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 DJ 覺得自己是創作者、是藝術家。這頭銜留給舞者、留給樂手、留給作曲家就好。因為藝術家的作品需要有人編排、有人呈現、有人為群眾遍嚐之後篩選出精華。DJ 就如同一個和藝術家合作的策展人,沒有半分內容是 DJ 原生的創作品,但所有內容的呈現效果,都是 DJ 品味和技藝的展現。
DJ 的品味,決定在浩繁的歌曲庫裡,此時此刻端出哪一個給舞客;DJ 的技藝,決定端出來的使用者體驗能否符合期待。所以 DJ 的技藝,說穿了是執行能力的高低。
我理想中的 DJ,在舞會裡一句話都不用講。頂多就是最後喊一聲:Last set!即使是這一句,cortina 也能代勞。所有的現場工作,只是用音樂帶出一整晚的使用者體驗,用執行成效說話。舞客當晚心滿意足地離開,下次就會再來。這對 DJ 好、對舞客好、對主辦人好、對整個探戈社群也好。DJ 幹得好,效應就是這麼大。
使用者體驗是產品最終端,比產品本身還貼身。DJ 的難處就在於面對市場時,如何讓產品貼合使用者需求,甚至超越使用者期待。至於 DJ 這項職務要服務的使用者,可以分成以下幾項:
很多人會忽略主辦人是 DJ 的服務對象。事實上,除了合作關係,DJ 的第一個服務對象就是活動主辦人。
當 DJ 受邀放音樂的時刻,首先需要釐清工作目標。雖然舞會的目的都是讓舞客快快樂出門開開心心回家,但活動規格非常重要,建議一定要向主辦人確認以下問題:
- 活動的頻率。是一次性、每週、隔週、每月、季度、年度,還是整場活動的一環?
- 活動性質。是舞會、練習會、探戈節、馬拉松,還是邀請制?
- 場地設備。音響數量、場地大小、是否是其他營業場所、有無空間分隔、是否在室外,甚至地板狀態,能事先了解都有幫助。
- 預估舞客人數與性質。預先了解舞客人數、人數高峰時段、性別比例、舞齡等資訊。
- 主辦人或活動特殊要求。音樂是否需要極為準時結束?對黃金時期和新樂團的比例有無限制?是否有必須播放的曲目(例如 Cachirulo 舞會,主辦人中場宣布事項後,接著一定播放 Cachirulo)?當天是否有表演、慶生等活動?
活動的規格,除了會影響選曲難易度和音樂曲線規劃,在整場探戈馬拉松的後半 DJ,也會需要出席前幾場舞會,一方面了解舞者狀態,二方面了解哪些音樂已經在這場活動裡過度曝光,可以避免或更換播放方式。
硬體規格常常決定容許播放的音樂錄音品質。資料庫裡音質較低或音響有破音之虞的音檔,都可以經由事前調查而避免播出。至於地板品質,可以參考音樂上有多少旋轉的誘因來決定是否會對舞者造成負擔。
活動經驗充足的主辦人常常能主動告知客座 DJ 這些資訊。但每位 DJ 心裡也應該有一份檢查清單,問明了再開始準備音樂,事半功倍。
正在跳舞的雙雙對對,是最容易觀察的服務對象。雖然我們永遠看不穿他們心裡想什麼,還是能建議幾個觀察指標:
- 下場率。場上能組成雙對的人數和實際下場的人數,最務實的音樂催鼓指標。
- 尋舞率。舞者間的配對成功率不能強求,但是東張西望的舞客數還是能觀察。
- Tanda 結束後,舞池內的存留氣氛。如果舞者不急著離開舞伴,表示有享受。
- 音樂性。舞者的程度不能掌控,但對音樂的身體反應可以觀察。
有體力跳全場的舞者通常不多,場下休息、來社交、已喝醉、被拒絕、不擅長某種音樂的舞客,也是舞會組成的重要環節。他們沒有在跳,但都在聽。為當下沒有在跳舞、坐在場邊的客人,DJ 可以提供的服務:
- 很多人的位置在音箱前面或下方,注意調整音量、過尖的高音、過重的低音,以免耳膜不舒服。
- 每一個 tanda 之後,都接一個不擅長跳前一種音樂的人可能會願意跳的音樂。這樣舞者的身體和舞興不會冷得太快。
- 音樂好跳最重要,但是好聽也是重要的服務功能。尤其當有人帶不諳探戈的朋友,或者活動在半公開場地舉行,想吸引觀眾的時刻,優美的旋律和精緻的編曲對耳朵的吸引力還是比較大。
- 安排休息型 tanda。很多 DJ 為了趕人進舞池,一路催逼,好達成業績。但舞者體力有限,能跳的舞伴也有限,不是每個人都打算來為 DJ 拼業績。雖然不需要有令人無法下場的糟糕音樂,但不挑戰舞客能力、有助邀請陌生對象跳舞的輕鬆簡單音樂,也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出現一次。
DJ 是場控,也是牧羊犬,決定此時的人潮流速。理想的舞會裡,人人順向前行、誰都不會撞到其他人。但現實和理想常常有落差,以下是幾個牧羊犬能使用的招式:
- 播放旋律舒緩、弦樂豐富的音樂,以增進舞池流動性。
- 當有人在舞池裡橫衝直撞,減少充滿反拍的曲目,以減少舞者的角度轉折。
- 當舞池躁動、很多人開碰碰車的時候,選擇一個沉穩的 tanda 讓大家多走路、少玩花招。我常用 Caló,既能拉長每一步落地的時間,又不增加步距。
*關於舞者的音樂性,在 4-5 會詳細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