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兩個大

#小說創作

Danny正坐在一間套房裡，手裡拿著一把槍。他全身被汗水浸透，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自己背脊發涼，手一直在顫抖…，不曉得究竟是出於緊張？還是剛剛下肚的那杯毒酒開始發作？

眼前的景象是他這輩子從來沒有想像過的畫面，兩個面容姣好的女子正以歪斜的坐姿坐在他正前方，兩人腰部相連，是一對連體雙胞胎。而此時，女子們同時開口問：｢Danny，你決定好了嗎？是我還是她？我們之中總有一個要死。」Danny手心濕潤，槍幾乎要從自己的掌心滑落，不論是誰？他實在無法決定要朝哪一個開槍。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氛，四周安靜得只聽得見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Danny忍不住回想，自己到底怎麼走進這局的？

五個小時前。Danny刷開他的Tinder，正在瀏覽著各色各樣的妹。週五的下午，晚上還沒有任何的局，超過三個月沒有做愛的他，體內的慾望正興致勃勃，想要尋找一點短暫的刺激與歡愉。

突然，訊息通知聲響起，一個笑臉的表情符號出現，伴隨著一張美麗的臉孔映入他的眼簾。｢Lisa & Louise」這是女子的帳號，Danny默默挑起了眉毛？心想明明是一個人的照片，為什麼名稱是兩個人的名字？該不會是什麼口味特殊的怪咖吧？好奇點開簡介，裡面寫著：｢兩個人的靈魂，困在同一個身軀裡，渴望幸福的同時，卻發現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一次徹徹底底的解放。如果你也是那個人，讓我們一起前往天堂。」Danny哈哈大笑，沒想到這年頭女人比男人更直接，這分明就是約砲的文章嘛，下面只差再加個｢歡迎加賴，帳號XXXX」，或是｢台北優質茶外送」就是一則傳播妹的廣告文了。

不過，在這種精蟲衝腦的時刻，Danny哥最需要的就是這種淫蕩大膽的女人。二話不說，Danny立刻回了訊息，殊不知｢Lisa & Louise」的回答更是令Danny驚喜，對方直接問Danny接不接受3P？並且約在女生住處見面。

色慾當頭的Danny立刻梳洗打扮出門，然而，騎著摩托車高興赴約的他，卻絲毫沒想到自己正一步步走向蜘蛛洞…。

四個小時前，Danny帶著從附近7-11買的紅酒來到｢Lisa & Louise」的住處。Danny按下電鈴，年輕女子的聲音招呼著他上樓。Danny爬上樓梯，那是一間舊公寓，把手還是紅色塑膠皮的那種。樓梯間很灰暗，而兩個女生又住在四樓，但Danny卻不討厭這種爬樓梯的感覺，他反而覺得刺激，隨著一階又一階的樓梯，他感覺體內那股慾望更加猖狂。

終於到了四樓，門半開著，他按耐著性子進入室內，一個溫柔甜美的聲音從裡面房間傳出來，｢Hello~」。他向來喜歡充滿神秘感的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當Danny看到Lisa從房間後探出頭來時，他更加地血脈噴張，Lisa俏麗的短髮，白皙的長腿，讓他立刻撲上前去。但Lisa突然用門擋住Danny，嬌嗔地要他先喝下手中的紅酒，並且說｢別那麼急嘛，你難道不想看看Louise嘛？」

Danny覺得一陣口乾舌燥，順手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大口的紅酒。他看到了另一個女子躲在Lisa身後，羞怯的模樣看來，她應該就是Louise。Danny像是看著獵物一樣盯著Louise，並且用力地將門推開。然而，門推開之後，Danny發現原來Louise並不是害羞才躲在後面，而是因為兩人就是連體嬰，不想在一起、卻又分不開的連體嬰雙胞胎。Danny瞬間冷卻，正想要找藉口開溜之際，卻覺得一陣暈眩，然後接下來他就不省人事了。

｢碰」Danny倒地之後，Lisa和Louise分別捉著Danny的腳，將他拖進房間內，並把門鎖鎖上。兩女一向如此，Lisa負責策畫、Louise則負責執行，而這次在Tinder上面釣人也是Lisa的主意。

｢左邊，跟你說了是左邊，你一直把他的腳拖往右邊是怎樣？要現在就把他五馬分屍了嗎？」Lisa累積了許久的憤怒，對著Louise狂吼著，但Louise只是低頭，低著頭不發一語

｢說話啊？到底聽到了沒有？你就是這樣，就是裝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什麼都不用做就會有人喜歡你、同情你。我真的覺得跟你一起當雙胞胎很衰，雙胞胎也就算了，偏偏我們還是連體嬰。」

｢我又不願意…」

｢從小就是這樣，到哪裡都得跟妳綁在一起，我明明可以念北一女、念台大，卻因為妳這個豬腦袋所以哪裡都去不了，只能在家跟著妳自學。買衣服的時候也是，我喜歡的衣服通通都不能穿，只能穿訂做的；我想睡覺的時候妳偏偏又要追劇，我想要減肥妳又不配合！偏偏妳狀況不好又都會影響到我，然後明明做錯事、不努力的人是妳，但爸媽又老是偏袒妳，叫我讓妳！妳現在還有臉在那裏跟我說＂我又不願意…＂我告訴妳，我才不願意，我才是那個倒楣鬼！」

Lisa一邊拖著Danny的右腳，一邊顧著吵架，一下子沒注意用力撞到門欄，但Lisa和Louise同時發出慘叫聲。

｢妳看，這就是我說的。」

｢我才是那個沒撞到卻覺得痛的人好嗎…」

Louise有點委屈地摀著頭看著Lisa，卻又因為害怕Lisa而瞬間閉嘴

｢我知道我很沒用，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我、我我…我也不想拖累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會把事情弄糟，偏偏、偏偏…我們又不能動手術分開。」

Lisa用力地嘆了一口氣，方才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點。

｢錯不在妳，我知道。」

｢可是、可是Lisa…我真的希望妳能好一點，我希望我能做點什麼？即便只有一點點也好。所以、所以我…」

｢別說了，都過去了。」

｢我真的做錯了嘛？」

｢錯的是他們啊？妳沒錯，是他們不應該把我們生下來，是他們不負責任才害我們兩個都這麼痛苦…。」

Louise嗚咽哭泣，然後漸漸地轉為嚎啕大哭。

｢別哭了，是人都會死的。而且大家都以為他們兩個是意外過世的，沒事了，乖。」

Louise繼續放聲大哭，Danny微微顫抖了一下，Lisa擔心Danny隨時會醒過來，又開始變得暴躁！

｢別哭了，別哭了！我說別哭了！」Lisa忍不住用力扇了Louise一耳光，兩人同時發出痛叫聲。

｢再堅持一下，堅持下去，我們其中一個人或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Lisa。」

｢幹嘛？」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活下去的那個人是你。」

Lisa冰冷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溫柔，她看著Louise，久久不能言語。

｢現在都先別說這個，說不定到時候我們兩個都死了。哈哈」

｢這樣好像也不錯，至少沒有聽說過連體嬰的鬼。」

Louise擁抱了Lisa一下，兩人凝視許久。然後就在這個時候Danny醒過來了。

剛剛醒來的身體還有些痠痛昏沉，而周遭的一切恍若隔世。

醒來後的Danny，被Louise還有Lisa兩姊妹招待，三人正坐在餐桌前，有些拘謹客套地吃著維力炸醬麵加蛋。有好長一段時間，三人就這樣沉默地吃著，直到Danny突然嗆到，反應了過來。

｢等一下，這太奇怪了吧！」Danny用力放下筷子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家喜歡吃維力炸醬麵加蛋有什麼問題嗎？」Lisa繼續泰然自若地吃著

｢維力~炸醬麵，不用炸只要醬，煮一煮、拌一拌，加顆荷包蛋，立刻就是一餐飯。」Louise則是狀況外地唱著自己編的歌。

｢我不是說這個，妳們剛剛不是還想殺了我嗎？」

｢沒有啊？我們、為什麼、要、殺了你？」Lisa和Louise像是接力一樣，一邊吃著麵一邊將句子說完。

｢那你們到底想幹嘛？」

｢我們、是、嘻嘻、唉唷、好啦、想要、請你、殺了我們。」Lisa和Louis一邊打鬧、再度用接力的方式將句子說完。

｢航？」

｢航？我們、沒說清楚、嗎？」

｢停停停，不要再用這種方式說話了！我的意思是我剛才沒有聽懂。你要我…殺了你們？到底為什麼？」

｢正確地說，是殺了我們其中一個。」吃飽了的Lisa，滿足且平靜地說道。

｢因為我們不想再綁在一起了。」Louise補充

｢那你們去找整形醫生啊，找我幹嘛？」

｢事情如果有這麼簡單…」｢就好了。」Lisa跟Louise兩人一起嘆氣。

｢我們小的時候，父母就有諮詢過醫生的意見。」Louise平淡地敘述往事

｢結果醫生說，我們兩個共用許多器官，如果動手術的話就有其中一個會死…」Lisa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盯著Danny。

｢但那對白癡父母，又自以為是地把我兩個關在家裡，說好聽是為我們好，不要遭受外界異樣的眼光，其實他們全是為了自己的面子。」Lisa繼續補充。

｢而且手術費一定很貴吧？再說，我跟姊姊實在不知道該讓誰去死，也不知道我們之一死了以後，另一個人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妳們兩個拿刀互捅，捅完再告訴我結果不就得了！沒事上Tinder幹嘛？」

｢這種事情，自己真的下不了手嘛…」Lisa平淡地說

｢再加上我們也從來沒有性經驗，所以就…」Louise害羞地盯著Danny，一張臉紅得發脹。

Danny的腦袋持續爆炸，這麼多的訊息突然湧進他的腦子裡，不知道到底該先回應哪一個。接著，他索性站了起來，決定轉身離開。然而，就在他奔向門口的同時，Lisa拿出槍，拉開保險、扣下板機。

｢你現在走了的話，我就會立刻轟掉你的腦袋。Louise，把門關上。」Lisa再度回復那副冷酷的樣子。而Louise拖著Lisa，兩人步向門口，把門鎖好，而Lisa始終用槍指著Danny，不讓他離開自己的射程範圍內。

｢坐下。」Danny像是聽話的小狗狗，立刻坐到Lisa指定的位置上。

｢我剛剛還沒說完呢，我在你喝的那杯葡萄酒裡加了點料。如果你不開槍，我就永遠不會給你解藥，再過30分鐘之後，你就會心臟麻痺而死。」Lisa說完，將槍交給Danny。並且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

腦袋裡的走馬燈就這樣跑過一輪，時間回到現在，但Danny依舊緊握著槍，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突然，Danny靈光乍現，想到了一個好點子。

｢在我動手之前，我想、我應該可以問你們兩個一些問題吧？」

｢什麼？」

｢我一直很好奇、好奇…呃，那個，雖然問這個好像有點怪啦…」

｢你可以說快一點嗎？」

｢連體嬰到底要怎麼做愛啊？」

｢啊？」

｢我是說，這不是你們一開始上tinder的原因嗎？」

｢說得好像也是…」

｢對吧對吧，不然你們一開始幹嘛要迷昏我？」

Lisa和Louise兩人頓時臉紅，這的確在她們兩人一開始的計畫內，只是Danny太早醒來了。Louise用哀求的眼神看向Lisa，像是小孩要求媽媽買玩具的那種眼神，Lisa高傲地看了看Louise，像是給予了某種許可。過了一會兒，Lisa終於開口

｢連體嬰要怎麼做愛，我也不知道，不過一般來說，應該是要先接吻吧？」

Lisa的臉一動也沒動，Louise雖然低著頭，卻不時偷偷瞥向Danny。Danny放下手槍，走向兩女並開始與她們擁吻。就在他將手伸向Lisa的內衣時，他發現Louise卻發出嬌羞的呻吟，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所謂的心電感應，不禁有些分神，並且調皮地多試了幾下。發現不管是只撫摸Lisa或Louise，另一方都會有同樣的反應。

原本還有些害怕的Danny，此時有了股非常異樣的感覺，說到底，如果忽略連體雙胞胎這個事實的話，Lisa和Louise就只是兩個平凡的女人。但兩人的心電感應，又讓自己覺得更像是在和同一個女人做愛，只是這個女人有著精神分裂症、有著兩種不同的樣子。不管跟哪一個在一起，他都像是在偷情，但明明就身體上來說，兩個人又屬於同一個整體…那這種關係，到底算什麼？一種親密的開放式關係？兩女共事一夫…？他越想越亂，腦中試圖找尋可能的詞彙，卻始終無法定義眼前的狀況…。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靈機一動。

Danny一邊親吻Lisa的同時，一邊深情地看著Louise，而Louise也的確如自己所料，越來越投入。然而，Danny卻突然輕視地看著Louise，並且用力地將Lisa推開。｢夠了！」，Danny起身，兩女一陣錯愕，她們彼此對望。Lisa羞愧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而Louise的臉脹紅，像是一顆即將爆炸的氣球。

｢殺了我吧！求求你殺了我吧！」Louise大叫

｢沒用的東西，你就是這樣才會一直被人欺負！」Lisa狼狽又不耐煩地訓斥著

｢夠了夠了夠了！我不想再聽你說話，我不想再聽任何人說話，我不想再跟別人共用身體，我－不－要！」Louise一邊尖叫，一邊拿著槍在空中揮舞。Lisa伸出手想要阻止，但兩人卻只是不停地在屋中繞著圈圈，像是狗咬著自己的尾巴那樣可笑。Danny見兩人內鬨，想要趁機偷溜到醫院求救，就在這個時候，手槍走火，｢磅」地一聲，三人屏住呼吸對看，而Lisa的身體湧出鮮紅的血液來。

Lisa嚇傻了，她轉頭定睛看著Louise。

過了半晌，Lisa才結結巴巴地說：｢裡面是真的子彈？」

Louise滿是淚痕的臉，默默地點了點頭。她出奇地冷靜，雙眼空洞地看著Lisa。｢我真的累了。」說完，Louise跌坐在地，並且拿出預先藏好的藥丸，一口吞下。Lisa想要阻止Louise，但失去力氣的身體並不好施力…Lisa也漸漸失去意識，眼看著就要跟Louise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了。

Danny緊張地用力捉住Lisa，想要趕在兩人失去意識之前問出解藥的下落。然而，還沒得到答案，Danny只覺得心臟一陣絞痛，隨即口吐白沫地倒在地板上，不停地抽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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