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史蒂芬史匹柏曾受邀在2016年一場哈佛大學畢業典禮上演講,他呼籲年輕學子們應該重視自己的歷史,身邊的父母親人乃至於整個國家,有太多的故事可以說。史蒂芬史匹柏表示他之所以重視歷史,是因為過去存在著太多偉大的事蹟。
史蒂芬史匹柏有許多幻想的作品,但這些幻想的作品也不少根基於真實存在的時代,印第安納瓊斯分別經歷過納粹與冷戰時期,E.T更存在於互不信任的冷戰時期,【侏羅紀公園】某方面來說也算是「追溯過去」,最近的【一級玩家】更是致敬80年代的娛樂文化,【間諜橋】也捍衛美國憲法的精神。即便是歷史原素濃厚的題材,但娛樂性都相當高。
不只是史蒂芬史匹柏,好萊塢的不少電影都建立在美國的文化與歷史的脈絡上,【復仇者聯盟】系列根基於冷戰時期的政治傷痕,其中【星際異攻隊】又以80年代舞曲文化為主調。讓許多線上遊戲爭相模仿的小說【魔戒】,作者托爾金借助於本身的歷史專業素養,創造了虛構的語言與中土世界,更將自己參與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經驗轉化為故事的血肉,整部小說有著英國文化的底蘊。曾於2005年與2017年被翻拍兩次的怪獸電影金剛,分別反省了美國經濟大蕭條時期與越戰的創傷。
西方強大的娛樂工業,養分都來自於深厚的歷史淵源。曾經歷過的輝煌與挫敗,造就了無法取代的文化符號。
台灣長久以來顧忌中國市場的觀感,創作上不太談論自己的過去,缺乏文化基礎之下,作品經不起時代的考驗。風行全球的漫威英雄漫畫,不少主題談論到種族分裂與言論自由受到政府箝制的議題,對這些創作者來說,政治已經是生活的一部分,不可能毫不論及。幸運的,台灣年輕的創作者終於意識到了本土性的重要。
【國際橋牌社】嘗試以台灣過去的政治背景做為題材,將年輕世代覺得陌生的時代,包裝成高度娛樂性的政治寫實劇,對台灣戲劇界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嘗試。
雖然台灣解嚴許久,但民族之間的撕裂的後遺症仍長存於現在的社會。【國際橋牌社】以深入淺出的方式,詮釋出台灣複雜的民族認同問題,這是過去台灣戲劇鮮少著墨的主題。【國際橋牌社】的角色除了各懷鬼胎的政治人物,也加入了不少熱血青年,使得政治劇變的更加通俗,讓新世代理解到原來政治離我們這麼近,這些政治人物在檯面上的利益交換,都攸關我們的生死存亡。
相較於年邁的人們,年輕人的衝勁是最珍貴的寶物,他們的包袱不多,所以能在不考慮犧牲的前提下更有仗義執言的勇氣。陳妤飾演的記者林逸君,不斷地衝撞牢固的政治體系,想要用筆墨來催生改革的聲音。無論戲裡戲外,我們都很需要像林逸君這樣的角色,戲劇界也需要敢橫衝直撞的年輕生命,來突破之前業界不敢嘗試的底線,【國際橋牌社】充滿了各種豪邁的衝撞。
雖然國外的【紙牌屋】已經是知名的案例,但【國際橋牌社】反而更聚焦在年輕人的視角,加深了年輕世代在影劇圈的發言權,讓他們的想法有更多的發揮空間,年輕的語言更凸顯出本土元素的商業性。所謂的政治劇不只是老氣橫秋的陰暗鬥爭,還有為理想拼搏的陽光熱血,在稍微一點偶像劇元素的潤飾下,拓寬了政治劇的市場群。【國際橋牌社】讓年輕人知道,政治圈也有他們發聲的空間,之後無論是實際的政治參與,還是相關題材的娛樂作品製作,都會有更積極的推動力量。
日本動畫產業從宮崎駿、庵野秀明之後,很難再有巨匠型的大師,鬼才今敏的早逝讓人惋惜,細田守則是相當少數之一。過去支撐起日本動畫產業的大師及導演,大部分是戰後時代出生的,他們某一程度來說相當關切政治,宮崎駿更曾熱衷過學運,這些導演對國家與文化的關切,讓作品有了深層的人文氣息,現在多數的年輕日本人對政治較為冷感,少了一些憂國憂民的情懷,作品有愈來愈小眾的趨勢。台灣難得的是,現在的年輕創作者對於政治的參與還抱有很高的熱忱,創作的題材能跟一般大眾產生共鳴。
創作的態度分兩種,第一種是我希望自己的創作能改變另外一個人,第二種是我只要喜歡創作就好,能賺錢就好,能留名青史的往往是第一種。剛拿下奧斯卡最佳導演與電影的奉俊昊,雖然故事是反諷韓國貧富差距的現象,但還是能跨越國族的隔閡,打動評審的心。一個真誠面對自己成長土地的創作者,作品才有可能跨越種族的隔閡,感動全世界。
套句日本電影【七武士】的台詞:「保護別人,才能保護自己」。藉由創作關心周遭失去勇氣的人們,留意世界上那些被遺忘的角落,捍衛那些被體制排擠與欺壓的弱者,創作這條路上才能走的細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