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18】如果我有一座新冰箱｜如果這個冰箱，有兩個主管…？

通常一個廚房，容不下兩個女人。更準確地說，通常一個冰箱，容不下兩個女主管。

相較於娘家冰箱的滿滿當當，婆婆不開伙，冰箱的功用只負責製冰、冷藏飲料，連水果都不常見。打開冰箱往往是空蕩蕩的寂寞，只有製冰盒滿載著冰冷蒼白的冰塊們。

婚後，我白天上班，下班回家也晚，便隨著婆家吃外食。公婆喜歡打牌，家中常有牌咖，大家心繫著未完的牌局，吃飯總是草草了事，多是便當、幾個熱炒菜，一個例湯。大家邊吃飯便聊著那幾把牌不應該這樣打，偶爾批評個「這個菜太油」、「這個菜無味」。

生了小孩後，開始在意起飲食安全，假日沒事便去菜市場走兩圈，買點菜回家冰著。婆婆有時好奇，便來廚房看我買了什麼。有一次到中藥房買了白胡椒粒，回家放進冰箱時剛好被她看到。婆婆像發現什麼驚奇的事情，拿起一小袋東西問我：「你怎麼會買這個？」然後告訴我一段有趣的往事。

婆婆自小不愛進廚房，但她的婆婆卻是傳統的婦女，看到新媳婦不會作飯，總忍不住想調教看看，是不是能夠傳承自家手藝。因此，剛結婚時的婆婆，也有一陣子必需待在廚房學作飯。

有一天，婆婆打開冰箱時，看到了一小包小小圓圓又灰白的東西，直覺地認為是發霉的綠豆，她二話不說地丟進垃圾筒。隔天，卻又發現這包發霉綠豆回到冰箱裡。她又丟掉一次，然後，又在冰箱裡看見它。

「這包小小的綠豆是何來歷，如此陰魂不散？」這是年輕時的婆婆內心的獨白，但那時她還是個新媳婦，以為是她的婆婆勤儉持家，東西都發霉了還捨不得丟。

這段內心的小嘀咕婆婆並未放在心中。直到某天，她看到了她的婆婆，倒出幾顆發霉的綠豆，要丟進湯中。

「媽、媽，那個發霉了，不要吃了啦！」年輕的婆婆出言阻止，但婆婆的婆婆只是用「不懂事」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繼續料理眼前的一鍋湯。

「媽，你那個綠豆喔…」

婆婆的話還沒講完，就被她的婆婆打斷：「我就知道是你丟掉的！那個不是綠豆！是胡椒！」

婆婆一直以為是綠豆的東西，原來是沒有被磨成粉的胡椒，而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有不是胡椒粉的胡椒。婆婆的婆婆可能也體認到這位媳婦對於廚房的常識缺乏的不是一點兩點，想要教導出師遙遙無期，還是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

我的婆婆就這樣遠離廚房了大半輩子。幸好如此，相較於娘家媽媽總是碎念我「買這個什麼菜，怎麼煮啊？」，彷彿隔壁部門的主管，開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任務要求支援。婆婆的冰箱是一位閒置許久的員工，在新主管的管理下重新有了績效，幫我冰菜冰肉，冰週末才有空做的嬰兒副食。婆婆偶爾冰些團購美食，加熱即食的料理包，讓她偶爾和公公兩人可以吃個消夜，打打牙祭。

兩個女主人的家，其實不用另一個新冰箱。這個不再空盪的冰箱，有了煙火氣，更像個家。