面流洩出的表演聲響(音漏れ)。新聞畫面上此刻此景的東京巨蛋外部彷彿化為一道安室粉絲們的專屬哭牆。他們止不住的淚水奔流,不甘、難捨、同時滿懷無法進場的無奈。過了這晚,安室就要轉身下台離開光芒與波瀾萬丈的25年,她向粉絲們90度鞠躬、哽咽又奮力高聲大喊感謝與珍重大家、接著揮手信步走入舞台側邊看似無盡的黑暗、再也不見。
6月3日這晚的安室情緒非常沸騰,顯得加倍激動。她最後給歌迷們的致詞變長了、感無量的淚水再也完全hold不住而盡情決堤。安室在舞台上的一舉一動與一顰一笑向來是很有為有守的,她不算是那種會放任自己隨興脫序演出各種驚喜的藝人,舞台上的她,衣裝與妝容永遠經得起各種角度的遠觀細看、舞步走位永遠精準紮實地精神著、她的歌聲與表情總是竭力控制得收放得宜。天曉得要像她這樣,從頭到尾唱跳到尾、中途不說話、還讓人聽不到氣喘吁吁或拖拍也不露疲態,是有多麼難。無庸置疑,安室是一個除了與生俱來的天賦以外、始終不渝地以超高自我要求鞭策自己奮力往前跑的藝人。強烈的自律與不斷的努力才能成就出一個專業而完美的安室奈美惠,往後還會出現一如安室這樣橫空出世的星光嗎?
她的歌唱之路一走就是25年,這段跑了25年的馬拉松藝能之路,跌宕失意有時、茫然失措有時,她個人生命私領域的篇章甚至戲劇化到有點驚悚。與她同年的我,完全不能想像40年的人生竟可以造就與經歷這麼多超展開的事。但相對地,她幾乎沒有好好體驗過平凡生活的況味、青春人生的大半光陰裡未曾真正全然的自在。聽到她決心引退時,起初覺得未免太早了、40歲雖不夠年輕卻一點也不老呀。隨後想想,認為她其實退的剛剛好,選在這個身心成熟得恰到好處、也仍能如花綻放的時間點華麗轉身、留下最後也最美的公眾記憶,這樣的她值得接受喝采、更必須被大力祝福。
5月20日散場時,走出小巨蛋、地上飄來方才從舞台上方迸飛而降的金彩帶,飄到我的腳邊。下意識地拾起,看到彩帶上的字,有一種「我也想謝謝妳~但! 真的要結束了嗎...」的喟嘆。
回想起稍早的5月20日,安室在台北小巨蛋的"Finally"現場,三小時的演唱會,就像跑一場馬拉松--一場台下的我們跟台上的安室一起跑好跑滿的馬拉松。25年的藝能生涯長度、與粉絲之間的25年情份都濃縮在這短短三小時裡,全場同她一起跑完最後一程,唱喊跳不捨停歇。
進到小巨蛋聽演唱會多次,安室這一場是我人生第一次搶到小巨蛋一樓的座位,搶票過程驚險萬分如夢一場、搶完後還頭痛欲裂了一整天。這個一樓座位我幾乎是站著而鮮少坐著,我想我屁股「坐」在椅子上的時間大概根本不到30分鐘吧、不時環顧全場的大家,簡直把小巨蛋所有座位區變成搖滾區,幾乎是全體站好站滿、又唱又跳又叫又哭又笑地聽完三小時。每首歌都是每個人人生各階段的深刻記憶啊,特別是她唱到90年代的那一串暢銷單曲時,更讓聽歌彼時的各種往事與情緒、跑馬燈似地在腦海不斷迴轉…
我想念在大學時代,班上有女同學模仿她畫超細眉毛、穿蘇格蘭呢紋短裙配過膝長筒襪來上課的時光。想念我只要一蹺課就不由分說直奔錢櫃和南西D&D KTV包廂、抱著麥克風和幾個K歌咖狂練日文歌的那些日子,過程中總少不了聽與練安室那時紅透半邊天的每一首歌。
也想念我那些以前曾一起聽、一起唱過這些歌和喜歡安室的同學或前同事們(如今其實很多人都失聯了);還有想進場聽、卻苦無票的好友們,多希望你們也在。
還有好多難以一時道盡的感動與感觸。距離520那一場演唱會已快三週,至今我還是很難用文字描述當時與現在的心情。安室的引退、就像是封印了我們青春裡曾有她歌聲相伴走過的那25年。我該與那一段青春正式告別了嗎? 我知道我該好好回道一聲珍重、一如安室在最後的講話時間含淚對我們說「大家要好好保重、要元氣地活著!」那樣。但我還是捨不得,怎麼辦?
散場時撿到從舞台上方噴出的漫天金彩帶其中一條,屬於我們與安室的1/4世紀華麗馬拉松跑完了、散場了、可以休息了。舞台燈光全滅而顯出寥落的黑、剩下彩帶們在地面上灑滿欲走還留的燦爛。終點真的到了。難以脫口而出的道別、與那段被封印的青春時光,剎那間都凝縮在這條彩帶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